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着厉行的难过，想着厉行因为余冉死，所承受的那些，她没办法做到帮着余崇珺去隐瞒厉行，那满院子的茑萝，在证明厉行对这个妹妹的感情。
    余崇珺就这么直直的看着沈若初，深吸了一口气，原本镇定的男人，在这会儿也没办法镇定了：“我不是自私，我以前不知道她是督军的女儿，厉行的妹妹，也是三年前才知道的，知道她叫厉宝怡。”
    余冉打小就被他送到国外去了，因为他那时候在争余家的大当家，再加上这些年，他把码头上来往运货卡的很严，多多少少也得罪了不少的人。
    不光是来往经商的，还有洋人，军政府的，哪哪都有，他没有弱点，他唯一的弱点就是余冉，他不希望有人动了余冉的心思。
    就把余冉给送走了，余冉一直在国外读书，他每年过年的时候，才会悄悄的把余冉给接回来，有时候，是亲自去法国看看余冉的。
    他知道厉行一直在找妹妹，三年前，厉行拿了照片，他才知道，厉行要找的妹妹，不是别人就是余冉。
    更没想到余冉会是这北方十六省督军的女儿，这对他来说，简直是没办法相信的事情，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所以他不再让余冉回国了，常常跟余冉通电话，若是想的很了，就索性自己去法国去看看余冉。
    反正这一次若不是余冉说要亲自回来谢谢沈若初，拜拜沈若初的外祖，他也不会同意余冉回来的。
    “既然知道了，你为什么不告诉厉行，余崇珺，你在害怕什么？”沈若初眉不由打了个结，对着余崇珺问着。
    他一直想不通，余崇珺在害怕什么，这种事情告诉厉行，厉行知道了，自然是会欢喜的，这是督军府大小姐。
    余崇珺是余家码头的大当家的，两个人门当户对，没什么可挑剔的，督军自然是欢喜的，她想不明白，余崇珺为什么不愿意让余冉认回家人。
    余崇珺最近不由嘲讽的嘲讽的勾了勾：“你知道吗？我不能娶宝怡，如果宝怡认回厉行他们，我和小冉，便不能在一起了。”
    余家码头是独立的码头，唯一一个不受军政府染指的地方，并不是总统对他们余家，有什么优待的。
    当年他接管余家码头的时候，唯一要遵守的条例，就是不得和军政府结亲，因为总统怕军政府做大，对他们有威胁。
    这几年，拿枪杆子的，都是大爷，京都那边是越来越忌惮了。
    若是宝怡认回了督军，成了督军的女儿，他和宝怡就更不可能了，为了防止他徇私，结亲联姻更是不可能的，他是余家码头的大当家的。
    要知道，每年军政府所有的军火，为什么不走别的码头，只能走余家码头，因为只有余家码头不受军政府监制，其余的码头都有军政府监制，动一动手脚是不成问题的。
    不光是迷城有余家这样的码头，各处都有的，因为总统要过文件，要知道走了多少军火，要知道各处的督军，势力已经发展成了什么样子。
    在不在他们的掌控中，这是上位者们玩的一场博弈，他们都是棋子，可棋子也得有棋子的路数。
    沈若初听了余崇珺的话，惊讶的不行，这个中的事情，她是不知情的，她只知道余崇珺自私，做的不对，这样在宝怡不知情的情况下，剥夺了宝怡的一切，对宝怡来说，太不公平了。
    可是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一层原因。
    “那你起码应该告诉宝怡真相，让她去知道这些，让她自己去选择，而不是一味的瞒着她，对她没有好处的，她将来知道了会恨你的。”沈若初很是认真的说道。
    或许余崇珺有逼不得已的原因，不能跟宝怡在一起，但是办法是人想的，而且，要不要认回家人，是宝怡自己的事情，余崇珺应该尊重宝怡。
    而不是瞒着宝怡的，这事儿余崇珺做的仍旧是有些自私了。
    余崇珺眉不由打了个结，眼底满是冷笑，看向面前的沈若初：“你知道吗？沈若初，当初我把宝怡救回来的时候，她那时候不过五岁。”
    宝怡是从云江里头旧上来的，他不知道宝怡经历了什么，一个五岁的孩子，浑身是伤，而且落水了之后，烧了四天四夜。
    老爷子都打算放弃了，他不愿意，一直守着宝怡，给宝怡喂药，几乎是从鬼门关把宝怡给抢回来的。
    再后来，宝怡醒了，问她身上的伤痕哪来的，她也不说，如今他猜着应该是养父母打的，一个那么小的孩子，身上没有一处是好的。
    他慢慢的养着，让老爷子配了去疤痕的药，给宝怡擦，他觉得女孩子身上不应该留疤，慢慢的，宝怡的身子养好了，身上的伤也好了。
    他瞧着觉得欢喜，救了宝怡，或许因为缘分吧，大家也知道他格外重视这孩子，更多的，是宝怡很依赖他。
    他那个时候，也不过十五六岁，宝怡一直跟着他，他去跟老爷子学东西，去码头打理生意的时候，宝怡也跟着。
    因为宝怡不会说话，老爷子说宝怡许是因为落水，受了惊吓的缘故，又常年被虐待，所以不会说话了，迈不出那一步。
    宝怡只会依赖他，他也渐渐的由着宝怡这样，可他更希望宝怡开口说话，喊他的名字，等宝怡会说话的时候，是宝怡九岁那年，他因为争夺余家码头大当家的位置。
    遇上了暗杀浑身是血，宝怡似乎再次受了惊吓，才开始说话的，他以为这孩子所有的苦难都过去了。
    他以为这个世上，没有什么能够再伤害宝怡的，他觉得那一枪挨的值了，可是谁知道，宝怡后来又突然的头疼。
    问她之前所有的记忆，被她救起来之前，所有的记忆都没有了，老爷子本来就是迷城最有名的中医了。
    他都治不好宝怡，还是因为绿幽灵的缘故，才慢慢好起来的，他也觉得是颗绿幽灵保佑了宝怡，或许是心理作用，也或许是什么别的原因，宝怡着呢就再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可宝怡对他来说，已经不只是家人，不只是喜欢的，而是他的命了，他根本无法割舍掉的。
    不是他自私，是他根本没有办法了。
    “沈若初，我跟你说吧，我慢慢的发现，我真的爱宝怡了，你要说我自私就自私吧，她是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养大的，一次又一次的从鬼门关拉回来，一次又一次的经历过失而复得，才养出来这么个姑娘，你让我还给督军，我做不到！”余崇珺眼底多了几分固执，一字一句的说着。
    自私就自私吧，他以前想着，不当这个大当家的，带着余冉回去，做回宝怡，找回亲人，可是他有他的责任。
    这些年洋人猖狂，如今好不容易平定下来的，这个余家码头，交给别人，他不放心，那些鸦片在余家码头过不去，别的地方，他管不着，至少在迷城。
    百姓不用遭受鸦片的侵害，不用有太多太多的人，因为这些而家破人亡的。
    沈若初一时间被余崇珺的话，堵的说不出话来，如果是她，她经历了这么多，她也不舍得把宝怡还回去的。
    余崇珺有余崇珺的责任，他放不下余家码头，也放不下宝怡，就像厉行，他要的是守卫这北方十六省百姓的平安，不受战乱之苦。
    所以让他放弃眼前的一切，他也做不到。
    “算我再欠你一个人情，若初，我求你了，这事儿，你帮我瞒下去，等过了年，我就会把宝怡送走的，督军不会知道的，厉行更不会知道的。”余崇珺对着沈若初再次恳求着。
    这事儿只要沈若初不说，他会小心的，到时候把人送走就行了。
    将来他可以在别处安家，厉行更不会知道的。
    沈若初抿了抿唇，不知道怎么拒绝余崇珺了，微微蹙眉，似是做了很大的勇气，对着余崇珺开口：“我知道你的难处，我答应你，可以不告诉厉行，可以帮你瞒下去，可是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宝怡会知道的，厉行也会知道的。”
    有些事情，哪怕是瞒的再久，也会有人发现的，她会发现，别人也会发现的，余崇珺这样只是固执。
    “不会，我会有办法的，沈若初，谢谢你能理解我。”余崇珺眼底满是感激的看着沈若初，让沈若初帮着自己一起隐瞒，对沈若初来说，也是挺不容易的。
    毕竟沈若初对厉行也有那份儿感情在里头的，他清楚的很。
    沈若初深吸了一口气，朝着余崇珺笑道：“之前算是我误会你了，谢谢你从来没有放弃宝怡，一次又一次的照顾她，帮她变成这么好的孩子。”
    沈若初朝着宝怡看了过去，没想到宝怡会那么可怜，经历了那么多，其实没有余崇珺的照顾，或者余崇珺只是收养了宝怡，而不去管她，还不知道宝怡成了什么样子。
    要么已经没了，要么现在还不会说话呢，而不是这样开朗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