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里，灯火有些昏黄。
    夏听蝉和小艾，陪着姥姥一起吃饺子，气氛却很温馨。
    姥姥询问了夏听蝉这一段时间，工作累不累，在魔都那边住不住得惯，吃不吃得好。
    夏听蝉笑语嫣然地回答一切都好。
    问完外孙女，老太太又关心起了小艾，问她是哪里人，今年多大了，谈对象了没有，跟着蝉丫头到处跑苦不苦。
    小艾甜甜地回答每一个问题。
    她外婆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看到蝉姐的姥姥，她感觉很亲切。
    老太太看着这个单纯可爱的圆脸小姑娘，也很喜欢，给她盛了满满的一大碗饺子。
    小艾很喜欢老太太包的饺子，最后都有点吃撑了，还陪着老太太喝了一碗饺子汤。
    吃完饺子，夏听蝉和小艾一起收拾。
    而后陪着姥姥，一起上了炕，盖着被子，坐着聊天拉呱。
    “知了，在姥姥的印象里，你还是那个闹着我要糖吃的小丫头，这一转眼，就变成大姑娘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呀。”姥姥拉着夏听蝉的手，慈爱说道。
    夏听蝉微笑回道：“姥姥却还是那么年轻，跟我小时候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老太太好笑道：“当年那个有些顽皮的小丫头，竟然变得这么会说话，真是长大了。”
    夏听蝉浅然而笑。
    小艾却按捺不住好奇，问道：“姥姥，蝉姐小时候很顽皮吗？”
    看看蝉姐，这么端庄、娴静、女神，完全看不出来嘛。
    老太太说道：“可是顽皮了，记得那时候六七岁吧，就打着赤脚，在城墙根下一个劲地跑啊跳啊，说是要冲到天边去，把天上的晚霞摘下来做棉花糖吃。”
    “后来大了一点，因为跳皮筋，把捣乱的小男孩打哭了，小男孩的父母找上门来，她却死活不道歉，她妈妈说她两句，她就负气跑出去了，躲在石桥下面，谁也找不着，天黑了也不回家。”
    “最后还是因为几只路过桥下的大鹅，对着她一个劲地叫，才让大家发现她，把她妈都急哭了。”
    小艾眨了眨眼，竟然还有这种事？
    她凑到夏听蝉耳边，小声问道：“蝉姐，你那时候不怕大鹅吗？我小时可怕大鹅了，我们那里的鹅都特别凶，见人就想啄。”
    夏听蝉装傻。
    什么赤脚追晚霞，想摘下来做棉花糖吃；什么把小男孩打哭了，负气出走，躲石桥下和大鹅对峙……都没有的事。
    我这么淑女，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
    是姥姥记错了，把表哥们干的事，记在了我身上。
    小艾看蝉姐不说话装傻，心里很想笑。
    蝉姐，你这样自欺欺人，是没有用的，我又不是真傻，姥姥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我还是能分辨得出来的。
    咚！
    夏听蝉赏了她一个爆栗。
    就你聪明！
    小艾吃疼，捂着被敲的地方有些后悔，早知道还是装傻好了。
    老太太看着这俩姑娘家家的闹腾，和蔼地笑了起来。
    小时候顽皮一点，大了懂事了，静下来变成淑女闺秀，也没什么，很正常嘛。
    自己度过的那些年月里，很多女孩都这样。
    不妨事。
    小艾想着不能白挨疼，往老太太那边挪了挪，问道：“姥姥，蝉姐以前还有什么顽皮的事吗？都说说呗？”
    夏听蝉瞪她，小艾，你今天要造反啊？
    小艾心里虚得厉害，却还是假装没看见，今天姥姥最大，蝉姐你不能再敲我了，姥姥看着呢。
    夏听蝉没奈何，只能放弃恐吓。
    老太太笑吟吟地道：“多着呢，我记得她读小学的时候，有一回几个小男生，捉了一只大的癞蛤蟆，想要吓唬她们这些小姑娘。”
    “结果知了躲开扔过来的癞蛤蟆后，不知道从哪里抓来了一只小蛇，塞进了那领头小男生的衣服里，把那小男生吓得哇哇大哭，还尿了裤子。”
    “小男生哭得有点厉害，惊动了老师，后来也叫了两边的家长，还好那条小蛇是没毒的小菜花蛇，只是虚惊了一场。”
    小艾目光熠熠地问道：“姥姥，后来呢？”
    老太太笑道：“后来知了被老师罚了扫一个星期的操场，不过我听已经退休的老刘头说，她好像逼着那小男生，帮她扫了。”
    “再后来，那一群小男生，看见知了，就都绕着走了。”
    小艾忍不住看向了蝉姐，在心里竖了一根大拇指。
    蝉姐真强！
    自己小时候被男生欺负了，只会哭鼻子。
    膜拜！
    夏听蝉被小艾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这些“英雄事迹”，现在看来都属于黑历史。
    哪个女生小时候整天张牙舞爪、耀武扬威，成为班霸和胡同一姐的？
    要是被萧楚知道了……
    夏听蝉扭头，看向别的地方，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小艾掩嘴一笑，也不揭穿。
    老太太脸上带着回忆说道：“不过，我记忆最深的，却是知了三岁的时候，有一次生病了，身体不舒服，到晚上怎么都睡不着。”
    “她妈妈哄着，她爸爸抱着都不行，很让人心疼。”
    “后来我搂着她，给她唱歌听，她就立即安静下来，很快就睡着了，还睡得很香。”
    小艾有些惊奇，蝉姐那么小就喜欢听歌？难怪现在成了大歌星。
    夏听蝉也想起了这事，虽然当初只有三岁，但是有些记忆。
    “姥姥，你还记得当时给蝉姐唱得什么歌吗？”小艾询问道。
    老太太慈祥笑道：“当然记得，那是一支小曲儿。”
    随后她就哼了起来：“天津城西杨柳青，有一位美女叫白秀英，会描丹青善画画呀，这佳人十九冬，手儿巧好貌容，东西南北大大的有名……”①
    小艾听痴了，没想到姥姥唱歌这么好听。
    夏听蝉嘴角抿笑，脑海里翻过一幕幕小时候赖在姥姥跟前，躲进姥姥怀里的孩提往事。
    老太太唱着唱着，就不知不觉停下来了，忘词了，精神也有些不济，犯困了。
    小艾悄悄提醒蝉姐，姥姥困了。
    夏听蝉给姥姥掖了掖被角，温柔说道：“姥姥，小时候都是你给我唱歌，这次换我给你唱吧。”
    老太太眼皮下合，没有回应。
    夏听蝉轻声哼唱起来：“当你老了，头发白了，睡意昏沉。”
    可领！
    “当你老了，走不动了，炉火旁打盹，回忆青春。”
    “多少人曾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还爱你虔诚的灵魂，爱你苍老的脸上的皱纹……”②
    夏听蝉抬手，轻轻把姥姥脸上的皱纹抚平。
    注：①这段歌词出自北方小曲《画扇面》。②歌曲《当你老了》，词叶芝/赵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