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的抱紧双肩。
    好冷啊！
    冷到，彻骨。
    萧长安没有说话，默默的看了她一会儿，转身走了出去。
    过不多时，法明那枯瘦诡异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苏青鸾面前。
    “既然王爷已做了决定，那么，老衲就着手准备了！”
    他的嗓音粗嘎，像一把破烂的胡琴，在她的耳边拉响。
    他说完这话便走出去。
    萧长安也想跟着出去，走到门边，又转回来，如此反复几次，苏青鸾低声笑起来。
    “你笑什么？”萧长安色厉内荏。
    “你说我笑什么？”苏青鸾歪头看他。
    男子仍像她记忆中那样俊逸潇洒，以前她越是看他，越觉得甜蜜欢喜。
    这一次，却看到胃液翻滚，差点吐出来。
    萧长安在她的笑声中莫名其妙的涨红了脸，内心只觉得羞耻愧疚至极。
    他低着头，默默的站了一阵，忽又想到这女子可能又在蛊惑他，便又忿忿然抬起头，大声道：“并非本王残忍，苏青鸾，原是你先害她！你既害她，便该把命赔给她！”
    “好！我赔！”苏青鸾笑着点头，泪水潸然而下，“不过，萧长安，这命不是赔给她的！这命，是赔给你的！”
    萧长安冷冷的注视着她：“你既知欠我萧家一条命，那么，就不要怪本王心狠，这世间之事，原是一报还一报……”
    “是啊，一报还一报！我不怪你！”苏青鸾抱紧自己的身体，她的身体瑟瑟如寒风中的枯叶，说出来的话，也是碎不成声，“原本你活在这世间，便是对我最大的成全！这一生，我欠你的，会统统还给你！还得干干净净！”
    “萧长安，我们自今日起，就两清了！谁也不欠谁的了！”
    她的声音，极轻，极细微，听起来，像是在低声抽泣。
    萧长安却生生听出了一身冷汗。
    “你也不用说这些狠话！你若不是先行挑衅算计，何来今日之祸？说到底，是你咎由自取，你活该！”
    他粗气粗气丢下这句话，转身疾奔。
    苏青鸾坐在那里，抱紧双膝，将头整个儿埋进去，她倦缩在那里，像一只濒临死亡的小兽。
    一门之隔的内室。
    顾思瑶支着下巴，得意洋洋的看着那个缩成一团的身影。
    “师父，徒儿为你找来这极品药鼎，师父可有什么奖赏？”她低笑问。
    “明王之爱，就是为师给你最好最美的奖赏，不是吗？”法明笑回，“一个尊贵的皇子，为了你这个普通的医女，愿意献出他的生命，还有什么比这更珍贵的吗？”
    “那倒也是！”顾思瑶美滋滋的笑，“可是，我给师父的这件礼物，也是千金难求不是吗？我这位姐姐，打小儿就被她那位师父拿山间灵物养着，师父你若换了她的血，身上寒毒尽清，这世间，又有谁能与您争锋？”
    “哈哈！”法明兴奋低笑，“如此说来，为师还真得赏你了？”
    “当然要赏！”顾思瑶扯着他的衣袖撒娇。
    “那么，就赏你一瓶合欢散吧！”法明自袖中掏出一只瓷瓶，放在她掌心中，低笑道：“听闻你大婚之日不远，为师提前送上新婚贺礼，有了这合欢散，便算是女人见到女人，也要疯狂，萧长安绝没有机会，再坐怀不乱！”
    “当真？”顾思瑶将信将疑接过来，“可是你之前给的那些，我都用了，什么效用都没有！”
    “这个一定有效！”法明肯定道，“不过，单靠药物是不行的，你师娘不是有教你习媚男之术？你得用心啊！”
    “我已经很用心了！”顾思瑶咕哝，“师娘所教，我在别的男人身上百试百灵，可一遇到萧长安，就失灵了，气死人了！”
    “这位王爷，倒是个少见的痴情种！”法明轻哧一声，还想再说下去，听到外面脚步声响起，忙向顾思瑶使了个眼色。
    萧长安进去时，顾思瑶面色惨绿，昏迷不醒。
    法明则着手准备过血的器具药物，一切准备就绪后，萧长安端着一杯酒，站到了苏青鸾面前。
    “为防术中出现意外，你需要酒服麻沸散！”他道。
    “不需要！”苏青鸾摇头，“我要清醒着……”
    “会很疼，你会……”
    “我不会害怕，不会逃跑，我说过要赔命，便会说到做到！”苏青鸾冷冷的打断他的话。
    “随便你！”萧长安将酒放在她面前的矮几上。
    “萧长安，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父兄知道，你如此对我，他们会如何？”苏青鸾问。
    “管不了那么多！”萧长安回，“这个时候，再来威胁本王，晚了！”
    “我不会蠢到威胁皇上的儿子！”苏青鸾轻哧，“我只是想在死前，把身后事处理好！”
    “身后事？”萧长安咽了口唾液，哑声问：“什么身后事？”
    “你不怕威胁，我父兄，也不怕死……”苏青鸾淡淡回，“可是，我不想他们死，我想让我的家人，好好活着！不想看他们，与你们拼个鱼死网破，血流成河！萧长安，说实话，你也不想看到，对吧？”
    萧长安默然。
    他自然不想看到这一幕。
    皇家压制苏家，剪其羽翼禁其足，是想削弱他们的势力和影响，并无逼反之意。
    现在的苏家，就是一头忍气吞声的雄狮，压制太过，会激怒这头雄狮，到时候，凭着京中这些军力，未必能控制得住。
    就算能控制得住，那也必然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他深恨苏家，但是，他也知道，私仇与国事，是不能混为一谈的。
    所以，今天拿苏青鸾行过血之术，他也是被逼急了眼，心底不是没有忌惮。
    他推出苏青鸾时，其实也压根就没料到她会同意。
    她是那样刚烈倔强的性子，只怕宁肯去死，也不肯让他如此辱她虐她。
    若她不同意，他再难过悲伤，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顾思瑶死去。
    除了苏青鸾，他不愿拿任何无辜的性命，来换顾思瑶活着。
    现在她这么爽快的同意了，他其实有点无所适从。
    “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他略有些困惑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