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听到这吩咐，周秘书还有些惊讶。
    “真的要派人过去？”他试探着问，“之前您不是一直对顾家……而且，夫人她跟顾家那位前几天闹成那样。您现在出手帮忙，会不会不太好？”
    陆斯辰慢慢的眯起眼睛，低低的说了句，“就是因为她们闹成那样，就所以才要去帮。离得越近，才会越能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更何况，人家都求上门来了，不做也说不过去。”
    周秘书沉默了一下，然后提醒陆斯辰。
    “老板，您以前不是这样考虑问题的。”
    “那是以前。”陆斯辰看了周秘书一眼，半晌，才轻声道，“现在，我只想为她做点儿什么。”
    他这句话尾音拉的很长，言语中似乎充满了哀愁。不过也仅仅只是一瞬间，就被他尽数收回了，直接吩咐道：“你去安排吧。记得，找个信得过的人。”
    “好的，老板。”周秘书点点头，然后有点儿好奇的问道：“那位张夫人叫医生，应该不是给她自己看的吧？”
    陆斯辰冷笑道：“没有人能在做了亏心事之后，还能半点儿不觉得怕。所谓的穷凶极恶，不过是以另外一种形式，来掩盖自己的害怕罢了。顾以瞳她的心理防线崩塌了，所以才会撑不住。”
    周秘书看着陆斯辰冷漠的神色，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他不再多说什么，直接领了陆斯辰的吩咐，跑去联系心理医生了。
    而陆斯辰则重新看向自己的电脑页面。只见网页上正开着一篇对新晋画家姜漫雪作品的评价。
    而另一边，顾以瞳还不知道张小芸的安排。
    第二天一早她起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
    她有些浑浑噩噩的起床。太长时间没有下地活动，在床上躺着的时间太久，以至于她踩在地上的时候，腿脚都有些发软。
    路过门口的时候，她险些一脚踩在碎玻璃上。
    房间里四处都是散落的水果和她之前摔在地上的化妆品。
    顾以瞳皱了皱眉，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小心的迈过去，直接拉开了门。
    这还是她这段时间里第一次出房门。
    佣人听见动静，转头过来看她时，表情带着毫不掩盖的震惊，其中还夹杂着丝丝恐惧。
    “我妈呢？”顾以瞳不管她什么表情，直接询问自己想知道的问题。
    “小、小姐，夫人在楼下呢。”
    “嗯。”顾以瞳平静的点点头，然后吩咐：“把我房间打扫干净。里面摔坏的东西都不要了。”
    “好的小姐！”佣人不敢耽误，马上听从命令去执行。
    顾以瞳迈着步子下楼的时候，就看见张小芸在跟一个陌生的男人说话。
    她皱着眉走过去：“妈，他是谁啊？”
    张小芸见她从楼上下来了，而且神情也好很多，当即就露出笑脸来：“瞳瞳，快来坐，这是我给你请的心理医生，你……”
    然后，不等张小芸把话说完，顾以瞳突然情绪爆炸。
    “谁让你请心理医生的？！我没病！让他给我滚，滚出我家！”
    一边说着，顾以瞳一边随手摸了个东西，朝着张小芸和心理医生的方向砸了过去。
    “你认为我疯了是不是！我没疯！我没病！滚出去！通通给我滚出去！”
    ……
    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时，姜漫雪正在画一副画，夕阳下，篮球场上只有一颗孤独的篮球。
    这画面显得有些悲凉，那颗孤独的篮球没有了它的主人。
    画这幅画的时候，姜漫雪的心情也是悲凉的，她想到了自己的弟弟姜思涯。
    他是那么热爱篮球的一个少年，但是却因为自己的身体，只能常年囿困于狭小的病房里，没有自由，也没有阳光。
    正想着，医院里就打来电话了。
    姜思涯醒了。
    姜漫雪的画笔从手上掉落，沾着颜料的笔头在画纸上划出了一道刺目的痕迹。
    接着，她原地蹲下身子，捂着唇呜咽了起来。
    她想给傅清野打电话说一声，但是看一眼时间，又觉得傅清野恐怕是在忙，便想着过后再说，自己便打了个车去了医院。
    轻轻推开医院的门，便看到站在窗子边的少年。
    少年背对着她，双手缓缓张开，似是知晓她的到来，他轻声开口：
    “姐姐，死亡是什么感觉？”
    姜思涯的身体已经削瘦到单薄的地步，常年病痛缠身让他的肌肤都有种病态的苍白，一眼看去就觉这少年羸弱无比。
    他的样貌与姜漫雪一点也不像。
    姜漫雪笑起来眉眼弯弯似月牙，很甜，很暖，如同一个温柔的学姐。而姜思涯则不是，从他身上一点也感受不到温和，靠近他就觉得冷。
    那种忧郁的冷，让人打从心眼里无法欢笑。
    他的眼眸细长而又上挑，带着一股妖娆的味道，说话的语调缓缓，轻轻袅袅的声音让人只觉是身处梦幻中。
    事实上，因为反反复复的病情，姜思涯也确实有一定程度的忧郁症。
    他一直想要努力的活下去，为了他的姐姐，可是命运不公，却总是在反复捉弄于他。
    姜漫雪最担心的便是这个弟弟，一听他问这个问题，顿时心里一跳。
    正了正脸色，端起自己姐姐的架子，回道：“胡说什么呢，你还有大好年华，说什么死不死的。”
    她才严肃了几秒钟，脸上便绷不住了，上前来轻轻抱住姜思涯，“别吓姐姐了，好不容易醒了，就不能说点让我开心的吗？你真是个坏小子。”
    姜思涯也跟着笑，“我跟你开玩笑呢。”
    他的嘴唇因为缺水有些干裂，带着一丝残破之感，那淡淡的话语中暗藏着一丝只有自己知道的担忧。
    姜漫雪从保温桶里舀出碎米粥，病房里顿时飘着一股浓郁的香味。
    “来，这是你最喜欢的玉米粥，我问了医生，你现在只能吃些清淡的，等你哪天稳定了，姐姐再带你出去吃大餐。”
    姜思涯顺从的点点头，便坐到桌前开始喝粥。
    喝了两口，他那好看的眉眼便皱了起来，随即便冲到厕所哇的一声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