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宗新来了个小师妹。
    听到面前的友人神神秘秘半天，在终允恭耐心将要耗尽之时总算示意他附耳过去，结果就秃噜出这么一句，终允恭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把这个人扔出自己洞府的冲动。
    虽然他们合欢宗情况特殊，虽是名门正派但隐隐被排挤在正道之外，但也没有落魄到收了个小师妹就值得一个长老大呼小叫的地步吧？
    “很漂亮吗？”他寻思了半天，只能得出这么个值得友人关注的理由。
    “美则美矣，但是听传言好像不是我的菜……”友人摸着下巴，下意识回答。
    “诶不是，我要说的不是这个。”熟识的青年突然反应过来:“允恭，你怎么能这样想呢？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见色起意的人嘛？”
    自信点，去掉“像”字。
    紫衣上暗香浮动的容貌昳丽合欢宗首席大弟子拿眼角看他。
    “害，你不如猜猜这妹子怎么拜入宗门的？”
    为了应付需要捧场的友人，终允恭还是答道：“不是弟子们下山收的徒便是独身一人来到宗门前通过考验罢。”
    “那可不，”这个活了几百年的合欢宗长老友人说到这眼中不禁燃起了看戏的热情:“这小孩儿是凡人界上来的，被她家里人摁在轿子里送上宗门。”
    这人此刻八卦的神情真实反映了修真界生活的无聊。
    “她爹在另一顶轿子里看着她下跪，做了个外门弟子，然后带着她那个天灵根的姐姐上了万剑山。”
    凡人界的家庭纠葛。
    终允恭应了一声，伸手给自己斟了杯灵茶:“她的资质如何？”
    “水单灵根，宗门也算是捡了个便宜，可惜十五了，现在练气未免也晚了些。”
    ——天道有眼，原来背后议论是真的会遭报应。
    只是为何找上了他而不是当时说得起劲的另一个人？
    终允恭从宗门大殿里出来，一眼在一众新弟子里看见了那个矮上一截的身影。
    正是几天前友人还兴致勃勃讨论过的主角。
    微微叹了一口气，他拿着玉简走到她身边:“白莲华师妹？”
    女孩儿原本正低着头摆弄着一个鲁班锁，木制的小巧器具在她手里不断转动，发出“卡啦”的声响。此刻乍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抬眼看向声源。
    他这才发现她的眼睛不是像玉简投影上的那种烟紫，多了雾蓝为底色，那种朦朦胧胧的感觉更为明显。此时殿外的阳光映进去驱散少许迷雾，乍见像是他偶然在地下拍卖场里见过的那颗因在地下沉睡太久而发生了变异的九棱玄晶。
    渺然，又带点神秘。
    对上她眼底的疑惑，身长玉立的青年以手作拳掩住唇角，视线飘忽了一瞬:“白师妹，我是负责教导你的弟子，终允恭。”
    小姑娘乖乖地眨了眨眼，朝他笑着:“终师兄好。”
    应该是个好带的孩子。
    这种无辜又纯稚的样子看得他心下欣慰，出声道明了此行的目的：“日安。那么随我来，我且带你认识下宗门。”
    青年先是侧身，指向自己身后古朴庄重的大殿上的那块牌匾。
    “你面前的是'奉余殿'，取了“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之意，当然，弟子们还是喜欢根据作用直接喊'宗门大殿'。”
    白莲华顺着他白皙圆润的指尖看去，细细应了一声。
    从最主要的宗门大殿开始，终允恭带着小孩儿，准备按照计划将一些大的地点一一介绍给她。
    “可有学会缩地成寸？”紫衣的大师兄转头询问。
    他们这些年长的弟子并不是一开始就被派到师兄弟师妹身边的，每个新人加入宗门前还要集中起来进行一个入门的培训，教一些基础法术和常识之类，好让弟子们不至于懵懂无知，什么事情都要分配来的师兄师姐们亲力亲为。
    “学了的。”
    身高只到他腰间的女孩笑了一下答道，似乎是有些羞涩腼腆。
    真真一副乖巧模样。
    他感叹一声，然后微微颔首道：“那接下来就随我走一走吧。”
    “这里是'贪欢林'，取的是“一晌贪欢”的意思，嗯……白天没有什么人，等你大些了晚上倒是可以来看看。”
    白莲华拿余光打量他，见他说到这个种话时脸上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的神色。
    哇唔……真不愧是合欢宗的人啊。她在心底悄悄道了一句。
    意料之中的得不到附和。
    “那边？那边是'驰坚峰'，用的是“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这句。”
    不错，这名字也颇含深意。
    不知道她内心那些耐人寻味的想法，青年仍耐心地给她指引：“内门弟子和很大一部分长老都设有洞府在那边，宗主也设了一个洞府在山顶，平日还是不要去打扰比较好。。”
    “这里……”
    ——不得不说合欢宗虽然只是个二流门派，但排面还是有的。
    于是这一路一个日头走走停停也就逛了一小半。
    见着白莲华脸上已经露出了疲色，终允恭略一思索，缓下脚步同她道:“白师妹，已经是午时了，要不要我再带你回你分配到的住处里去用些饭食？剩下的地方可以以后再看。”
    怕她有些旁的情绪，他又安慰:“认识宗门不是一日之举，不急。”
    小孩儿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下，抿唇笑道:“好呀。”
    “谢谢终师兄体贴！”
    终允恭垂眸，对着她真心实意甜度超标的笑容，面上仍是不变的笑意。
    “你那住处倒是有些远，不如坐我的飞行法器去吧。”他将从宗门里拿到的指引玉简递给过去，并让她探入一丝神识查看:“在西边一处小山里，我没记错的话那里有一条小溪，虽然僻远，环境倒是挺好。”
    见她眼睛亮晶晶的点头，青年移开目光，如玉的指尖从腰间的储物袋抹过，一架船似的东西出现在旁边的空地，见他召出自己的飞行法器，女孩儿顿时被那架精致的飞舟转移了注意力。
    “这是飞舟，”他科普道:“是比较常用且稳定的飞行法器，你以后也可以在星机阁的各大门店里买或者定制一架。”
    “嗯嗯。”
    他先一步上去，然后伸手把她拉上来，看她安安分分站着，又时不时带点好奇的观察一下飞舟内环境的样子，唇角还是没忍住翘起了一点弧度。
    “终师兄？”他袖口突然被轻轻扯了一下。回过头见女孩儿歪头看他，又指了指外面:“那座山上有一片粉色的林子欸。”
    终允恭瞥去一眼，对宗门的熟悉让他不假思索地道：“是'暖玉林'，种了些暖樱。开花很漂亮，很多女弟子都喜欢去，而且这种灵植有些凝神静气的效果，改日你可以去看看。”
    “好，”她弯起眉眼:“谢谢师兄呀。”
    那身姿卓然的青年到底是没忍住，被长袖遮掩的指尖微动，像摸猫咪一样顺了顺她的发。
    见到她睁大的蓝紫色眼眸，他又像是做了个没什么大不了的动作一样坦然收回了手：“抱歉，白师妹……”
    “唔，没关系？”见着那只修长如玉的手拢回宽大袖袍中，她似乎有点疑惑，但还是回答。
    在他像掩饰什么一样转身背对着她时，白莲华低头，小小地，轻轻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师兄/师妹，有点可爱。
    他们的想法居然有一瞬间的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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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师兄：老父亲般的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