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英雄难过美人关。
    为一个女人神魂颠倒，偶尔行差踏错，倒也不是多大的事儿。
    “朕听长安说，那个女人，曾经救过他的命，冒着生命危险，将他从断肠崖的死人堆里背出来……”元允帝看着苏青鸾，“你当时就在西关，可有听说这事？”
    苏青鸾呵呵笑：“皇上，您若是去过断肠崖，便会知道，这个说法有多滑稽了！”
    “为何这么说？”元允帝问。
    “因为那断肠崖，绝非顾思瑶这样的弱女子能上得去的！”苏青鸾回，“她上都很难上去，更不用说，背着一个比自己重一倍的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她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皇上您派人去查一查便知道了！当时在西关，恶战在即，大家都打算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可她呢？自诩为军医，却早早的逃离了！西关一座小小的山岭，都能令她叫苦不迭，更不用说是断肠崖那样的险峻之峰了！”
    “所以，你觉得，她是在说谎……”元允帝盯着他，目光闪烁不定。
    “她本就是个谎话连篇的女人！”苏青鸾回，“想必皇上还记得，法明点燃的那颗震天雷吧？那个时候，他密室案发，狗急跳墙，哪儿都没选，就选了瑶姑娘的雪暖殿！最终，是顺着雪暖殿的暗道逃跑了！”
    “竟有这种事！”元允帝本就难面色，愈发黑沉冷肃。
    “像这样的事，简直太多了，数不胜数！”苏青鸾当即又把自己嫁入明王府后，顾思瑶百般陷害的事，都简单的说了一遍，包括苏府在被软禁之时，接到的那封奇怪的密信，所有的疑点，皆一一详述，以及，她所受过的委屈和蹂躏折辱，菩提寺的过血之术，一直说到今日的小宁子。
    “若不是他被树枝剐破了衣裳，露出了身上那朵花，臣女又岂敢在这养心殿中撒野，去拿殿下的人？”苏青鸾道，“我抓他，可不仅仅是因为他鬼鬼祟祟，而是因为那朵花！想一想，还真是令人难以置信，法明的人，不光俘获了明王殿下的心，令他为她痴狂，还潜伏在太后身边，现如今，更是敢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活动！被抓了个现形，居然不急不惧，伶牙俐齿，这真的，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的确是……可怕……”赵宗方喃喃道，“若非青峦兄你指出来，我们这些内卫，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法明行事，素来稳秘！”苏青鸾回，“他座下之人，亦是如此！这些人以奴仆太监的身份出现，又极油滑善变，你们自然不易察觉！这养心殿可是皇上日常起居的地方！皇上您在这里，会见重臣，商讨朝中重事，所涉之事，俱是大萧机密！而这法明，最精于西楚毒术，他必定是与西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你的意思是说，他有可能是西楚派过来的奸细？”元允帝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十之八九！”苏青鸾用力点头，“现在想一想，我父兄之前在西关的一应遭遇，粮草被劫，军情泄露，这一桩桩一件件，定与那贼厮脱不了干系！而这其中，他又蛊惑了哪些人，为他卖命奔波？又有多少他座下的人，潜入了大萧官场？长此以往下去，又将会，造成什么样的局面，带来什么样的恶果？”
    “该死的！”元允帝喃喃咒骂了一声，转向赵宗方，厉声道：“给朕查！一个一个的查！把这皇宫里的所有人，都扒光了挨个查一遍！朕倒要看一看，朕这皇城，是不是早就已经易了主了！”
    “是！”赵宗方点头，就要离开，却被苏青鸾阻止。
    “皇上，臣女建议皇上寻一个由头秘查！”
    “秘查？”元允帝皱眉，“为何要秘查？”
    “现在便算查出来，不过是抓一些小鱼小虾，又有何意义？”苏青鸾道，“不如，放长线，钓大鱼！确定这些人的身份后，便将其密切监视起来，看他们到底都在暗中跟什么人联系，如此顺藤摸瓜，方能将其一网打尽！”
    “说的不错！”元允帝赞了一句，“到底是平西王的女儿，无论是胆识还是见地，都远高于寻常闺阁之女！”
    “皇上过誉！”苏青鸾谦逊道，“臣女受其戕害已久，对其恨之入骨，儿时遭他荼毒，嫁入明王府，进入皇族，却仍然要被此人折辱，此人一日不死，臣女寝食难安，是以，日夜思虑，如何将其捕获！”
    “那么，依你所见，要用什么由头来搜身呢！”元允帝问。
    “这个简单！”苏青鸾道，“就以春季流感瘟疫频发为由，请太医们弄一池药浴，命宫中人都去那药浴中浸泡驱毒便好了！”
    “这法子倒是极好！就依你说的办！”元允帝当即便吩咐下去，同时又命人封锁消息，不许将小宁子的事说出去。
    “皇上，臣女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苏青鸾掠了萧长安一眼，又道。
    “但讲无妨！”元允帝急急道，“把你知道的有关法明的一切，都讲给朕听！”
    难得他肯听，也难得自己今日偶遇到这么巧的一个机会，苏青鸾当下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所有事都说了出来。
    当然，为了这皇家的颜面，她说是说了，有些地方，却说得极为含糊，并无明确所指。
    比如，法明避入太后在菩提山下的行宫，又比如，万芳阁中，萧长安法明太后对她所做之事，她亦不指明，只说太后离去后，房门便不知被何人锁上，任是怎么叫，也无人回应。
    至于法明是否由太后庇护，设计她和白清寒的人，又是否是太后和法明，她都闭口不提，由得元允帝去想。
    元允帝本就心生疑窦，听到她这些话，彻底沉默了。
    整个大殿，陷入诡异的静寂之中。
    良久，元允帝开口，声音缓慢，却又阴沉。
    “苏青鸾，你说的这些，朕都知道了！”
    “朕会一一核实，若查到有任何不对的地方，朕一定不会，轻饶他们的！朕会将他们，千刀万剐！”
    最后四字，他简直是一字一顿说出来，连牙齿都咬得咯咯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