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云黛打断他：“你胡说什么呢。”
    “那是……江凌身边那个……跟班的？”厉云天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叫什么。
    “也不是。”云黛叹了口气：“是es集团的蓝总。”
    老祖宗身边四位jack之一的，蓝瑜。
    厉云天抱臂睨着她，嘲弄：“呵，这女人认识的人还真不少，各个都是总。”
    云黛也学着他的样子回应道：“是，谁让她是花神，你不是呢？”
    “……”厉云天十分嫌弃道：“天天和电脑打交道有什么意思，书呆子。”
    “你在她眼里也不过就是个会玩枪的傻大个罢了。”云黛莞尔一笑：“五十步笑百步，哪来的优越感？”
    “……”
    也不知道是不是金轩那厮身边竟是这些唇锋齿利的，厉云天真是懒得和这群做生意的打交道。
    “先把她弄我车上去。”他又说了一遍：“别在这跪着了。”
    一会儿金轩来了看见她跪在地上估计又该气得跳脚把火都撒他脑袋上了。
    不过想一想，挂电话之前他说的那句“死了”，那人应该不会当真吧？
    厉云天越琢磨越觉得悬乎。
    关心则乱四个字可不是说着玩的，在羽灵这个女人身上他要是但凡有一丁点冷静和理智，也不至于走到这个份上。
    不过，他的手机现在在颜箐手里，想解释一下都没法打电话。
    用别人的手机倒也不是不行，毕竟云黛就在这里。
    不过……厉云天的眼里划过一抹阴测测的笑。
    军车开道？笑容很快变得十足恶劣。
    去他妈的军车开道，让丫自己心里先挖心挠肝一会儿吧！
    省得老拿他的人当司机！
    还有个不省心的师妹，见天儿地呛他，没完没了。
    活该！他这么一想，心里顺畅多了。
    他踏上前，居高临下地伸出一只手，想搀起地上的羽灵。
    可是还没碰上她，就被旁边两个男人一左一右挡住了。
    俩人动作很默契，不戴眼镜的那位护住了羽灵，戴眼镜的那个就正面当在他面前。
    “你要干什么？”何源不悦道。
    厉云天点了根烟，叼在嘴里，指了指肩膀上的肩章：“执法办公懂不懂？少挡路！赶紧把她抬我车上去，大冬天的让女人跪在地上你们也真看得下去。”
    凌霄皱了下眉，给何源使了个眼色。
    何源弯下腰去，轻声道：“老祖宗，去车上等吧，很快尸检报告就出来了。”
    羽灵听到“尸检报告”四个字，眼睛里突然又多了几分湿润。
    可她却死死忍着没掉下泪来。
    厉云天看着都觉得揪心。
    不禁回头看了眼云黛：“她和这个蓝总绿总还是红总的，什么关系？”
    何源强行把羽灵抱起来，走向厉云天的车。
    见二人走远了，云黛才放大了声音道：“是她身边比较亲密的朋友。”
    “是亲人。”
    截断她的话的，是那个戴眼镜的淡漠男人凌霄：“五年前她已经失去过一个了，这是第二个。”
    曾经的四位jack，红桃死无全尸就让她受了不小打击。
    这一次，连梅花也……
    没人能想象，她一见到蓝瑜的尸身瞬间连站都站不稳、直接跌跪在地上的那一刻，心里，该是何种痛苦。
    厉云天今天是开着一辆军用越野来的，车子的底盘十分高。
    羽灵被带上车的过程很沉默，整个人低着头一言不发，只能听到何源在旁边叮嘱的话音：“小心，注意脚下。”
    安顿好她，何源又道：“老祖宗，警察还要传我们过去问讯，你就坐在这里歇会儿，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和凌霄吧。”
    羽灵的眸光呈现出一种胶着的状态，流动的很慢很慢，好像光是转动下眼珠就已经费尽了她浑身的力气。
    她看向他，苍白的脸蛋没有血色：“去吧，顺便告诉他们，小蓝没有合法的亲属。人，我要领走。”
    何源鼻尖一酸。
    突然想起前些日子他们还在追查梅花的行踪，没想到再见，他已经……
    成了一堆尸骨。
    十三年，养条狗都养出感情了，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就算他再误入歧途又怎样，对羽灵来说，他仍是那个在黑暗的仓库里救她于水火的少年。
    她可以在他做错事的时候亲手将他送到法律的制裁之下，却无法对着他的尸骨无动于衷。
    明明，她还想着，等他服刑归来的那一天，带着何源和凌霄亲自去监狱门口接他，告诉他，梅花，我们等你很久了。
    这话，也再没有机会说了。
    羽灵边想边别过头去，微微闭上了眼睛。
    何源站在地面上，与她差出一截高度，伸手只能拍拍她的腿，以示安抚。
    而后也同样沉默地转身离去了。
    把羽灵架起来之后，法医和警察终于能把尸体运送到解剖室做进一步的分析了。
    于是现场的人散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下一群特警和爆破小组还在处理后事。
    警队的一名新来的小警察皱眉看向不远处的军用越野：“头儿，车里的女人也和死者认识，按照流程我们得把她也带回警署啊。”
    “带你个脑袋啊带。”警队的队长吸了口烟，一巴掌就掀在那人后脑勺上：“你想死我还不想！看清楚那辆车，军方的牌子！最新款的越野！上面一块防弹玻璃都够买辆跑车了！你以为那是谁都能坐的？”
    小警察大吃一惊：“她是……有什么背景？”
    “谁知道？”队长冷笑：“看见厉少对她有多照顾了没有？估计十有八九是……”
    “是什么？”一道沉静冷艳的女人嗓音劈进了二人的谈话之间，字音如冰凉的玉石砸在地上，令人窒息。
    二人回头，见面前穿着特警防弹服的女人手里还拿着一坨黑漆漆的家伙，正掀开面具、蹙着柳眉，不悦地盯着他们：“人民警察连嘴巴都管不住，和广场上的跳舞大妈有什么区别？该滚哪滚哪去，胡说八道嚼人舌根小心被拔舌头。”
    小警察怔了下，这个拔舌头的论调，他刚才也好像听谁说过一次。
    队长则是直接下意识看了厉少那边一眼。
    都说两个人熟悉了、相处时间长了以后，习惯、性格会越来越向彼此靠拢。
    那这俩人是熟悉成什么样，才能连威胁人都说出一模一样的话来？
    “还不滚？”颜箐举了举手上的东西：“找死？”
    小警察十分天真，虚怀若谷地问道：“这是？”
    “这个？”颜箐轻描淡写，眉毛都不带动一下的：“地雷。”
    “……”
    “……”
    语毕，两个人瞠目结舌、脸白如纸，风一样的卷走了。
    颜箐撇撇嘴：“胆子小成这样？”
    都已经是处理完的东西了，毫无杀伤力，当球踢都没问题。
    她掂着手里的玩意儿走到厉云天旁边，厉云天正在和别人说话，那人一见颜箐托着地雷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以为是有什么重要情报，行了个军礼就离开了。
    厉云天也没拦，淡淡颔首放他去了。
    目光落在颜箐细腻如画眉眼上，不禁稍稍拧了眉。
    这女人也当真奇怪，穿着一身硬朗的军装，竟也透出一股独属于小女孩的天真烂漫。
    “有事？”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颜箐又掂了掂手里的家伙，踟蹰半晌，硬邦邦地问：“车里那个，谁啊？”
    厉云天看了眼自己的车，面无表情：“你关心的事情好像不是下属该关心的范围，想问，把退伍申请书递上来，再问。”
    颜箐知道这个软硬不吃的男人多半不会回答，可也没想到他居然又重新提起退伍的事情。
    脸色变了变，不高兴道：“你这人——”
    身后传来轿车在泥土上猛烈刹车的声音。
    厉云天扬眉，不动声色地看过去，勾唇嘲弄：“来得倒是快。”
    森林公园都是步行道，私家车根本不允许开进来，也不知道金公子又是怎么拿他的天威压住了门口的守门人，才能这么肆无忌惮地把自己的车开进来。
    想着，厉云天对身边最近的人、也就是颜箐道：“去劝劝车里的人，让她躺下休息休息，看她的黑眼圈重的，也不知道是几天没睡觉了。”
    颜箐瞪大了眼睛：“厉云天！”
    他从来不是会关心这种事的人！
    难道、难道车里那个女人真是他的——
    厉云天见她不动弹，沉了脸：“怎么，颜大小姐现在连上司的话都不准备听了？”
    颜箐被他气得说不出话：“军令如山”四个字在部队里绝对不是随便喊喊的口号，尤其是对于特种兵来说，更是铁一般的纪律。
    厉云天不由分说地冷声道：“我数到三，再不去，记大过！”
    颜箐一咬牙：“算你狠！”
    把手里的东西狠狠掷向他的脚。
    厉云天没躲，反而眼里划过一丝零星的嗤笑，瞄准能力这么弱也来当特种兵？她的考试是怎么过的？
    又是走后门？
    她扔下的东西，刚刚好擦着他的鞋梆，结结实实砸进了土地里，半点都没伤到他。
    金轩一下车就在稀少的人烟中一眼望见了那个高挑而气场磅礴的男人。
    而眼前满目疮痍，入目皆是一大片烧焦的黑色，仿佛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了他的心脏，用力拉扯，直到变形。
    陈谦都不忍再看，金轩下车前特意叮嘱他看好车上的小公主，哪怕他再不放心想跟上去，也只能坐在车里，牢牢锁着车门。
    金念似有所觉，用力拍打着车窗：“为什么来这里？”
    她眼里蓄着水光：“不是带我去找我妈妈吗？为什么来这里？你骗人，我妈妈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