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些年，让楚铮念念不忘的是这个女人，东方雪知道，可是活着的人怎么去和一个死人争，她隐忍，孤苦了二十多年，而在这个不大的书房里，楚铮却是看着这张照片，日日伴着他的心上人，过了二十多年。
    东方雪心里仅有的一根和理智有关的弦，骤然断裂，她冷笑着看着楚铮的背影，这一刻的表情是狰狞的恐怖的，委屈的，甚至是憎恨的，她摇晃着手里的照片，声嘶力竭的逼问：“是不是因为她，所以你二十多年把我当做空气，是不是因为她，你今天竟然帮着顾相思说话，楚铮，你到底把我当做什么？”
    这种精神崩溃，声嘶力竭的逼问，甚至带着悲怆的凄凉之感。
    夜晚的楚宅里，只能听到东方雪愤怒而悲怆的声音，像是鸟儿哀鸣一般。
    站在门外的楚天没有动，只是心里惊涛骇浪，他知道自己的母亲，装傻也好，跋扈也好，终究是要爆发出来的，如果这样能让两个人谈开，能让两个人都好过，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把照片给我！”楚铮听到东方雪的话，感觉到了什么，一个转身就看到自己最珍爱的东西就在东方雪的手上，照片在摇晃，照片里的人也似乎在风雨里飘摇一般。他伸出手，急切的想要拿回照片，要知道，那是他唯张李诗诗的照片。李诗诗出事之后，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李家就把他和轩辕赫手里能有的东西，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等着他们回过神来，他不知道轩辕赫怎么样，他的手里就只剩下了那一张照片，如果没有了，他真的怕自己愧对的那个人在时间的长河里，身影渐渐的模糊。
    “我给你，哈哈，我给你！”东方雪在楚铮过来之前，后退一步，飞快的把那张照片撕得粉碎，然后双手一扬，纷纷的碎片就像是漫天飘舞的雪花一般。
    楚铮的神情瞬间狰狞，带着巨大的痛苦扑过来，但是仍旧晚了一步，在漫天飞雪里面，他的巴掌狠狠的打了出去。这么些年，不管东方雪怎么放肆，不管东方雪做过什么，他都没有出手。
    那一巴掌格外的狠戾，东方雪因此跌倒在地板上，但是她的心里却是无比的快意，终于，楚铮不是无动于衷的了。哪怕是对她生气，哪怕是憎恨她，终归不是没有情绪，这对于她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
    “东方雪！”楚铮看着一地的碎片怒吼，此时他的神情是恨不能把东方雪挫骨扬灰。
    “楚铮，你以为她是什么高洁的女子，你以为你出国了她就守身如玉，你用二十多年的时间来怀念她，用二十多年的时间冷落我，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你的好兄弟做了什么吧，要不要我告诉你？”这么多年，东方雪守口如瓶，不是因为顾念李诗诗，不过是不想楚铮难过，可是现在，她突然明白了，也许楚铮难过，才能真的忘却。她有一个二十多年可以等，却没有第二个二十多年了。
    “闭嘴，你知道什么，不许胡说！”李诗诗对于楚铮来说，是不允许任何人亵渎的存在。即便是当年有什么，他也知道，那是李诗诗迫不得已。两个人多年的情分，他很清楚这一点，如果不是他被设计离开，李诗诗不会遭遇那一切。
    李诗诗，从来都是他心头的白月光，不允许任何人亵渎。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吗，还是你认为京城还有谁不知道，你的好兄弟，日日纠缠在你的心上人的身边。听说，你的心上人可是被强暴了呢，不知道你从国外回来，她有没有和你说啊？”东方雪只是感觉格外的畅快，虽然是道听途说，但是当时，她倒是看到一贯冷静自持优雅大方的李诗诗衣着凌乱，狼狈不堪的样子。当然，从同一个地方出来的楚铮的好兄弟轩辕赫，她也是看见了，由来已久的怀疑，今天因为失控而全部说出来，东方雪就把猜测当做了现实，她就是希望那个所谓的高洁女人是跌落在烂泥里爬不上来的。
    “东方雪，你再胡说！”楚铮眼睛血红，似乎就要挣裂了流出血来一般，东方雪的话不管是真是假，都像是一把刀子狠狠的扎在他的心里。这么些年，他是怀念李诗诗，又何尝不是在赎罪，如果不是当初自己听了忽悠，如果当初自己不出国，他和李诗诗一定不会走到今天的天人永隔。他在说话的时候，手高高的举起，似乎东方雪如果再多说一个字，他就能再次一巴掌抽过去。
    东方雪坐在地上，身子往上一挺：“你打呀，使劲打！”东方雪仰着自己红肿的脸，目光倔强，没有一丝一毫的妥协的意思。
    楚天看着她良久，有些颓败的把自己的手放了下来，对女人动手，一向是他不会做的，刚刚那一巴掌已经是怒极之后的极致了，想要再来一次已经是不可能了。
    李诗诗和他，和轩辕赫之间的事情，最清楚的不过是他，他知道东方雪只是没有理由的猜测，所以怒火之下，他反而清醒了。
    “东方雪，你不要去污蔑一个死人，那实在是不道德。照片你也撕了，你的气应该消了，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情，你就出去吧，李家你去不去，你去东方家问问你父亲！”楚铮的语气像是丧失了所有的生机一般，透着一股子死气，似乎东方雪撕掉照片，也把他所有的希望都撕碎了一般。
    “我当然确定她是一个死人，否则这么些年，你认为我会容忍你怀念一个活人不成！”东方雪站起身，摸了摸自己已经肿起来的脸颊冷笑，“无论是李诗诗，还是顾相思，都别想进入楚家，沾染一下都不行，楚铮，你记住了，那是我的底线，你冷落我二十多年，那是你欠我的！”
    楚铮怒极，反而笑了，只是那笑容里带着浓浓的嘲讽：“东方雪，记住了，当初是你自己趁着我醉酒爬了床，不要把自己看的多么委屈！”他醉酒醒来，本着负责任的态度娶了她，已经是仁至义尽。这么多年，他顾全她的面子，从来不曾说破，尽管当初东方雪说自己醉酒认错人，强行欺负了她，他都没有说什么，认为毕竟这样的事情，女人吃亏比较多，何况当时李诗诗出事，他心如死灰，想着终究也是要娶别人的，也就隐忍下来了。
    谁成想把东方雪纵容的这样的不知天高地厚，咄咄逼人。
    第391章你怀疑顾相思是你的女儿
    东方雪的脸一下子就白了，白了之后就彻底的红了，她没有想到楚铮是知道的。要知道，那个时候，楚铮真的醉的很厉害，如果不是她……可能那事根本就不能成，她二十多年一直以为楚铮不知道，当初说楚铮欺负她，楚铮也是默认了的。
    “明明是你！”东方雪说不出来，只是面色在灯光下显得狰狞，阴沉，她从来没有想过，一向温润的楚铮，竟然有这样尖锐刻薄的时候，刻薄的让她感觉异常的难堪。
    “不过，你怎么肯定她是死了？”楚铮是异常的愤怒，但是他并没有失去理智和判断力，他很清楚的听到东方雪在说，我很确定她是一个死人了。
    李诗诗当年跳了河，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所有的人都不能确定她是死了，还是隐藏起来了，甚至这么些年，他们都没有放弃寻找，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李诗诗死了，也没有一个人想要确定她死了。
    但是今晚，东方雪确定李诗诗死了，这本来就是很奇怪的事情。
    东方雪的脸色一白，这个时候感觉自己那么说真的很不妥，但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在我的心里，她就是死了，彻底的死了！”一个嫉妒到心里扭曲的人，自然不希望自己的情敌还能活在人世间。东方雪的神情，东方雪眼里的愤恨，充分的说明了这一点。
    楚铮定定的看了东方雪一会，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不想和你争吵，请滚出去！”第一次，楚铮的脸上，明确的表示出对东方雪的厌恶，明显的让东方雪想要自欺欺人都不可能。
    “楚铮，你不要太过分了！”东方雪依旧不依不饶，楚铮打了她，那就已经是天大的事情了，“你打我的事情怎么说，我东方雪也是你能打的吗？”显然，今夜，楚铮注定是不能安生了。
    “已经打了，所以，你想离婚吗？”楚铮言语淡淡，神情异常的冷冽，显然在对东方雪多年忍耐之后，他不想再忍耐下去了。
    东方雪身体瞬间僵硬，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楚铮，就好像在看一个怪物一样。这么多年了，无论她做什么，楚铮都没有说过一句重话，而今夜，他不仅仅说了还动手了，甚至要离婚。如果她想要离婚，那么她这二十多年还独守空房做什么？
    巨大的震惊之后，是巨大的愤怒和蔓延而来的悲凉之感。东方雪扑上去，一边拍打着楚铮，一边声嘶力竭的说：“楚铮，你敢和我离婚，你对得住我吗？你试试，我保证会在门口吊死，也让你的儿子去死，你喜欢孤家寡人，喜欢和一个死人作伴，那我们都去死，你自己留下！”这话狠戾而疯狂，她脑海里在电光火石之间，又闪过顾相思的脸，那张熟悉到让她震惊，愤恨，欲除之而后快的一张脸。
    “是不是因为今天见了顾相思那个贱人，所以你又动了什么心思？”东方雪抓着楚铮的衣领，苍白而狰狞的面孔逼在楚铮的面前，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楚铮：“是不是，是不是因为她，还是，还是，你怀疑顾相思是你的女儿？”
    这句话如同一声巨雷炸响在楚铮的耳畔，也炸响在门外走廊上楚天的耳畔。谁都知道顾相思和李诗诗特别的相像，尤其是轩辕赫闹了那么一出之后，但是楚天从来没有把顾相思往自己的父亲楚铮的身上去想。
    东方雪是多疑的，因为楚铮和李诗诗曾经青梅竹马，甚至订婚。因为顾相思面容的相像，她就怀疑，而且不顾一切的把这种怀疑说了出来。
    即便他们都知道，也都查过顾相思的底细，知道顾相思其实和京城的这些人，这些家族根本就不沾边，但是她还是这样的口不择言。
    楚天突然感觉，自己的母亲知道的东西，远远的要比父亲知道的多，比调查了很多年的他知道的多，不要低估一个充满嫉妒的女人，她真的是什么都干得出来，什么都说得出来，而背地里也什么都调查的出来。
    他的心里在巨大的震惊之后，开始蔓延上来浓浓的苦涩，如果顾相思和楚铮真的有关系，那么他们之间……
    不能想，想起来楚天就感觉自己的脖子好像被谁突然掐住了，根本就不能正常的呼吸，窒息的疼痛感特别的强烈。
    楚铮也因为这样一句话，神情巨变，顾相思是他的女儿？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表情变得格外的诡异，似乎是欣喜，似乎是痛苦，似乎是嫉妒，又似乎是期望。
    然后，一切都慢慢的归于平静。
    “东方雪，今天我是第一次见到顾相思，虽然面容有几分像，但是我还真的没有朝那个方向去想，既然你提醒了我，我就会好好的查查，我还要谢谢你！”一边说着楚铮一边走向东方雪。
    许是楚铮的表情太过的诡异可怕，也许是楚铮的语气太过凉薄，没有丝毫的情绪在里面，是的，什么都没有，不惊喜不愤怒不厌恶，看着东方雪，完全就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东方雪敏锐的感觉，自己这么多年，根本就没有进入楚铮的视线，他的心里，眼里，连一丁点她的位置都没有。
    这个感觉是那么的明显，东方雪感觉自己承受不住，撕心裂肺一般的疼痛感袭来。她的世界突然就是一片黑暗，她的希望骤然破灭，脸色一片灰败。
    也正因为如此，她竟然对楚铮有了惧怕的感觉，楚铮这个人究竟是有多么的可怕。她为他生了儿子，独守空房二十多年，他的心里竟然不曾有半刻的松动，一直都是冰封的，封住的是他的对另一个人的感。在他的世界里，他们在，她永远都不在，也彻底的进不去。
    因为打击巨大，东方雪在楚铮冷冽的目光下步步后退，一直退出了房间，然后房门嘭的一声在她的面前彻底的关闭，就像是这么多年一样，楚铮和她在里面的那个世界里，她东方雪明明是楚铮明媒正娶的妻子，却是只能在外面，触摸不到，感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