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苏青鸾身上，却又笑起来，“不过，你如今倒成长起来了，能为你父兄尽些心力，她在九泉之下，想必也倍感欣慰！”
    “我这行事毛躁，怕是比不上她！”苏青鸾摇摇头，又问：“母亲那般完美，当年心仪追求她的人，一定很多吧？”
    “那还用说？”林湘笑，“当年你外祖家的门槛，都被媒婆踏破了！王公贵族，世家清贵，人人都倾慕于她，可是，她到最后，却选了你父亲！你苏家虽也算是名门世家，但到你父亲那一辈，家族中人丁凋零，早就落拓了！她嫁入苏家门，不知有多少人扼腕长叹呢！可你母亲是个死心眼儿，就爱中了你父亲！”
    “好在，你父亲也没辜负她，很快便重振家业，一跃成为大萧朝的新贵，先帝尚在时，他就已经是骠骑大将军了！这且不算，名利终归是身外物，最主要一点，是你父亲待她极好，虽功成名就，但也未像当朝男子那般三妻四妾，他生得好颜色，当年也是萧京城贵女的闺中梦里人，不知有多少女子，心甘情愿，委身作妾，但他从来就不将那些莺莺燕燕们放在眼中，眼里就只有你母亲一人！”
    “当初他们琴瑟合鸣，恩恩爱爱，当今是羡煞世人啊！只可惜啊，天妒红颜，棒打鸳鸯，你母亲撒手西去，你父亲当年伤心过度，差点就要随了去，要不是我将你和你哥哥带到他面前，他只怕真会寻了短见！到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他也未曾再娶，他这番深情，倒也真真没负了你母亲当年的钟情深爱……”
    林湘一提起旧事，便像其他上了岁数的人一样，絮絮叨叨个不停。
    当然，这些事，苏青鸾也很愿意听她絮叨，要是无事，絮叨上几天几夜，也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此时她忆起法明之事，心事重重，便不自觉的打断了林湘的絮叨，追问道：“那在父亲之前，母亲可还有钟情之人？”
    林湘愣怔了一下，瞪大眼睛看着她：“你这丫头，怎么这么问？你母亲对你父亲一往情深，当年初遇，便定了终生，自此不管不顾，一生相随，怎么可能还有其他的钟情之人？”
    “呃，我问错了！”苏青鸾讪笑。
    林湘白了她一眼：“你亏得是这么问我，你要是这么问你父亲，信不信他把你吊起来打一顿？”
    “信！”苏青鸾用力点头，“所以，我不敢去问他，只敢问姑奶奶啊！”
    “当我不会揍你吗？”林湘轻哧，“好端端的，怎么想起问起这么古怪的问题来？真的很欠揍哎！”
    苏青鸾捂住头，讪笑道：“其实，我是想问，在追求母亲的人里，有没有那种……特别偏执的人！”
    “这又是什么意思？”林湘瞪着她。
    “就是……”苏青鸾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法明的话说了出来。
    林湘听完，目瞪口呆，愣怔了好一会儿，颤声道：“他那是什么意思？是说你母亲还没死？被他……囚禁着？”
    “我不知道！”苏青鸾摇头，“但我听他这么说，心里特别慌，姑奶奶，母亲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
    “当年……”林湘眼睛直了直，似是沉入了回忆之中，面色也隐隐发白。
    “姑奶奶？”苏青鸾轻扯她衣角。
    林湘醒过来，垂眸看着她：“你父亲……没同你说过吗？”
    “没有！”苏青鸾摇头，“你也知道的，在父亲面前，不能提这件事，每次一提，他都要伤心难过好一阵！他只给过我一回含糊的解释，说是……出了意外！”
    “意外……”林湘惨笑，“是啊！的确是意外！谁都没想到的意外！”
    “那到底是什么意外？”苏青鸾追问。
    “不管是什么意外，可是，你母亲，的确是已去了……”林湘哑声回，“青儿，她的尸身，是我跟你父亲一起迎回来的，你父亲当时悲伤过度，数次晕厥，所以，你母亲入殓时，是我为她梳洗，整理，身上的衣裳，也是我亲手为她穿上的，她的确已经去了，我亲眼看着她下葬，入土，又怎么可能，被法明囚禁呢？”
    “既然姑奶奶这么肯定，那么，便是法明那贼厮故意要乱我心智，让我惊慌难过了！”苏青鸾听她说得这么肯定，也放下心来，“只是，母亲到底出了什么意外？姑奶奶，连您也……不可以说吗？”
    “青儿！不管是什么意外，造成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林湘面色晦暗，眸光低垂，似是不愿多说。
    “那意外，一定……让人很难接受吧？”苏青鸾见她如此，心里一阵阵发紧。
    定是令人难以接受，所以，不管是父亲还是林湘，都选择了隐瞒。
    林湘不说话，只垂头坐在那里发怔。
    然而脑中忆起林琅当年的惨状，却抑制不住，泪水潸然。
    “姑奶奶，告诉我，好吗？”苏青鸾蹲下来，头伏在她膝上，泪眼汪汪的看着她，“你刚刚也说，我长大了，不管是什么样的结局，我都能承受得住！”
    “最主要一点是，我怀疑，母亲的死，也许根本就不是意外！这个意外，极有可能，是法明一手炮制的！”
    “我想知道母亲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想查清法明的真实身份！”
    “他现在就像一只老鼠，躲在地底下，窥视着我们，虽然有皇上出手，可他为人狡诈，我怕一时半会抓不住他！”
    “可是，若我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顺藤摸瓜，或许，就能早一点抓到他了！”
    “所以，姑奶奶，告诉我好吗？把有关母亲的事，都告诉我！”
    在她的恳求下，林湘的表情，微微松动了。
    “可是，青儿，真的……很残忍……”她犹豫着，“你确定，你要知道吗？”
    “要！”苏青鸾含着眼泪，坚定点头，“姑奶奶，我不是小孩子了！”
    林湘低叹一声，闭上双眼，泪水潸然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