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人一起离开，一边低低的议论着这件事，一边大步离开。
    在她们离开之后，堂屋的门又关上了。
    一直趴在阴暗处的墙头上的二驴子，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心里一阵窃喜。
    原来三妹没事，真是太好了。
    关键是，小老太太说不让张扬……
    二驴子心里一阵窃喜之后，悄悄的，又跳进了院子里。
    他一点一点靠近卧室的窗户，悄悄地冲着里面看去。
    小老太太黑着脸坐在床头，低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三妹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打量了四周，最后视线落在自己的肚子上，随即眼圈就红了，泪水顺着眼角疯狂地流着。
    小老太太扭头看向她：“你还有脸哭？”
    小老太太生气，本想张口就骂，但是看着牛三妹痛苦的眼神，她立刻又住了口。
    “算了，你也不要难过了！就当是到医院打个胎！还有半个多月你就要嫁人了，黄瘸子那边一直要求你，你把胎儿打了，我还犯愁呢，这样话也好吧，肚子里没有了姓王家的孩子，你以后就安安心心的，嫁给瘸子好好过日子吧。”
    三妹呆呆地看着娘，似乎没有听清她说的什么。
    她眼睛泪汪汪的看着老太太，满眼都是愤恨与屈辱。
    好大一会儿，她才开口虚弱地说：“娘，我要告二驴子，我要告他……猥亵了我，还弄掉了我的孩子！”
    话一出口，躲在外面的二驴子狠狠一抖，吓得他差点跌倒在地。
    就在这时就听到老太太厉声喝道：“胡说，告什么告？你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大吗？你这是要闹到全世界都知道让人在笑话咱们家吗？
    我告诉你牛三妹，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以后再也不许提！”
    虽然牛三妹只是说要告二驴子猥亵，看这两个字听在老太太的耳朵里，就本能得认为是那啥事了。
    所以刚一听到三妹的话，她就厉声制止。
    “不行，我一定要告他！”虚弱的三妹强撑着坐了起来，看着老太太道：“娘，我为什么不能告他？是他杀了我的孩子！他还……”
    “啪~”
    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在牛三妹脸上，三妹连被打得脸一偏，倒在床上，泪水瞬间又涌了出来，打湿了枕头。
    小老太太站在床边，眼睛猩红地嘶吼着：“那孩子也是他们老王家的骨血！没有了这个孩子，老王头知道后比你更痛苦！我就是要让老王家断子绝孙才好！
    他们家害得我三个儿子都进了监狱，现在，是二驴子他自己杀了他们家的孩子，这是上天对他们的报应！”
    小老太太说到这里，突然迎头哈哈大笑。
    灯光下，她满是皱纹的老脸泛着报复的快感。
    牛三妹卷缩着身子躺在床上，她虚弱地闭上了眼睛，泪水疯狂地流淌。
    小老太太疯狂的笑声，不断冲击着耳膜，等她笑够了，她这才扭头去看床上的三妹。
    语气也变得沙哑浑浊，“牛三妹，你不要在想着去告二驴子的事情了。
    能让老王家断子绝孙，娘是高兴！但是，娘也是心疼你的呀！你以为你告了二驴子，你能得到什么便宜吗？
    你是女人啊，女人和男人不一样。男人做了这种事，拍屁股走人了，啥也不影响，但是你不一样，你还以后还要嫁人！
    如果你把今天的事情捅了出去，以后所有人都会嫌弃你的，你从此以后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一辈子都要活在别人的唾弃之下！永远也别想抬起头来！
    甚至，以后，就连你的儿子和孙子们，也会因为你抬不起头来！三妹呀，娘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啊！你能明白吗？”
    这一位从旧中国走出来的小老太太，在她的心里，有着浓厚的封建思想。
    也许，曾经她见到过不少那样的事情，见到过在封建社会中，只要遇到这样的事情，受到伤害的都是女孩子。
    无论女孩子是对是错，到了最后，在众人的眼里，这个女孩子都从此变成了一个“不洁”之人。
    这样的封建思想，曾经害过多少女子！
    且不说是之前的旧中国，就是现在这个年代，在这个封建落后偏远的八十年代的乡村里，这样的事情也屡禁不鲜。
    也正是因为，这种封建思想的余毒害人不浅，让不少处心积虑的人有机可除。
    当初，王玉莹在小安村的时候，张秀和王银凤不正是利用这种封建思想去害的王玉莹吗？
    那时候，张秀和王银凤清楚的知道，想毁掉一个女孩子，最好的方法，也是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直接毁掉她的名声。
    但是，凡是总有例外，现在的王玉莹却活得有声有色，越来越好……
    小老太太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她的思想也已经无人能改变。
    她一口气说了那么多，但是，小老太太的话，并没有说动牛三妹。
    想到了王玉莹，牛三妹挣扎着睁开了眼睛，看向母亲：“娘，为啥不能告？王玉莹她可以，为啥我不能？”
    不提王玉莹还可以，一提起王玉莹，小老太太就崩溃了。
    她像是一个被毒蛇咬了一口，狠狠地颤抖了一下，然后尖叫：“我说不行就不行！别哭了，睡觉！以后，不许和我提那条毒蛇，她有能力勾搭了一个北京人，你有那个能耐吗？”
    老太太一声怒吼，堂屋的电灯灭了。
    灯光熄灭，屋子里传来了牛三妹低低的啜泣声。
    “为什么？明明是他做的错，为什么我要活在别人的唾弃之下？我才是受害者呀！明明是二驴子弄死了我的孩子，我为啥不能告他……”
    牛三妹不能明白，明明她才是受害的一个。
    为啥她就一辈子抬不起来头，女人和男人的差别就这么大吗？
    牛三妹不甘心，却也一点办法也没有。
    寂静夜色下，女子的啜泣声在雨夜里泛着凄凉与痛苦。
    二驴子靠在墙壁上，听着里面的动静，猫着腰，又窜到了墙外，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