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毁容
月仙子像是疯了一样,激动地看着我们两个,大声的叫喊:“不是那样的,你说的不对。”
我注意到,随着她大喊大叫,她的身上发出淡淡的光芒来,这光芒像是月光一样,与月魄身上的极为类似,只不过,这光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
白狐看着她,淡淡的说:“你的魂魄不稳,如果再激动下去的话,很快就会魂飞魄散。”
月仙子愣了一下,果然慢慢地收敛了自己。她像是不甘心一样,又在最后说了一句:“我长得不丑。”
我奇怪的说:“你既然不丑,那大家为什么给你造谣?”
月仙子叹了口气:“也不算造谣。我曾经很美,后来就变得丑了。”
她坐在软垫上,淡淡的说:“我长在江南水乡。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小时候就有人夸我漂亮。我和邻家的哥哥从小长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后来啊……后来兵荒马乱,他被绑去打仗,五年后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得了富贵,而我,比小时候更加动人了。”
“我们本来约好了要成亲,但是有富家女爱上了他年轻有为,一表人才,所以让我们解除婚约。我们两个却宁肯做一对亡命鸳鸯也不肯放弃对方。”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拍了一下手掌:“你们有情有义,不怕威逼利诱,这很好啊。”
月仙子点了点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当时我也觉得很好。可是那富家女有权有势,她派了几个人,趁夜潜入我家,将一锅滚烫的水倒在了我的头上。”
我惊呼了一声:“这么狠?”
月仙子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平静中听不到丝毫情绪,而就是这种平静,让人感觉到她的绝望。
她淡淡的说:“我疼得叫了一声,然后就晕过去了。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我的脸已经坏了。”她看了看白狐:“就像是你说的那样,满面疮疤,丑陋不堪。”
她畅谈了一声:“邻家哥哥重情重义,对我不离不弃。待我比没受伤的时候还要好,我自然感激不尽。可是时间久了,我们俩的矛盾越来越多。谁愿意整天对着一张丑脸呢?他的态度越来越不耐烦,而我就越来越敏感。最后争吵不休,我们两个就分道扬镳了。”
“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整整有一个月,每天以泪洗面。一个月之后,我打开房门,头上罩着黑纱,想要处处走走,散散心。结果在路上看见有人敲敲打打,正在娶新娘子。”
“新郎官是邻家阿哥,而新娘,就是那位有权有势的富家女。她还是得到她想要的了。只可惜,我什么都没了。”
月仙子苦笑了一声:“这就叫敬酒不吃吃罚酒。当初我乖乖答应她,还可以保住这张脸,没准凭着这美貌,可以在青楼里面当一个头牌。”
她看着我,笑眯眯的说:“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我打了个寒战,没有应声。因为我觉得她看人的眼睛,像是老鸨子在看新买来的姑娘。
月仙子看着大殿中的灯火:“我恨呐,可是又有什么用?我漫无目的走,我也不知到自己要到哪去。晚上的时候,我渴了,我走到湖边。湖水像是一面镜子一样,月亮圆圆的,照在里面。我低下头要喝水的时候,看到了自己的脸。”
月仙子使劲摇了摇头:“满脸疮疤,惨不忍睹。我如果是邻家哥哥,估计也会变心的。这事怨不得他。我干脆一步步走到湖中央,把水喝了个饱。喝到肚子鼓鼓的,再也喝不下去,然后就被淹死了。”
我们听到这里,都沉默了。
而月仙子笑着说:“现在你们明白了吧?我为什么偷脸?我死了之后,做了鬼,我发现我的鬼脸也是丑的。我很生气,于是找到富家女的闺房。”
“他们的婚礼还没有结束,邻家哥哥正在前厅喝酒,而我走到洞房里面,揭开了她的盖头。啧啧啧,真是花容月貌。于是我找了一把刀,把她的脸割下来了。”
“深夜时分,邻家哥哥进门了,看到没有脸的新娘子。哈哈哈,那副表情,真是痛快极了。哎,这种恶事,我做一次就痛快一次,越痛快就越想做。不知不觉,就变成人人痛恨的大魔头了。”
她看了白狐一眼:“你说的没有错。后来有很多术士围攻我,要杀了我。不过,我最后逃走了,你知道我怎么逃走的吗?”
白狐摇了摇头:“那些术士都不是一般人。以他们的道行,想要发现你应该不难,所以我一直很奇怪。”
月仙子得意的说:“我的办法,就是藏到镜子里面。那时候天快要亮了。天一亮我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躲在黑影中,任由他们找出来。”
“偏偏这时候,有个赶早市的担货郎。我把自己的魂魄分成两半,藏在了两面镜子当中。”
我奇怪的问:“为什么要分成两半?”
白狐轻声说:“因为她害怕魂魄太集中,会被术士察觉到。魂魄越弱,就越难被发现。”
月仙子点了点头:“不错,就是这样。我的魂魄躲在担货郎的柳条筐里。结果走到湖边的时候,遇到了那一群术士,他们走的急匆匆的,撞了担货郎一下。”
月仙子苦笑了一声:“有一面镜子掉到了湖水中,很快就沉入湖底了。我确实没有被发现,但是也从此少了一半魂魄。也因为这个缘故,我身上的伤一直没有养好。”
我点了点头,心想:“原来是这样。”
月仙子继续说:“这些年,我每积蓄起一点力量,就想寻找当年的那个湖,然后把魂魄找回来。但是我的力量太弱了,走不了多远,就必须要进入到镜子里面修养一阵。”
她看了看周围的世界:“这一面镜子,是我几十年前进来的。这么多年了,我始终没有出去。不过也快了。等我吃了你之后,就有力量出去了。”
最后这句话,她是看着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