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 太丢脸了!
苏青鸾做了一个梦。
一个令她郁闷憋屈,却又面红耳热的梦。
她梦见了萧长安。
他恢复了记忆,记起了她和他的所有过往,那些甜蜜快乐,那些缠绵绯恻,那些生死别离,那些苦痛忧伤。
所有有关她和他的事,他都记起来了。
他来找她,他抱着她哭,求她不要丢下他,他还说,他对他做的所有事,都是是假的,都是为了骗法明。
他说了,她就信了,她抱紧他,在他怀中低泣,他吻着她,像过去那样,温柔又霸道,她不自觉的回应着他,恍惚间,好像又重回那年的西关,那山洞,烈火,缠情……
这真是令人沮丧憋屈的梦。
那么多伤害折磨,他只说了一句话,她便不管不问的信了,闭上眼睛,当那些事从来就不曾发生。
她是有多蠢?
又是有多笨?
苏青鸾在梦里似乎突然就分裂成了两个人。
一个沉迷于旧情旧爱之中,不能自拔。
另一个,却浮在半空中,冷冷的盯着那个沉迷的她。
两个自己,在那里纠结挣扎,然而,最终,还是那个蠢傻的自己胜利了。
她很累,也很痛。
这世间最可怕的事,不是没有失望,而是,你失望之去,又被一丝希望牵引着,心中重新燃起虚弱的火苗,然后,那火苗又被人不由分说的掐灭。
那样的黑暗,比起一开始的黑暗,更令人绝望压抑。
她原本已经打算生活在黑暗中了,从萧长安对她做出那么多绝情的事之后,她真的已经认命了。
可是,就在她决意放手之时,却得知,他只所以如此,是被顾思瑶毒害失忆。
那个时候,她重又燃起了斗志,想着要唤醒他,找回过去的那个他。
然而这番挣扎,不过是让她死得更惨烈。
她尚未结痂的伤口,又被生生撕裂。
这一种痛,难以言传,痛到,在现实中,她闭口不言,一语不发,只是这么沉着,闷着。
她实在太难受了。
难受到,只能跑到过去那些甜蜜的时光里暂时躲一躲……
萧长安到达云谷时,云谷已陷入沉睡之中。
青瓦白墙,在绿树掩映之中,静谧安详,灯火都已熄了,只有门前的风灯,在默默燃烧着。
萧长安先摸去了白清寒的房间,往里头看了看。
里面一片静寂,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他们不在这里。
他转身又去书房。
上次来云谷,他最大的收获,可能就是摸清了这处宅子的构造。
书房里也没有人。
他又转去苏青鸾上次住的房间,亦是她幼时在云谷的住所。
仍是没有人。
萧长安愣怔了一下,想起无名和无生的话,转身疾步向宅院下方的小花园而去。
小花园里很安静,也很美。
树上吊了一盏灯,桔色的光芒,温柔,沉静,风来,在风中摇摆,花落,映得花影迷乱如梦。
花树下,躺着两个人,光线晕黄,其实瞧不太清晰。
但是,萧长安还是一眼便认出来,那是白清寒和苏青鸾。
看到的那一瞬间,萧长安宁愿自己瞎了。
他突然就后悔了。
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明知道是自取其辱,为什么还要巴巴的赶过来,看他们颠龙倒凤,共赴极欢?
他简直是蠢透了!
萧长安来时,气势汹汹。
可是,如今来了,到了,亲眼目睹了想像中的不堪场景,他却又不知该怎么办了。
愤怒吗?
是的,很愤怒。
但是,此时此刻,充盈在心里的,最强烈的情绪,不是愤怒,而是,绝望!
她放弃他了。
在他爱上她的时候,她转过了身,爱上了别的男人,她在他的怀抱之中娇喘低吟,主动迎合着他所有的可耻动作。
她从来就没有对他这样过。
他便是触碰了他的衣角,她都要露出恶心的神情。
然而到了这个男人怀里,却化作一池春水,无尽的娇媚轻柔……
萧长安站在那里,看了又看,仍然不知该怎么办,最后,腿一软,跌坐在小花园的石凳上。
他的剑,撞在石凳上,发出“叮”的一声响。
他觉得这声音在暗夜之中,简直惊天动地,震耳欲聋。
可是,面前的这对男女,却丝毫未察,他们紧紧抱在一处,粘在一起,彼此之间,密不合缝,好像要将彼此揉进对方的身体里。
他们一定很相爱吧?
那么,他和她以前呢?相不相爱?
她说是爱的。
她说,喜欢过他,但现在,说不喜欢,又不喜欢了。
萧长安坐在那里,眼眶里的热浪,一个劲的往上涌。
他咬牙忍住。
这种时候,要是哭了,那就真是太丢脸了。
堂堂明王,去捉个jian,还把自己捉哭了。
说出来,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吗?
明王哪里会是那种儿女情长的男人呢?
哪怕他曾经为顾思瑶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可是,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对那个女人,并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的感受。
可现在,这种感受,有人给他了。
他终其一生,只怕都忘不了眼前这一幕场景。
脸上好像爬上了小虫子,在上面蠕动着肥软的身体,一扭一扭。
萧长安伸手去掐,掐到了自己脸上的皮肉,指尖一片濡湿。
原来不是什么虫子,是他的眼泪。
他居然哭了。
这真是天底下最滑稽的事!
然而,那眼泪止不住。
哪怕他咬牙切齿的骂了自己一千遍一万遍,那眼泪仍不受控制的像只肥软的小虫子一样往下爬。
男人,宁流血,不流泪的。
萧长安站起身,“唰”地一声,腰间长剑出鞘!
也许见了血,便能止住这泪!
长剑如虹,在空中划过一道青幽的光芒,如一只游龙,向着白清寒怒吼而去!
白清寒猝然回头,冷不丁看到萧长安的脸,不由汗毛陡竖,浑身冰凉!
然而,下一瞬间,他却又冷静下来了。
被人戳破了谎言,固然是件丢脸的事,可是,自此以后,不用再伪装,他反而觉得轻松了。
他跟他,早晚该有一战。
这一刻,其实早该来了。
从他听信顾思瑶的谗言,屡次蹂躏他的青儿那日起,他便无时无刻,不想杀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