正文 第238章 纠结的幻觉
信的内容还在继续,可是宋伊沁已经看不下去了。她什么都明白了,也什么都懂了。父亲利用这样的方式,逼迫徐泽成停手,目的是为了不让徐泽成被警察抓走。
可是徐泽成并没有领会到父亲的意图,甚至是怀疑父亲。所以在他们的这次合作中,徐泽成下了黑手,并且不顾一切的打压父亲,陷害父亲。
徐泽成的心里已经没有原先的情了,就像父亲说的那样,他已经被金钱,权利迷魂了双眼。任何阻拦他赚钱的,都被他看做了拦路石,是要清除异己的。
父亲所说的一切,宋伊沁几乎全部都能接受,但是宋伊沁没法面对父亲所说的,他支持徐泽成做的任何事情,甚至包括犯法的事情。这与父亲这么多年对她的教育根本就是背道而驰的,可是在理智上,她却能明白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父亲挣脱不了内心的煎熬,选择了自杀。他在后边让自己放心仇恨,带着母亲一起搬离a市,与过去的一切都做一个了断。
可是晚了,什么都晚了,怎么让她无视徐泽成对于他们一家子的伤害?怎么让她忘记之前日日夜夜所遭受到的迫害?小破屋的日子,仿佛还历历在目。
又怎么让她接受徐泽成其实是他父亲救命恩人这样的事实?又怎么让她接受父亲的生意其实也是徐泽成带起来的事实?
所以,徐泽成是救命恩人不假,是仇人也不假?那么她的立场该如何呢?报仇还是报恩?
脑子里就像是炸了一样,一会儿是父亲惨死的场面,一会儿又是信件里提到的掉下来的石块,一会儿又是那场合作……
一切的一切,告诉她一个不争的事实,她以前所认为的事实,其实根本就不是事实,她所信的,所要报复的,全部都是崩塌的。
"宋小姐?宋小姐?你在里面吗?"
门口传来悉悉索索的敲门的声音……
"这怎么门还锁了呢,不是要吃饭的吗?"王姨疑惑的声音响了起来。
脑子非常的乱,怎么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外界的声音在她这里就像是屏蔽了一样。
父亲在信里,字里行间都表达着一个意思,徐泽成帮助过他,徐泽成救过他,徐泽成是他的恩人,所以不要报仇,也不要记恨,要相安无事。可是,宋伊沁也明确的知道,自己做不到,自己做不到看着仇人自由自在的逍遥法外,自己也没有办法忘记徐泽成所做过的一切。可是父亲生前的最后一个愿望,自己就要违背吗?自己要不管不顾吗?
那么她报仇,到底是为了父亲报仇,还是为了谁报仇呢?仅仅是为了自己内心的不甘吗?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给她开一个这样的一个玩笑,为什么人性这么的可悲呢?为什么好人不能一好到底呢?
"哎呀,小少爷,您回来了。"王姨看见陆天擎,陡然松了一口气。
陆天擎一边扯着领带,一边走过来,问道,"王姨,你在这里干什么?"这个点儿应该下班了才是。
王姨先是摇了摇手,然后又指了指紧闭着的房门,"小少爷,宋小姐一直在屋里不出来,我不敢走啊。"
陆天擎稍微皱了皱眉头,转了转把手,发现门确实是被锁上了,眉头不由得的皱的更紧了,"刚才不是打电话说马上要开饭了吗?"他知道今天宋伊沁会回家,所以特地打回来电话过,王姨当时告诉他,饭已经做好,马上就要吃了。
"是啊,"王姨也着急,"我上来叫宋小姐,宋小姐说马上就下来,然后我就下去弄汤去了,我弄完了,宋小姐还是没有下来,我就叫她,可是吧,小少爷,宋小姐这把门给锁上了……我叫了几声,宋小姐一直都没有出过声音。"
陆天擎紧锁着眉头,敲着门,他今天在工地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啊,甚至心情还挺好的。那么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儿呢?
连续不断的敲着门,屋子里的人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王姨,你确定宋小姐就在屋子里吗?"
王姨点着头,"我确定啊,我在屋子里见过宋小姐,宋小姐也没有出去过,所以宋小姐肯定在屋里啊。"
陆天擎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也不再犹豫,后退了两步,然后抬起脚,重重的踹到了门上。咔哒一声,木制的房门,被他给踹开了。
宋伊沁蜷缩着蹲在地上,看不见眼泪,可是能清楚的看见泪痕,眼睛腥红,没有一点的神采。仿佛处在自己的世界里,孤独,无助至极。
她的这幅样子,像是在陆天擎的心上狠狠的扎了一刀一样。
快步的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子来,与她持平。刚想问她怎么了,眼睛一扫扫到了落到地上的几页纸。
陆天擎先是皱了皱眉头,然后小心翼翼的把人抱了起来,宋伊沁无知无觉的,门被踹开了她没有反应,被抱起来也没有反应,任由陆天擎动作着。
陆天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把人轻手轻脚的放到床上,撩起来被子,盖到她的身上。又吩咐了一下正担心的站在门外的王姨,让她去熬点粥,这才又回身,捡起来地上掉的几张纸。
一页一页的翻过去,一字不落的看完之后,陆天擎明白了她为什么会这样,他虽然没法感同身受,可是终究也能知道,现在的她有多么的痛苦,有多么的纠结。
认定了这么长时间的杀父仇人竟然还是救命恩人,这事儿放在谁的身上,谁都没有办法去接受。
陆天擎感叹了一句世事无常,把这几张纸叠了起来,放到了地上的盒子里,又大概看了看地上的那份复印的合同,扫过其中的一点,眯了眯眼睛,没说什么,连着纸张一起放进了盒子里,又把盒子拿到了床头柜上,这毕竟是她父亲留给她最后的东西了。
宋伊沁这时才像市魂魄终于回归了一样,"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悬在眼眶的眼泪早就抑制不住,如瀑布一样汹涌的溜=留了下来。
眼里只有面前的这个男人,能给她依靠,能给她安慰的男人。
她这样哭的厉害,陆天擎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她刚才不发一言,血红着眼睛的样子,才是真正的可怕。
"这是为什么,老天爷要跟我开这样的玩笑?"眼泪还在流着,哭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恨意,她恨这样的遭遇,恨老天爷这样的安排。
陆天擎弯腰,把人揽在了怀里,闭了闭眼睛,拍了拍后背,他现在发现,就在此刻,他竟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言语去安慰她,因为陆天擎知道,现在所谓的语言,在事实面前,在人性面前,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她为父报仇有什么错?当然没有,可是她的父亲希望她放下仇恨,又有什么错呢?也没有。可是不报仇,自己这一关过不去,可是继续报仇,又违背了父亲的临终遗愿。这样一个无解的难题,就是痛苦的来源。
被陆天擎搂在怀里,宋伊沁像是在溺水中突然抓到了什么一样,双手捶在陆天擎宽厚的背上,似乎这样就发泄出去一样。
"为什么?凭什么呢?……"宋伊沁不断的喃喃着,一遍一遍的重复着为什么,只是可惜,没有人能给她答案,这个答案只有自己才能找到。
捶在背上的响声一声比一声重,陆天擎任由着她的动作,只是手还轻轻的拍在她的背上,想借此可以给他一点一点的安慰。
外边的天色早已黑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应景,今天的夜晚没有星星,居然连月亮都躲到了云层里边,不肯出来露面、
宋伊沁歪着头,看着窗户外边漆黑的天空,似乎看见了自己的父亲,正在冲着自己笑,又像是在说着些什么,可是距离太远了,她没有听清。
像是怔愣了一样,宋伊沁似乎觉得爸爸就在那里,于是一把推开还搂着她的陆天擎,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一下子跳下了床,向着窗户的位置走过去,她要问问她的爸爸该怎么做,她要告诉爸爸,之后的徐泽成又不择手段的做了些什么,她要问问爸爸为什么要纵容徐泽成的违法生意……她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要问爸爸了。
她的动作一气呵成,陆天擎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连忙回头,果然发现宋伊沁双眼无神的走向窗户,陆天擎吓了一跳,连忙追过去,把人一把又带回到了床上。可是宋伊沁并不安分,手脚并用的挣扎着,无意识的,就像是又失了魂魄一样,但是力气却格外的大,陆天擎有些惊心动魄的,用了全身的力量,才把人牢牢的固定在自己的身下。
宋伊沁挣脱不开,便也就不再动作了,只是歪着头看着陆天擎,声音很是平静的问道,"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找我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