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萧长安轻咳一声答，“你住进这院子，不过五七日，死了两个婢女，不，或者，不应该说死，应该说失踪！她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婢女虽然身份低贱，可是，依我大萧律法，可以买卖，但若无过错，不可随意笞杀……”
    “王爷是觉得，这两个婢女，是被我笞杀了……”顾思瑶扯着唇角笑起来。
    “她们毕竟是你院中的人！”萧长安回，“而且，你这几日，脾气不大好吧？”
    “那么，就请王爷处置我吧！”顾思瑶上前一步，跪倒在他面前，面色淡漠平静，无悲无喜也无惧。
    “你……不辨解？”萧长安看着她。
    “王爷心里若已为我定了罪，那么，我说再多也无用！”顾思瑶淡淡摇头，“这两个婢女，是我院里的人，我这段时间，心情的确也很差，痛苦之时，恨不能杀了自己！对自己尚且如此，自然也没有心思，去体恤她们！我的确打骂过她们，不止一次！如今她们出了事，他们说是我打杀的，那便是我打杀的好了！王爷不用再问，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好了！我绝无半分怨言！”
    “瑶儿，你……”萧长安听萧德全汇报此事时，本来十分生气的，然而到了这里，看到她这样“认罪”，突然又不知说什么好了。
    “王爷，请不要再叫我瑶儿吧！”顾思瑶淡淡道，“我与王爷，既无夫妻之名，也无夫妻之实！如今又涉嫌毒杀王爷的友人家仆，王爷将我驱逐出府，已是法外施恩！我再不敢自作多情，再将王爷视若夫君，也请王爷，不要再叫得这般亲密了！还有……”
    她顿了顿，又说：“我本来还想差人同王爷说的，如今王爷来了，我便亲自同你说好了！这院中下人，王爷此次就全都带回去吧！我以后也不再需用王府的月银供养，我是医女，养得活自己！至于这宅子，就当王爷送我的……”
    “你要做什么？”萧长安烦躁皱眉，“上次的事，你无法自辨，本王只得如此处理，方可服众！本王只是将你另外安置，并非驱逐！本王将你安排在这里，甚至都可以说是保护你！如今苏家解禁，你若还在王府，他们又怎么会容你？本王如此，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又何必说这些话，来刺本王的心？”
    “王爷，我哪里还有心力，去刺您的心？”顾思瑶苦笑摇头，“罢了，随你怎么说吧！所有的事，也都随你处置，我不再说话便是了！”
    她垂下头，跪在那里，再不说一句话。
    萧长安见她这样，也生了气，默然不语。
    房间里陷入一片静寂。
    “瑶姑娘！我找到你要的东西了！咱们这就出发吧！”
    外面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下一刻，一个满头大汗的婢女兴冲冲的闯了进来！
    她显然没料到萧长安在这里，乍然看到他，不由愣住了，竟忘了行礼，只呆呆的站在那里瞧着他。
    “红芷，见到王爷，怎么不行礼？”顾思瑶轻叱了一声。
    “啊……”红芷这才反应过来，脚一软，跪倒在地：“奴婢参见王爷！奴婢不知王爷在这里，就闯了进来，请王爷责罚！”
    “起来吧！”萧长安掠了她一眼。
    “谢王爷！”红芷起身，抬头看了顾思瑶一眼，下意识的把手里的东西往背后藏了藏，嘴里道：“奴婢先出去了！”
    然而她这个动作，又哪里能瞒得过萧长安的眼睛？
    “手里拿的什么？”萧长安生了疑心。
    “啊，没什么！”红芷慌慌摆手，本就跑得通红的脸，此刻更红了，“不过是瑶姑娘让奴婢买的一些小物件儿！”
    “既是小物件儿，你慌什么？”萧长安向她伸出手，“拿过来给本王瞧瞧！”
    “王爷，这……”红芷急急往后撤，拧头去看顾思瑶，“瑶姑娘，这……”
    “王爷，不过是些女人用的小物件儿，您看那个做什么？”顾思瑶哑声开口，声音微颤，原本平静淡漠的面色，也出现一丝裂痕，她似乎很着急，急得眼泪都快涌出来。
    她越是如此，萧长安越是怀疑。
    “你的东西，本王什么时候看不得了？”
    他固执的向红芷伸出手。
    “呵。”顾思瑶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王爷这是在疑心啊！”她苦笑，“您是在疑心，我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原来，经过那件事后，我在王爷心里，已经是一个暗地里不知筹谋着什么事，险恶阴毒的女子了！”
    萧长安看着她的泪眼，有片刻的心软。
    但是，他到底不是傻子，上次的事，还历历在目，他谁的话都可以不信，包括萧德全的话，可是，良辰的话，他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不信！
    良辰没有必要也不会对他撒谎！
    在那件事上，更加不会！
    所以，他在内心，确实对顾思瑶有了防备和嫌恶。
    “她神色慌张，躲躲闪闪，本王自然就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萧长安硬起心肠，并未因为顾思瑶的泪眼让步。
    “红芷，给他看！”顾思瑶哽声道，“把那里面的东西，全都拿出来，一件一件的摆在王爷的面前，请他查验！”
    “是！”红芷乖顺点头，跪在地上，将手上的包袱打开来。
    包袱打开，里面不过是些香烛纸钱之类的祭祀品。
    红芷一样一样，摊在萧长安面前，最后，又拿出一些小食和小物件儿，也是一样样摆开了。
    小食做得很精致，也极难得，有桃花坞制的的桃花醉糕点，杏花坞制的杏干梅干，这两处作坊，名气颇大，所制小食，甜而不腻，口味堪称一绝，而到这种百花绽放之时，更是一食难求，因为这两家店主，脾气古怪，每天所做小食定量，从不多做，要想买到，需得早些排队才行。
    当然，萧长安只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他的母后孝宁皇后，最爱这两处作坊的口味，每回到了这个季节，总要差宫人去买来食用。
    萧长安看到这些祭祀品和小食，已暗暗心虚，待红芷把最后两样东西摆出来，他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击中了，又酸又涩又疼。
    然而，却感动。
    他眼眶一红，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