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得，女人的目光落在那面写着唐字的军旗上，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娘亲，我怕。”
    纷乱的街道上，小女孩怯生生的拉扯着妇人的一脚，一双眼睛看着眼前穿梭而过的士兵流露出恐惧和不安。
    “乖，娘在这里，别怕。”
    妇人双手搂着女儿，乌黑的秀发沾染着尘土黏在满是汗水的脸上，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街道上那些士兵让她本能的产生恐惧。
    多年来，她已经见过太多的战乱。
    苍幻域从来就不是一个和平的地方，各方诸侯混战，一个个王朝转眼即逝，留下的是无尽的硝烟和凄凉。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的父亲，兄长，弟弟是如何惨死的，也不会忘记丈夫是怎么被强制拉到军队之中的，她更不会忘记，每一次战乱过后，作为胜利者是如何对待失败者的。
    屠杀，劫掠，焚烧。
    她看过那些士兵随意的闯进别人家里杀人，然后对待那女人做出的事情。
    那个时候的她还小，很难理解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可以让一个人变成那样的禽兽。
    她清楚的记得那些被凌辱过后女人绝望的眼睛，每一次那些士兵走后，总会有女人怀上了不知道父亲是谁的孩子，她们有的选择死亡，而活下来的人则永远要在屈辱之中度过。
    当然，能够选择生命的人还是运气好的，运气差一些的早在那种如同禽兽一样的行径之中走到生命的尽头。
    如果可以，她会选择忘记这一切。
    事实上，在赵匡胤接管汴梁城之后，这种事情已经很久没有发生了，作为强大的北宋，赵匡胤的军队无往不利。
    固然他们赋税很高，刑罚很重，但是，至少他们不会做出强抢民女的事情，至少，不会在表面上那样做。
    可是今天，汴梁城再一次更换了主人，这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可是事实摆在眼前。
    汴梁城的百姓自动走出房屋，静静的看着大唐王朝的军队走过，这是失败者应该做的，只有这样，或许胜利者还会有一些仁慈，给他们留下一些东西，放过他们的性命。
    曾几何时，有残暴的军队所过之处生灵涂炭，什么都不会留下，这就是苍幻域的现实，这种行为竟然已经变成了一种规则。
    街道上，女人和孩子站在最前面。
    自古以来，这种时候女人都是最好的贡品，很少，或者说，从来没有一支军队攻占一座城池之后会放过城中女人的情况。
    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如果牺牲女人可以保住他们的财产性命或许是一件很划算的买卖。
    乱世人命不如狗，女人更加什么都不是。
    即便是只有十来岁的小女孩或许也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无声啜泣。
    “军，军爷。”
    忽然，走过的军队之中，一名看起来像是将领的家伙突然停住马蹄，然后看向站在旁边的那对母女
    出于本能，母亲将孩子护在身后，恐惧地说道。
    周围的人冷漠的看着这一切。
    在他们的眼中，那对母女颇有姿色，这样的存在一向是达官显贵最爱的东西，年纪轻轻已为人妇的母亲，含苞待放的小巧可爱的女儿。
    她们没有在别的时候成为某些人的禁脔已经是运气使然，此刻遇到了攻占城池的士兵恐怕是在劫难逃，估计他们会被当做玩物送给某些大官吧，又或者送给大唐王朝的某些权贵，又或者，成为这些士兵的玩物。
    总之，她们的命运早已经注定了。
    但是没有人站出来说什么，这就是她们的宿命。
    绝望的母亲看着翻身下马的将军，她几乎要跪下来，她想要逃走，她甚至想到了死。
    可是，看着身边的女儿，她忽然鼓起了勇气，她想要奉献自己，或许，或许这位将军会看上自己，自己求求他，也许女儿会幸免遇难。
    然而，还没等她说话，那名将军忽然弯下腰，捡起了地上差一点被马蹄踩到的玩偶。
    他伸出手，将布偶上面的尘土弹去，然后送到了那个小女孩的面前。
    一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小女孩怯生生的伸出手接过那只玩偶，她看到了那位满脸风霜的将军露出温和的笑容。
    马蹄声渐远，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位母亲才反应过来，搂着女儿啜泣起来，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刚才的一瞬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周围的人也都是面面相觑，一个个不知所措，这种事情，他们中间有人活了一辈子都没有见过。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愕然的发现，这只军队是那样整齐，从将军到士兵，他们只是默默的穿过街道，即便是那些站岗的士兵也仅仅是站岗，将武器的锋锐对准天空，而不是他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街道上逐渐安静下来，这些士兵没有抢夺财务，没有烧杀掳掠，甚至都没有接近任何百姓。
    整个汴梁城纷乱之中透着诡异的安静，这些见惯了战乱的百姓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胜利者，没有鲜血，没有惨叫。
    渐渐地，人们散去，他们关紧了房门，不敢出声。
    常年来的战乱人让他们无法相信任何人，在他们眼中，所有的军队都是一样的。
    “滴答，滴答，滴答。”
    “啪啪啪啪。”
    不知何时，淅淅沥沥的雨滴变成了倾盆大雨。
    女人不安的坐在房间的角落，握着那柄能够让她略感安全的剪刀怔怔出神。
    忽然，她发现身边的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开了，这个发现让她惊慌失措，猛的，她站起来，一把将窗边的女儿抱住想要拉回来。
    可是，这一瞬间他却看到了诡异的一幅画面。
    窗外，几名士兵坐在她家的房檐下，低矮的房檐根本无法遮蔽风雨，那些士兵早已经浑身湿透，冷的瑟瑟发抖。
    放眼看去，几乎整条街道都是一样的场景，有些士兵甚至就那样躺在房檐下睡着了。
    可是他们却没有人一个人去侵占百姓的房屋，只是默默的在那里承受着风雨和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