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歌直接扑进他怀里，瑟瑟发抖如同被猎鹰追击的兔子，眼泪停不住地掉：“轩，轩，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要我的。我总算等到你了。”
    她越说越哽咽，越说声音越低哑：“我总算等到你了，你带我出去，带我出去……”
    金轩本想推开她，却发现她的小腿几乎被什么贯穿，伤口溃烂，未加包扎。
    怪不得刚才扑上来时力道不稳。
    金轩单手扶稳她，总觉得她的精神快要崩溃了，一直在絮絮叨叨地重复着这几句话。
    他也只能应着：“我带你出去。”
    楚清歌仍然在发抖：“轩，他们要杀了我，你再不来他们就要杀了我了！”
    金轩沉黑如玉的眸子里倒映着四周的血光骸骨，掠过一丝秋霜般的寒芒：“谁？”
    楚清歌埋头在他结实而肌理分明的胸前，抱着他劲瘦的腰，感受着他小臂上凸起的肌肉线条里蓄满的充满阳刚的力量，心头总算踏实了些，发疯的状况也好转许多：“他们……那些人……”
    她回忆得很痛苦，不停摇头：“他们要杀了我……”
    “你见过他们了？”金轩猛地擒住她的手腕，视线犀利无比：“到底是谁抓的你？你已经见过那些人了，是吗？”
    楚清歌被他这沉铸的嗓音吓住，呆愣了两秒。
    金轩也意识到脸上的神色可能会吓到精神脆弱的她，收势住阴郁和凌厉，生生逼出寡淡温和的笑：“没关系，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这件事我和云天会想办法解决，一定给你讨回一个公道，嗯？”
    她这才又哭出来，摇头：“我不能说，我不敢说，她不会放过我……”
    金轩把枪挂在肩上，不顾肩头的伤，把她凌空抱起，她瘦得感觉不到什么重量。
    他低眸望着她惊慌失措的脸，眸色晦暗，风雨雷电一同在那片曾经深沉不起风浪的海上肆虐张扬：“清歌，你说出来，说出来我们才能把他绳之以法。”
    到时候她就是最重要的人证。
    唯一一个，从这阎罗殿里逃脱生还的人。
    楚清歌拽着他防弹衣上的绳索，哆嗦道：“那你会保护我吗？你会保护我一辈子吗？”
    铁门外，有人听到这句话，推门的动作顿住。
    金轩似有所觉，抬头看了眼铁门的方向。
    “轩，你会带我出去的，是吗？你不会让他们再威胁我了，你会好好保护我的，是不是？”
    怀里的女人得不到安心的回答，一直不停地催促询问。
    金轩眉宇间的褶皱深了几许，受不了她在他怀里胡闹，这让他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观察周围的环境。
    为了安抚她的情绪，他只好道：“我会带你出去，这次让你遭遇这些，是我们金家的失误，以后，再也不会。”
    楚清歌这才笑了，只是那笑容还是牵强又苍白：“那、那我就放心了。”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楚清歌犹豫了下，咬唇道：“是方……方……”
    金轩眉心微不可察地跳了下，阴霾瞬间盖满了他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俊美脸庞：“方什么？”
    “是啊，方什么？”铁门终是被人推开。铁锈摩擦着地板的声音，尖锐刺耳。
    在金轩耳朵里，却也没这道嗓音来得刺耳。
    眼里的波涛定格在那一刹那，纹路僵硬地，从下到上，倒映着门外女人亭亭玉立的身影。
    她还穿着他离开家时那身简单又大气的居家服，柔软的长发随随便便梳了个发髻，眉目间有慵懒有妩媚也有一丝病态。
    那张干净白皙的脸庞填满了他的视线，也填满了他脑海里想象出来的，她的容颜模样。
    如果不是这个错误的地方，他大约会抑制不住自己走上前，把她按在墙上狠狠堵住那张微微翘起，笑得妖娆肆意的唇。
    “磨磨唧唧演得不累吗，喊个名字真是要了你的命了。”羽灵绯色的唇瓣开阖，冷淡又嘲弄地看着金轩怀里的楚清歌：“戏精废物。”
    金轩心底的浪潮狠狠拍上崖岸，跃起三尺高的浪头，直接碎在了礁石上，四分五裂的，带了些愕然和惊痛。
    很快的，羽灵就发现他眼底那些愕然被尽数敛起，化为丝丝不透光的戾气：“方羽灵。”
    他叫着她的名字，语气尚算平静：“你为什么在这里？”
    平静里的危机四伏，羽灵听得一清二楚。
    眼前的一幕又是那么的刺眼，她忽然觉得自己来得有些多余。
    闭了下眸子，轻笑：“许你来，不许我来吗？我老公为了别的女人出生入死，这么激动人心的戏码，我怎么能不来看看呢？”
    “胡闹！”金轩厉声喝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刀枪无眼，伤了你和孩子怎么办！”
    楚清歌没想到他这时候关心的居然还是那女人和她肚子里的——
    等等，她肚子里什么时候有了个孩子？！
    可是，对上羽灵冷艳妩媚的眼神，楚清歌又不听话地颤抖起来：“你、你看我干什么，你别看我，你别过来，啊！！”
    金轩制住怀里乱动的女人：“清歌，怎么回事？”
    “是她，是她抓我！是她让那些人虐待我，是她，都是她！”
    金轩沉了脸，反驳道：“你在说什么，清歌，你看清楚，不可能是她。”
    羽灵抱臂站在几步之遥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像看蝼蚁般看着那个快要被梦靥逼疯的女人。
    “你失踪的那天，她在家里。”金轩说着这番话，不知是为了说服楚清歌还是为了说服自己，每个字都比前一个字分量更重上几分：“后来她身体不好还进了两天医院，她没有时间也没有理由做这些事，你再好好想想。”
    楚清歌苦笑：“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金轩？”
    金轩蓦地一僵。
    羽灵也挑了下眉梢，笑望着她。
    “我没疯，我没有。”楚清歌慢条斯理地摇头，在金轩怀里仿佛得到了鼓励，迎上羽灵的打量，很缓很慢地道：“她从很久之前就在监视我，她让人给我写了很多威胁我的信，用人的血，还有、还有很多可怕的事情。后来我被抓到这里来，那些人管她叫大小姐，那些人都是方家的人，他们一边打我一边说是为了大小姐报仇——他们说，要不是因为我，五年前他们的大小姐也不会被金公子逼到引产血崩的地步。”
    楚清歌边说边有两行眼泪划过脸颊，说到最后哽咽得不成句子：“他们还差点对我……对我……如果不是我及时扎伤了自己的腿，扫了他们的兴……”
    金轩越听越觉得荒谬，本想止住她，却又在余光将对面羽灵的反应收入眼底时，眸色深讳起来。
    “羽灵。”
    “你信她说的？”羽灵一步步从台阶上走下来，脸上的表情没什么波动，金轩却突然发现，他有些看不透她眉眼间的云雾了。
    而她的眼神也那么浑浊，不似从前清澈。
    好像眼神背后是另一个人的眼睛，在透过她，冷笑着看着他。
    监控室里，慕辰和白衣人站在江凌身后，听到他笑着称赞：“催眠的效果还不错，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白衣人谦逊一笑：“江少过奖了。”
    慕辰皱眉问：“效果不错是不错，不过你确定老大能让金轩把楚清歌丢在这里？”
    “不能又如何。”江凌勾唇一笑：“你别看她现在神志不清楚，但是金轩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她都看得见，记得住。等她清醒过来再想起她的男人是如何护着另一个女人，如何质疑抛弃她的，大概也就离死心不远了。”
    “说到底，你还是为了得到老大。”慕辰耸了耸肩。
    “如果是楚清歌被丢下，我自然没什么损失。”江凌淡淡道：“反之，如果是灵灵被丢下……”
    慕辰似笑非笑：“那你还赚了。”
    “让奎下去帮帮她。”江凌单手撑着头，望着监控里愈发模糊的画面：“还有外面的人也给我撑住了。等我解决完这里，再亲自出去会会那个厉云天。”
    慕辰应了一声，还没离开，脚步又顿住，不回头地问：“不过，催眠不是有时效的吗？万一她中途清醒过来——”
    “那就让金轩死在里面。”毫无情绪的一句话，不假思索：“狙击手随时待命，倘若灵灵有任何不恰当的举动，就不用留金轩的活口了。”
    ——要么生离，要么死别。
    他总是不能让他们如愿的。
    呵，什么有情人终成眷属？你以为你们的爱情值几个钱？可笑。
    地牢里，对峙的气氛分毫没有减弱。
    羽灵自从问过那句“你信她说的”之后，就再没开过口。
    外面依旧是山崩地裂炮火连天，这里，却自成一方安静的天地。
    或许是金轩的表情语气都太过平缓沉稳，才让地牢里的气氛显得如此安静，他的目光一瞬不眨地绞在羽灵脸上，问：“你听得到外面的声音，也应该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形。羽灵，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进来的？”
    也说不上是多么尖锐锋利的语气，却让羽灵觉得心上有一道小小的裂口，“扑哧”一声就被划开了。
    可她还是在笑：“长了腿走进来的。”
    金轩很清楚，所有人都很清楚，这个地牢只有东西南北四个方向。
    除了北面，其他三面都被厉云天的人控制着，如果羽灵是从三个方向里的任何一边进入交战区的，厉云天的人不会视而不见，就这么放她进来。
    所以，她还是从北门来的。
    “轩，我早就说过她和那些绑架犯是一伙的！”楚清歌抓着金轩的衣袖，语调愤然：“羽灵，我还是看错你了！本以为你受过那五年死刑的煎熬，会有所收敛，没想到你连贩卖器官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那五年真是便宜你了！等我出去一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