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号脸上的惊骇之色怔住，那些夸张、外露的震惊表情逐渐消失。
    他那双泛红的双瞳紧缩，神色紧绷，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鼻翼都在收缩着，眼睑下方的肌肤颤动不已。
    这才是他真实震惊的表情，先前做出来的那些神色，不过是为了迷惑宋青小而作出来的一种伪装。
    他的拳头握了又松，腮帮咬得极紧。
    牙齿摩撞间发出‘咔咔’的响声，瞳孔急速的放大收缩，颤阖不迭，根本无法平静。
    “你——”他这会儿说话都显得有些吃力，所有的莽直、急躁的表现都不翼而飞，变得内敛而又谨慎。
    像四号这样老奸巨滑的人，假话说得一套一套的，伪装都已经成为他的本能。
    这会儿被宋青小一语道破内心深处隐藏的念头，要想问句真话，反倒极为费劲。
    “——你怎么知道？”
    许久之后，四号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此时的四号一改之前的识趣，表情变得有些严厉。
    随着他这问话一说出口，‘轰轰’的响声之中，火系灵力从他身体之中逸出，化为道道焰息，缠绕在他的身侧。
    哪怕四号的修为境界远比宋青小低，但可能是被戳破了内心的隐秘，他情急之下竟然摆出了想要拼命的架势——
    甚至连自己还在任务中，与宋青小合作一事都被他忘了。
    四号放出火系灵力的刹那，被托在宋青小掌心上的混沌青灯中的那团紫焰却是晃了两下，紧接着灯焰无声的升起，比先前更是明亮了数分。
    灯焰一亮之后，围绕在四号身侧的那些火焰像是受到了强大的吸力，开始疯狂的往紫焰的方向蜂涌而去。
    “……”先前还准备如果宋青小想要以武力镇压自己，自己就拼死反抗的四号只觉得自己体内的筋脉像是开了闸的洪流，开始急速流失。
    围绕在他身侧的那些火焰全被吸入灯焰之中，大量灵力源源不绝被紫焰吸入。
    这一变故打了四号一个措手不及，顷刻之间，四号体内的灵力就丧失了两成。
    他感觉自己原本就像是一块汲饱了水的海棉，冷不妨被人拧了一下，‘哗啦’丧失了两成水份。
    相反之下，那紫焰吸收了他所释放的火焰，色泽像是更加艳丽。
    一时之间，四号感觉自己就像被这灯采阳补阴了一样。
    冷汗涔涔中，他顾不得再和宋青小比拼气势，而是拼命的控制自己的灵力。
    宋青小将灵力的异动看在眼里，对于混沌青灯中的灯焰吸收四号力量也心知肚明。
    “调皮。”她嘴角边露出淡淡的笑意，伸出了另一只手，以指食的指尖从紫焰之上划过，最终轻轻碰点了一下青灯，发出‘叮’的轻吟声。
    声音响起的刹那，青灯之上那股令四号感到忌惮的吸力顿时消失。
    “我说过了，还没到你问话的时候。”她指尖摩挲着灯体的叶瓣，心平气和的说道，神态十分悠闲，显然并不将四号先前的举动放在眼里：
    “该到了你可以问话的时候，我自然会回答你一些问题。”
    四号试图反抗的举动，被混沌青灯及她的话连消带打，很快镇压了下去。
    红发大汉悲哀的发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这一次装怂装出了心得，这会儿听到宋青小并不准备跟自己动手之后，他竟然悄悄摸摸的松了口气。
    外溢的残余火系灵力重新被他收回体内，那‘轰隆隆’翻滚的热浪又很快降了下去。
    升高的紫焰重新缩小，灯光晃了晃，又变成先前那人畜无害的样子，只是这会儿的四号却并不敢再像之前一样掉以轻心。
    混沌青灯的威力比四号预想中还要可怕，这还不是宋青小有意的施为。
    通天灵宝级别的法宝力量惊人，尤其是同样是火系，四号的力量在灯焰的力量下被牢牢克制。
    再加上宋青小的境界，四号感觉自己根本没有翻身的余地，唯有老实认命。
    “是！”他收敛了灵力，平白损失了两成力量的四号此时呕得内心吐血，强忍面皮的颤动，回答道：
    “相传混沌青灯本体是青莲所化，又受天火之劫，历经生死劫而得生机，所以传闻之中，混沌青灯也有滋魂活人，起死回生的功效。”
    他这会儿回答的态度就很端正，比先前看似老实，却又东拉西扯说的废话要有用多了。
    只是他说的这些话，宋青小其实从苏五的口中早就已经得知。
    四号说到这里，她不由心生怀疑。
    苏五当年也曾搜寻过混沌青灯，为此杀人无数，就是想要借传言之中混沌青灯‘起死回生’的功效，用来救一个人。
    而四号同样也曾受‘一个人’指点，想要得到这混沌青灯，恰巧为的也是救人。
    再联想到他先前召唤出火鸟之后，自己神魂内苏五的魂识一下被这气息惊醒——
    巧合太多，这不得不令宋青小猜测四号与苏五之间是否有什么联系。
    “我知道的已经说完了。”四号说完这话之后，等了许久，却始终没有等到宋青小的回音，不由提醒了她一句。
    关于混沌青灯的事，他知道的事情几乎都已经说出来了，而这会儿四号的心中却充满了疑问。
    关键是宋青小能不能解答他的疑惑，他其实并没有底。
    两人实力的悬殊令得他们的地位并不平等，四号受制于人，只有俯首听命的份。
    “你想知道什么？”
    宋青小将思绪抽离出来，看了四号一眼，问了他一句。
    四号听了这话，先是一愣。
    他没料到宋青小说话算话，问完话后，竟然还真的给了自己问话的资格。
    愉快的泡泡从他心里升了出来，他回想自己先前曾经提出过两次问题被她制止。
    第八百七十三章 出窟
    四号偷偷以眼角余光去窥探宋青小的表情，她神色平静，灯光之下，那双眼珠明亮冷清，看起来并没有因为被自己认出了混沌青灯这样的至宝而杀气腾腾。
    甚至她并没有仗着实力便颐指气使，反倒尽量给予自己公平。
    不过四号也清楚，这种平静、公平可能建立在自己识趣的基础上。
    她允许自己提问，问题也不宜过多，涉及一些隐秘，她未必也会告诉自己，问了反倒是自找麻烦而已。
    思来想去，四号一时间之间竟然不知道该问什么才好。
    他想问宋青小的混沌青灯是从何处得来的，想问此灯的威能，无论哪个问题，四号感觉问出来都像在找死。
    好不容易盼来这么一个提问的机会，他竟然无话可问，四号脸上的每一分颤动的肌肉都透着惆怅之色。
    “你是冰系灵力，使用这样的宝物，会不会属性相克？”
    “……”宋青小听他这话，不由有些无语。
    她看四号纠结了半天，还以为他会问自己混沌青灯从何而来，却没料到他憋了一阵，酝酿了许久情绪，却提出这么一个疑问。
    “不会。”她手托着青灯，信步前行，看在四号老实回答了自己问题的份上，她说道：
    “我不仅是冰系灵力。”
    当初吸收了蓝血之后，激活了冰、火双系的力量，只不过当时火系的灵力属性被封印，使得冰系灵力得到更多的使用、发挥。
    不过她体内始终留了一点火系的种子，并且在玉仑虚境试炼中已经激活且施展过一次。
    四号目瞪口呆，没想到她漫不经心的话中，竟然透露出这样一个秘密。
    初时的震惊褪去之后，嫉妒之意又涌上四号的心头。
    “你是哪一个家族的？”双系灵力属性，这样的修行天资数千年来，在天外天也是十分罕见的。
    “我不是天外天的人。”宋青小摇了摇头，不过这一次试炼任务完成之后，她会冲击合道之境。
    若是侥幸破境，到时她会前往天外天的。
    只是这些话，就没有必要与四号交待得这样详细。
    “不是天外天的？”四号虽说有些意外她这样的回答，但细想之下又觉得并不奇怪。
    天外天的九大世族人才济济，高手众多。
    但像宋青小这样的年轻，不应该会没没无闻，若她真是世族的人，四号也不可能一无所知。
    如果她不是天外天的人，莫非是帝国的世族出身？
    可如今的帝国之中，并没有听闻过有血脉出众的后辈。
    近几年帝国的世族之间也并不平静，大部分人的心思没有放在修炼之上，反而世族之间彼此争权夺利，想要架空皇室，已经呈现出没落之势。
    修士等人称她为‘宋’，这是她的名还是姓？
    若是名也就罢了，要是姓‘宋’，帝国的世族之中，哪怕是没落的，也并没有听闻过有姓宋的。
    四号面上不显，心里却想着事情。
    他虽然没有探听到关于混沌青灯的消息，可这两个问题也不算白问，至少探出了一些宋青小的底。
    接下来两人并没有再说话，而是各自沉默着想自己的事情。
    两人的交流都是透过神识，丧失了魔力的修士等人没有办法再听到两人的谈话，还以为这两人一直都是这样默默领路而已，自然不知道中间发生的事。
    再往前走了约摸三个小时之后，宋青小的脚步一顿。
    “发生什么事了？”她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这一停下来后，跟在她后面的人都跟着停了下来。
    精灵纳闷不解，出声问了一句。
    “我好像感应到了水的气息。”她这话不是无的放矢。
    水系灵力有助益于她的力量，所以她的灵力属性可以使她对于水系灵力感应更加敏锐。
    再加上众人之中她的修为最高，神识也是最强大的，哪怕暗河之森的环境对她神识有压制，但她的神识仍是覆盖极广，很快感应到了水源的存在。
    这里大大小小石窟环环相套，到处都是岩石林立。
    宋青小若是感应到了水源的存在，那么证明地下世界的暗河可能就在不远之地。
    大家显然都想到了这一点，神情不由一振。
    “暗河！”疲倦不堪的修士有些兴奋的喊了出声，基于对宋青小的信任，大家对她的话没有半点儿怀疑。
    暗河的存在数百年来都只是在少数几个幸存的冒险者口中传出过，大部分人都是没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