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走上前，手掌抚过她略显苍白的脸，无声在心里冷笑道：就像恨着我一样恨上金轩吧，灵灵，我没有得到的东西，他也永远不配拥有！
    “我让你通知下去的事，你都通知到位了吗？”良久，他的深眸一抬，看向慕辰。
    “我已经联系过金睿了，不过她现在好像被禁足了，一时间出不来。”
    “废物。”江凌低咒了一声，面色不善地冷声道：“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明天天亮之前，把她人给我弄过来。”
    慕辰很是为难：“可是现在金老将军在家，他的亲卫把金家围了个水泄不通，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我根本……”
    “呵。”江凌又燃了支烟，眉目说不出的阴鸷沉郁：“那你就给她传句话，告诉她，我们的交易有效期只到明天早晨，倘若她答应我的事情没有做到，那就等着领她弟侄儿和侄媳的尸首回去吧。”
    只要涉及到她侄儿的事，那女人就算爬也会爬过来！
    慕辰道：“是。”
    海城，金家老宅。
    金睿面色惨白地望着手机上新传进来的简讯，不停地回拨着那个号码。
    可是那边挂了她三个电话，最后，整个都关机了。
    金睿一下子就慌了。
    她知道江凌这个人脾气有多暴躁——虽然他表面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可是疯起来简直令人毛骨悚然！时常让她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人格分裂、精神失常之类的症状，时好时坏的！
    她知道江凌是为了什么叫她过去。
    金睿的手指死死扒着床沿，指甲几乎嵌进实木的床身里。
    就在她被禁足的第二天，也就是金轩和厉云天刚到云泽城的那天，许久不见的江凌突然给她打了一通电话。
    她正想嘲讽一番，那边便言语中冒着冰刃地劈头狠狠问了句：“羽灵怀孕了，真的还是假的？”
    金睿也刚在金轩家里被当面告知了此事，心情正是差到极点的时候：“真的假的又和你有什么关系？这么多年了连个女人的心都抓不住，还让她没完没了地缠着我侄儿，你也真是够能耐的。”
    隔着千万里，金睿都能感觉到一股冷厉之气从手机的无线电波里往外钻。
    她心里控制不住地有些慌乱，握紧了手机，勉强镇定道：“你给我打电话就是来问这件事的？”
    江凌沉鹜地笑出了声，声线四平八稳的，深处却隐约带了点癫狂和疯魔的趋势：“金睿，我们做个交易吧。”
    就是那泠泠的恶魔之音，最后说出了让她最为忌惮的事情——
    金轩在云泽城。在他的地盘上。
    “你如果想让他平安回去，就答应我刚才说的条件。”
    他的条件……
    金睿眸色一沉，还挣扎着负隅顽抗：“我凭什么要答应你的条件？你当轩是吃素的吗？你就这么有自信能把他的命留下？”
    “枪弹无眼。”江凌回答得云淡风轻，每个字却都血淋淋地扎在她心上：“不管留不留他这条命，假如我下令让所有狙击手对他集火——你觉得，他全身而退的可能性有多少？你要知道，我最恨的不是什么国际刑警、什么厉家那位年轻的少将，而是你们金家人。”
    他可以不计代价地，只为了杀死一个金家人。
    这是江凌做得出来的事情。
    “你也可以当我是在虚张声势。”江凌低笑，笑音静凉如月色下的泉水，流进人心里都带着阴寒彻骨的冷：“前提是，这种‘意外’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发生，你能不能承担后果？”
    金睿如被一只铁爪插破了喉咙，顿时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浑身都在哆嗦着，最后咬牙道：“好，你别动他，让你的人都给我睁开眼好好避让着他！我答应你！”
    “你果然最爱你这个侄儿，为了他，什么丧尽天良的事都做得出来。”
    江凌原以为自己早就知晓，甚至习惯了这件事。
    可这话一出口，自己都听出了那深刻到可笑的自嘲。
    而后，他便挂了电话。
    金睿尝试了一整天，好劝歹劝，老爸却不肯放她离开老宅半步，非要她留在家里反省。
    眼下，对方又发来警告催她。
    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爆裂开了，一想到金轩在那边生死未卜，她就坐不住。
    拉开房门，门外金老将军两个亲卫正守在那里，面色凛然：“大小姐，您现在不能出去。”
    金睿咬牙：“让开！我要见我爸！”
    二人岿然不动。
    金睿面容扭曲，猛地抬手就要扇上去，手还没落下，余光却看见楼下大门被人打开。
    还有小女孩百灵鸟般的嗓音：“姑奶奶，你在家吗？我爸爸妈妈都出差了，要我过来和你住几天！”
    金睿浑身一震，眸光中渐渐析出些许复杂的光。
    手握成拳，她深吸一口气，强挤出一个笑：“姑奶奶在楼上，念念，你上来吧。”
    “来啦！”
    小女孩欢快地跑了上来，两个亲卫面露难色，金睿冷眼望着：“怎么，爷爷不准我出门，难道还专门叮嘱不许念念见她姑奶奶了？”
    “那倒是没有。”
    “没有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金睿拔高了声音，金家长女的威仪展露无疑。
    二人立马低头：“不敢。”
    “不敢还不滚下去？”金睿又瞪了二人一眼，不远处念念已经跑上楼梯。
    见这里气氛奇怪，金念的笑容微微收敛，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滴溜溜地一转，声音有些不确定：“姑奶奶？”
    她又看了看那两个穿着军装的叔叔，见到外人，立马就端起了平日里小公主的沉静优雅架子，拿腔拿调地问出口：“你们是什么人？”
    “回小公主话，我们——”
    话都没说完，金睿就拉着金念的手进了房间，“嘭”地一声撞上了房门。
    关上门，蹲下与小女孩平视，目光前所未有的郑重。
    “念念，姑奶奶现在需要你帮忙。”金睿道：“你一定要帮姑奶奶。”
    金念细软的小眉毛轻轻皱着：“怎么了？”
    十分钟后，念念痛苦的呻吟声从屋里传出来。
    金睿脸色焦急地打开房门，抓着门口一人的领子大吼道：“念念突然肚子疼，要马上送医院！”
    门口二人闻言也慌了：“是，大小姐！我马上去打电话叫医生过来！”
    “叫什么医生！”金睿一掌拍在他头上：“我就是医生！她是急性阑尾炎，必须要送医院手术！你把医生叫到家里也没用！念念已经疼得快要休克了，快点下去开车，我给她做一下紧急处理马上把她抱下楼！”
    二人不疑有他，毕竟大小姐是医学界的权威，她说的话没人敢不信。
    不到一会儿，金睿就抱着念念匆匆下了楼，小家伙的脸色煞白，在她怀里“疼”得几乎晕过去。
    到了医院，金睿不等爷爷的亲卫停好车，就带着金念进了急诊部。
    其中一人赶紧追上去。
    可是自从金睿带着念念进了急诊室、见了医生，就很长时间都没再出来。
    直到最后两名亲卫感觉有些不对劲，破门而入，才发现急诊室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窗户却开着。二人对视一眼，心里同时一紧：糟了！
    这里是一楼！于是同时转头出去追。
    恰好见到一辆出租车自医院大门口驶离，留下一串尾气。
    金念坐在车里，擦了擦额头憋出来的汗，小脸还因为激动而显得发红：“姑奶奶，你这是要去哪里？”
    金睿沉着脸，心不在焉道：“去找你爸爸。”
    金念眼前一亮：“我能跟着一起去吗？”
    金睿原本想说“不行”，可是话到了嘴边，想了想，不能亲自把她送回去，又不放心念念自己回家，更不能等爷爷身边的人来接。
    无奈之下，也只能暂时妥协地摸摸她的头发，叹息道：“你可以跟着姑奶奶一起去，不过到了那边，你不能随身跟着我出门。因为外面太危险了，到处都是拐卖小孩子的坏人。你只能在酒店里，有专人守着你的地方乖乖等着，等爸爸忙完以后回来给他一个惊喜，好不好？”
    金念心里嗤笑着这明显是拿来吓唬小孩用的借口，面上却甜甜地点头：“好！”
    另一边，罗马的旅游景点人满为患。
    云黛站在桥头，看着眼前这座连接着罗马城和梵蒂冈城的石桥，和桥下两岸的摊铺，微风吹过鬓角，说不出的悠闲惬意。
    她手里捧着一杯奶茶，静静地在桥上走。
    周围是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有说有笑地和她擦肩而过。
    桥头有流浪歌手唱着古老的民谣，用最是抒情的意大利语，歌词缓缓传进她的耳中：相爱的人啊，无论相隔多远，都会被命运安排着重逢。不要畏惧，不要迷茫，也许你的情郎，他就在前方……
    忽然，风急了些，把她头顶的帽子吹得扬了起来。
    她伸手去抓，一个侧目却不经意看到身旁一辆出租车里，出现了一张棱角分明的侧脸。
    他的面容寡淡非常，一副无框眼镜挂在高挺的鼻梁上，镜片后面的眼波深沉如海，不知是在专注地想着什么，令人无法看透。
    那是她日思夜想的脸。是她爱慕多年的脸。
    也是，伤她最深的脸。
    云黛的心被什么狠狠震了下，任帽子从手边滑落，掉进了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