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萧影伸出手，及时扶住了他。
    “呵……”萧长安对着他笑，“呵呵……”
    “殿下……”萧影轻叹一声，不知该说什么好。
    “萧影，他们……是疯了，还是……”萧长安指着墙对面，笑得比哭还难看，“还是，本王的耳朵，有问题？又或者，是头疾又犯了，出现了幻觉？”
    “不是幻觉，也不是幻听，是他们得了失心疯！”萧影苦笑回。
    “可是，一个人，怎么可能，疯成这样子呢？”萧长安呆呆看着他，“他们，是本王的亲人，一个两个三个，全都是本王幼时最最亲近的人！他们怎么就疯了呢？怎么就疯成这个样子了？”
    “或许，是法明那厮，邪术惑人……”萧影猜测着，“林家人，全都受了他的蛊惑！如今，他们便似是法明手中的提线木偶……”
    “世间真有这样匪夷所思的邪术吗？”萧长安反问，“可以让人失却本性，失心疯痴，做着白日荒唐梦，还自以为聪明睿智，能力过人？”
    “这个……”萧影叹口气，“原本，我也是不信的，可是，看了他们，却不由得不信了！殿下，您别忘了，当初在密室之中，连您也曾被蛊惑！”
    “那么，既然如此，为何，独独舅母，保持清醒本心？”萧长安又问。
    萧影被他问愣了，一时答不出来。
    “良辰说过，这世间是有一种邪术，名唤摄魂术，可是，若是魂中无此念，无论别人如何蛊惑，怕也是，生不出这样疯狂的念头！”萧长安喃喃道，“我被蛊惑，是因我本就对苏青鸾怀有恨意，那么，他们呢？他们呢？”
    面对他的质问，萧影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舅父的那颗心，根本就不用别人蛊惑！”萧长安自言自语，给了自己答案，“自本王幼时起，他的心思，便已初露端倪，他整个人，都早已被权势浸淫渗透，骨头缝里，都是那种蠢蠢欲动的野心！”
    “若非如此，殿下您跟他，便不会日益疏远了！”萧影自小便陪在萧长安身边，对林清远的事，自然是耳熟能详。
    “可是，碧涵和靖轩呢？”萧长安又问，“他们如此年轻，他们走时，还是不谙世事的孩童！尤其是碧涵，她当时甚至还在襁褓之中！他们为何，也会变成……这番模样？”
    “有林清远耳提面命，他们耳濡目染，自然……”萧影叹口气，“有其父，必有其子，林清远种下了恶，也因此，便收获了恶，怕是连他也想不到，他在算计你这个亲人，而他的子女，却在算计他这个亲人！”
    “亲人之间，算计起来，居然比仇敌还要狠上三分……”萧长安耳边交替回荡着林清远三人的对话，忍不住又咧嘴笑起来。
    “萧影，你说，他们变成这样，是不是，因为本王平日待他们，太过苛刻？”他笑了一阵，突然又问。
    “殿下，您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萧影忿忿然，“您若是苛刻，那天底下可就没半个好人了！这么多年，您不知往北城送了多少银子！这王府的进帐，十之五六，给了他们！北城虽是苦寒之地，可是，就凭您给的银钱，他们一家人，在那里可以过得舒舒服服的，都够当个土财主了！更不用说，平日里他惹的事，全都是你去摆平，殿下，您对他们，已是仁至义尽！”
    “也许，在他们看来，还是不够好吧！”萧长安神情萧索，“舅父最爱当官，可是，我始终没能让他如愿，不曾让他做北城之主，也没办法，让他调任回京！”
    “那能怪得了谁？”萧影苦笑，“是他自己摆不正自己的位置，明明已经落难被贬，却还是要到处耍他相爷的威风，被北境的人，联名上告，皇上大怒，这才下旨，让他老死在北城，这怎么又得怪您呢？”
    “舅父的事，不怪我，那么，靖轩和碧涵呢？”萧长安坐在那里，陷入往事的尘烟之中，“或许，我该早早接他们回京，为他们寻得良配，这一点，我是可以做到的，可是，我没做……我对不起他们，让他们受了委屈，又无处宣泄，才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殿下，求您不要再说了！”萧影难过道，“您好像忘了，林家人走时，您也不过十一二岁！您也还是个孩子啊！身边没有母后庇佑，您自己都活得那般艰难，那林靖轩，跟您可是同岁啊，您要如何帮他？您又如何能帮得上他？他的婚事，又怎么能轮到你这个跟他同岁的人来帮？等您在这皇城站住了脚，他已经娶妻生子了！”
    “总归，是我让他们失望了……”萧长安两眼发直，神情凄凉，“否则，他们怎么会这般恨我，怨我，要与外人勾结，来坑我害我呢？定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没有不好！”萧影上前一步，“殿下，您待林家，没有半点不好！他们是自作孽，不可活！为什么要您去照顾他们？明明他才是长辈，才是应该照拂您的人，不是吗？如果当初，他不是言行无状，又怎会被皇上贬去北城！如今十数年过去，不但未有半丝悔改，反而愈发癫狂！就他们说的这些话，若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报给皇上，明王府，可就毁了！殿下，这才是您眼下急需要处理的危机啊！您冒险救他，如今，可是救回了一个天大的祸害！”
    “祸害……”萧长安扬起唇角，“无妨，我从两年前，便盲了心，瞎了眼，留了一个祸害在身边，如今，倒也不怕又多这一个祸害！他们不过是些过河卒子，真正的祸害，还藏得严严实实的呢！本王，一定要把这个罪魁祸首，揪出来！”
    他说完，倏地站起身，眼角泪痕未干，面上却已是一片沉静冷肃。
    “萧影，叫上凌轻和凌风，随本王，去青湖别院！”
    ……
    别院，廊下。
    苏青鸾坐在摇椅上，手执画笔，在画纸上涂涂抹抹。
    风很大，从青湖上吹过来，在小院中随处游走，廊下的风铃，发出一阵阵悦耳的清脆响声。
    五月的天气，将热，未热，长风穿堂过户，带来阵阵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