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望着前方越聚越多的九幽鬼萤，泠渊的脸色变得越发凝重起来。
    他知道，这个时候正处于最关键的时刻。
    虽然他可以出手干预，驱散那些鬼萤，但阿璃的努力也会随之付诸东流。
    现下，鬼萤聚集的地方已经形成了一个封闭的小型法阵。
    法阵内的世界是独立的，他并不知道阿璃具体在经历些什么。但他却能够看到她在浑身颤抖，神情很是痛苦。好似正在经受巨大的磨难，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同时，煎熬的还有他的内心。
    他知道，除了站在这里陪她以外，他什么忙都帮不上。除非阿璃有性命之忧，否则他便不能出手。
    因为一旦出手，之前所受的折磨便全都白受了，还可能会遭受到反噬。
    最关键的，他知道那不是阿璃想要的结果，所以他只能站在这里陪她一起煎熬。
    当然，这一切只有泠渊自己清楚，身处法阵之中的慕璟璃是感受不到的。
    她现在只觉得自己的生命力正在一点一点地流失，全身麻木，连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随时都可能因为寒冷冻死在冰原上。
    可是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不想死在这里，也不能死在这里。
    于是在意识快要消失的一刻，她拼尽全力咬破了舌尖，迫使自己清醒过来。
    其实，生而为人，她也不是一出生就特别强大的。
    只是和常人不同的是，她的童年并不像大部分人那样幸福快乐，而是充满了孤寂与杀戮。
    或许在别人看来，她的人生是不幸的。
    但那些不幸最终并没有打垮她，反而将她塑造成了一个坚韧不拔，绝不轻易放弃的人。因为生活的不易，她反而更加珍惜自己活在世上的每一天。
    也是因为想要活着，好好地活着，她学会了很多的生存技能，变得比大多数人都要优秀。
    因为她很清楚，只有自己足够强大，足够优秀，才能提升自己在各种恶劣环境下的生存几率。
    在这个世界上，她没有任何的亲人和朋友，如果连她自己都不爱惜自己，那么便不会再有人爱她。
    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懂得如何珍惜得之不易的一切，珍惜自己的生命。
    而就在这种不服输的精神支撑下，她的脑海中忽然迸出了这样的一句话，“记住，守好心神，不要轻易动摇。守好心神，不要轻易动摇……”
    只是很可惜，她始终想不起这句话是谁对她说的。
    神奇的是，当她的意识渐渐回笼，浑身上下仿佛重新迸发了生机，充满了力量。
    好像灵魂都得到了升华。
    慢慢的，盖在她身上的积雪开始融化，大地回春，冰原消失，哪里还有什么飘在冰层下的男人？
    不过都是她的幻觉罢了。
    直到这个时候，慕璟璃才猛然觉醒，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她现在所看到、听到的一切很可能都不是真实存在的。但，若要说全部都是幻觉，倒是也不尽然。
    应该这样说。
    这里的一切都会对她本身产生一定的影响，但影响的大小完全取决于她自己的心志。就比如刚刚，如果她没有坚持下来，那么这会儿很可能已经死了。
    这时，点点萤光朝着她身边聚拢过来，一点一点钻入了她的眉心。
    她惊奇地发现，自己的灵魂好像被洗涤了一般，好似和整个世界融为了一体。就好像自己已经成为了这里的一部分，她甚至能够感觉到大地的呼吸和生命的孕育过程。
    有一种，自己已经无所不能的错觉。
    那种变化所带来的惊喜和激动完全无法言表，却无比美妙。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这种变化的过程实际上就是灵魂蜕变的过程，她已经成功地闯过了通往变强之路的第一关，完成了灵魂的淬炼。
    “女人，喂，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忽然，一道稚嫩的声音由远及近，让慕璟璃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但她一时间有些不太确定，这个声音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她产生的幻觉，因此并没有给予回应。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这样的反应可急坏了好不容易联系到她的星宸。
    自从灵均塔与她失去联系以来，它每日都会尝试和她重新建立联系，但每次都是以失败告终。
    直到今日，它终于感受到了她的存在，连忙尝试联系。
    但出乎它意料之外的是，竟然没有反应。
    星宸甚至一度怀疑是灵均塔出了问题，不然它的感觉应该不会出错才对。
    “喂，女人，你还活着没有？活着就给我一个反应。”星宸又尝试了一遍还是没有回应，它颓丧地自言自语道：“到底怎么回事？明明就感觉到灵魂波动了，为什么联系不上呢？”
    “……你是谁？”慕璟璃越听越觉得这个声音熟悉，再三考虑之后，她还是开了口。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有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这个声音的主人不会害她，也不是幻觉。尽管知道这种感觉不是很靠谱，她还是决定尝试一回。
    可她却不知道，她的回应对于星宸来说意味着什么。
    只听刚刚还傲娇无比的声音，忽然间就变得委屈巴巴地道：“你听到了，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对不对？你是不是故意的，知不知道我都要急死了？呜呜，不带你这么欺负我的！”
    说着说着，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慕璟璃被它的反应弄得有点儿懵，同时，脑子里出现了一副小孩子坐在地上撒泼打滚的画面。
    她打了个激灵，笨拙地安抚道：“诶，你别哭啊。你到底是谁？别哭了行不行？”
    “呜呜，你……你不会是把我忘了吧？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亏我一直这么担心你，你居然把我忘了？你之前说自尽就自尽，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以为你死了，都打算重新寻找新的主人了！”
    小家伙一边哭一边打嗝，哭得慕璟璃头疼。
    她自认从来不是那种好脾气的人，也没有多少耐心。可奇怪的是，听着星宸的哭诉她竟然没有觉得烦躁，反而有些心疼，觉得好像真的是自己做错了事一样，竟然有些内疚。
    没办法，她只能耐着性子道：“小家伙，你先别哭了行不行？我都要被你说晕了。什么死了，自尽？你在说谁？是不是认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