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不想要骗自己。
    他心里很清楚。
    从上一次凌家的人来了，季海棠被百里赫带走，再回来以后，他和海棠之间就变成了这个模样。
    “海棠。”
    慕白看着拎着纱衣正要回房间去研究的季海棠，心里酸疼。
    “嗯？怎么了？”季海棠赶紧站住，有些奇怪的问道。
    这慕白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欲言又止的。
    难不成还是因为拿了这把“翎”，心里过意不去吗？
    可是都已经说了让他不用这个样子了，怎么就是不听呢。
    “慕白，你要是还想说这把匕首的事儿的话就省省吧，你还不知道我和哥哥是什么样的人吗？难道还能和你来虚的吗？”
    季海棠埋怨的看着慕白，语重心长：“我真的很忙，你自己乖，回房间睡觉去啊。”
    “季海棠。”慕白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
    就好像是正夏天的花朵忽然被酷暑折磨了一年零一夏一般。
    萎靡，绝望。
    “我在，你说吧。”季海棠就算是再怎么分神也能看出来慕白心情有些低迷了。
    只是心里还是有点奇怪，在门里面拿到翎以后慕白高兴的简直和平地捡了五百万的彩票一样，就是刚才那个模样也是恨不得快一点回房间抱着翎睡觉去的架势，怎么前后一分钟时间都不到，心情又不好了？
    这男人心，也是海底针啊。
    看不透，看不透。
    “你和百里赫是不是昭示天地怎么样的，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是你的心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慕白的话让季海棠有些发愣。
    他还是没有放下吗？自己说的还是不够明白吗？
    难道说自己在不经意的时候还是给了慕白希望？
    “慕白，我的心意我早就已经和你和哥哥都说了，你和我结了血契，比起旁人更多了一份心意相通，所以，你应该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对不对？”季海棠万般不想伤害慕白，可是这种情况下不说清楚只是任由他继续自欺欺人下去，这样对他更不公平。
    这一生，如果说从头到尾都没有遇见过百里赫，或许季海棠真的会喜欢上慕白也不一定，毕竟，慕白是真的足够优秀，足够温情，对待季海棠也是万里无一的好。
    可是，哪里来的那么多如果，或许呢。
    “慕白，我心里只有百里赫一个人，再也装不下其他的事情了，从一开始我就把你当成了一个对我好保护我的哥哥看待，所以，慕白，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以后我们都不要再提起了，好不好？”季海棠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人，如果是旁人的话，说开了也就算了，可是这是慕白，不管怎样，她都想着可以把伤害降到最低。
    “他不是人。”慕白知道，自己这句话或许有一些过分了。
    可是事到如今，他无论如何都要知道自己到底还有没有希望了。
    如果还有的话，哪怕穷尽山水天荒地老，他也愿意等，也愿意争。
    “我早晚也不是人，何况如今连我自己都弄不清楚我这个体质到底是好是坏，什么天选之人，乱七八糟的已经够让我头疼了，说不定哪一天就死了，所以，他是不是人对我来说真的不重要，何况。”季海棠摇摇头，嘴角的弧度一点点的向上扬起，就像是冬日晴空之中摇曳出了一朵绚烂的鲜花儿，颤颤巍巍，温柔又坚韧，让人忍不住目光追逐相随。
    “你忘记了吗？我这个婚事说到底还是我爸爸和我爷爷做主定下来的，我又是个道士，不像是平常人那样，看不见鬼又怕鬼，所以无论他是什么，都不会影响这段感情。我们已经认定了彼此。”季海棠淡淡的说道。
    “你要是不去睡觉的话我可不奉陪了，我要回房间瞧瞧这个纱衣了，毕竟我可不像是你们那么扛揍，这个玩意儿要是真的是防御盔甲一类的东西，说不定关键时候能保我一命也说不定呢。”季海棠笑了笑，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纵然没有回头，季海棠也能感觉的到身后之人传来的悲伤气息。
    可是知道又如何。
    感情这东西本就是伤人利器，两情相悦犹可，最最怕的就是不该动了情偏偏一发不可收拾。
    看着季海棠如同逃也似的背影，想着她半分余地都没有留下来的话，慕白苦笑了两声。
    当真是不怕你无情，就怕你因着对我还有几分“感情”所以这般无情。
    慕白清楚，不管是如今的海棠，还是以后的海棠也都与他无关了。
    既然说了要去睡觉，那就睡觉吧。
    慕白躺在床上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从喜欢上海棠以后，所做就是错了。
    他和季墨笙都太过相信潜移默化的力量了。
    他们都以为，季海棠即便是现在不喜欢他，早晚都会喜欢上他。
    近水楼台先得月不假，可是近水楼台哪里比得上直接去摘星揽月的人呢？
    或许，百里赫可以这样轻而易举的就劫了季海棠，也有他的功劳在里面吧。
    他可是连争抢都没有正儿八经的争抢过一次啊。
    他不是君子，他现在后悔了。
    可是这世界上哪里来的后悔药可以吃。
    慕白的眼角渐渐的湿润了。
    眼泪滑落，翎像是感应到了慕白的悲伤一般，在他的怀里微微的颤动。
    就像是贴合着他心脏一般亲密无间。
    他的每一分痛楚，都有翎帮他一起承担。
    慕白隔着衣服，紧紧的握着翎。
    力度之大，手指都已经泛了白。
    感受着翎无声的安慰，慕白似乎觉得心里的疼痛都减弱了一些。
    到了最后，也不知到底是被翎安抚了，还是疼的有些麻木了。
    季海棠回到房间里，看着自己的小包袱还在床上，桌子上堆着好多的符纸，没有立刻动手整理，而是走到了床前，把纱衣和沉香串放到了一边，然后把自己扔到了床上去。
    季海棠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她知道，自己刚才对慕白的态度虽然说是残忍了一些，但是绝对是没有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