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怎么跟姑奶奶说话的？”苏青鸾在旁看不过去，“她本来就被你吓得不轻，你怎么还能再吼她呢？”
    “你不要管！”白清寒冷声道，“你走！”
    “我没说不走！”苏青鸾轻哼，“但是，你得让我跟姑奶奶说会儿话吧？”
    “改日再说！”白清寒不允，“她现在神智不清，胡言乱语，没法跟你说话！”
    “我错了，寒儿，母亲错了！”林湘哭叫，“你不要再这样了！你这样，我要怎么活？我要怎么活啊！我只有你这一个儿子啊！”
    “母亲，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白清寒声音终于软下来，“我答应你，我会好好活着，我便一定会好好活着！你相信我，好吗？”
    “你说话不算数……”林湘无助哭泣，“你自己知道，你是怎么回事！你自己知道的！寒儿，你快疯了，你知道吗？你快疯了！”
    苏青鸾听着这对母子的对话，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他们都在说什么？
    为什么她一句都听不懂？
    然而，听不懂，她也没法问，因为即便问了，白清寒也不会说，更不会允许林湘说。
    所以，她只能这么愣怔怔的杵在那里，看白清寒细语轻言的安抚林湘，林湘自怨自艾的哭了一阵，许是累了，又许是冷静下来了，她默默躺下来，不再哭叫，也不说话，一双枯槁无神的眸子，直勾勾的在苏青鸾和白清寒身上打转，看完这个，又看那个，满腹心事，尽压在那沉沉的目光中。
    她既已平静下来，苏青鸾亦不愿再刺激到她，也不想再惹到白清寒，沉默片刻，便悄悄去了。
    走之前，她没有跟白清寒说话。
    白清寒也没有说什么，他甚至连头都没抬，只颓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苏青鸾出门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这样的白清寒，对她来说，其实有点陌生。
    她眼里的他，一向是温润宠溺的，当然，他也会恼会怒会生气，可是，不管是嘻笑怒骂，他都是活色生香生机勃勃的。
    可现在的白清寒，浑身上下，笼罩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悲凉伤感，那悲凉如此浓烈，被夕阳的余晕照着，分明又显出几分萧瑟枯败之感，看得苏青鸾的鼻子，微微发酸，心中更是一阵阵抽疼。
    她从未见过他这样。
    她亦不想看到他这样。
    有那么一瞬间，她简直想冲过去，像儿时那样匍匐在他膝下，耍宝逗乐，出尽洋相，只为逗他一笑。
    然而……
    或许他说的对，她已嫁为人妇，不是当年无忧无虑的少女，有些规矩，该守，还是要守的，有些嫌，该避还是要避。
    为了让白清寒相信自己确实已经离开，苏青鸾这回连学舍也不敢住了，跑到山脚下，找了个山洞临时栖身。
    好在，这山洞倒还算干净，儿时也常常在这里玩，里面打造的石桌石椅石板凳，倒也都还在。
    三人坐在洞里休息，司马空则带着两个人，在外面巡视站岗。
    天渐渐黑下来。
    苏青鸾趴在石桌上，脑中想起白清寒和林湘的对话，越想，越是糊涂。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啊？”她烦躁的抓着头发。
    “小姐，什么事这么困惑？”如画看着她，“不如，说出来让我们帮你分析一下？”
    苏青鸾将那些话复述了一遍。
    “听这意思，是姑奶奶做了什么对不起你和谷主的事……”如画咕哝。
    “可姑奶奶怎么会做对不起小姐和谷主的事呢？”如锦重复着她的话，“一个是心肝，一个是宝贝儿，一个是亲亲儿子，一个是掌上明珠，谷主我们是没看到，可小姐我们却看得真真的，小姐便是要天上的月亮星星，姑奶奶怕是也要想方设法，搭了天梯，试着去采摘呢！”
    “她向来待我极好！”苏青鸾听到这句，立时又红了眼眶，“所以，不可能做什么对不住我的事了！我觉得，她可能真的是受到刺激说胡话！”
    “也许吧！”如画点头，“可是，谷主中毒这事儿，我却总觉得蹊跷！”
    “是的是的！”如锦附和，“谷主是什么人？他可是医仙啊！试了这么多年药，制出那么多奇效药，什么时候，也没把自己搞得快要死掉啊！该不会……啊，被法明那秃驴给控制了？”
    “法明这会儿，坟头上草都长多高了吧？”如画摇头，“就算不死，也断然没力气再来控制别人！谷主是医仙，可论起毒术，那也是泰斗级的人物！一旦出手，决不会给他留后路！”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如锦挠头，“啊，这次来云谷，稀奇古怪的，想得脑袋快爆了！”
    “小姐，既然谷主不愿实言相告，那咱们，就暗中查一查？”如画在旁出主意。
    “这个时候，我不想惹他生气！”苏青鸾摇头。
    “要不，去翻一翻医书？”如锦咕哝，“白师兄说，谷主一直在看书，你去瞅瞅他看的都是什么医书，会不会有发现呢？”
    “对啊！”苏青鸾如醍醐灌顶，霍地站起来，“我在师父房间里时，还看到他扔了满地的书……如画，快，快去请大师兄帮忙！”
    “可是，这种忙，他会帮吗？”如画犹豫着。
    “他会！他一定会！”苏青鸾笃定回，“你只需要跟他说，我是想搞清师父怎么中的毒，以便更好的解毒，他一定会帮着把书递出来的！”
    事实证明，苏青鸾说的没错。
    如画很快就喜滋滋的抱着一堆书返回来。
    “白师兄很是体贴，把谷主房中的书，全都搜罗来了！”
    “快让我看看！”苏青鸾忙不迭的接过来，将书放在石桌上，挨个翻阅，连翻了几本书，她停了下来，坐在那里发怔。
    “小姐，有什么发现？”如锦如画一齐追问。
    “师父……师父他在寻求恢复记忆之法……”苏青鸾嗓音微哑。
    “恢复记忆？”如锦愕然，“他要恢复谁的记忆？姑奶奶的吗？是想治姑奶奶的癔症？”
    “姑奶奶的癔症，是看他中毒，快要死了，才吓出来的！”如画摇头，“再说了，姑奶奶又没有失忆！”
    “那是谁失忆？”如锦咕哝一声，忽又惊叫，“萧长安？谷主是在想法恢复萧长安的记忆？不，不可能！那人那么坏，老是欺负你，他能帮他解毒，已是十分勉强，再去帮他恢复记忆，岂不是成了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