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大了，只有这个事情能引起他兴趣了。”时小哥不耐烦的回答：“你来找我到底什么事？”
    “呃，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把自己和明晓星这段时间的经历简单说了一下：“我要统计给与身份的人名单，时小哥你有没有身份证，我把你也写进去，一起办了吧，趁着人多，一起办还不惹眼。”
    “我无所谓，反正我出门办事有自己的门道。”
    “哎呀，多一个身份多一条路不是？趁现在一起办了。”
    时小哥沉吟了一番，点点头道：“可以，不过我要换个假名。”
    “随你，你愿意叫什么稍后告诉阿晨就行，老爷子也办一个吧？总是连着你们这里没有身份证的，都给一起办了，机会难得。”
    时小哥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你还有什么事？”
    “还有就是，我想求见一下大尸王大人，想向他打听一下古老的传说，关于蛊王的。”
    时小哥愣了愣，冷笑一声道：“你胆子倒是挺大，你以为大尸王的陵寝是想进就进的吗？”
    “不不不，我不进去。”我忙摆手道：“我就在陵寝外隔着大门都行，我也不敢进去啊！”
    时小哥皱着眉头，额前的碎发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有些阴翳。
    他肯定不高兴了。
    我忙解释道：“因为巫王山城传承的记忆有断档，之前老怪物刻意抹去了一些东西，蛊王这么多年都没有养成过，明晓星身上种了雄蛊，但是却没有什么变化，大尸王修成尸仙道，年岁高远，应该听过一些传闻吧？我就是想求教一下，没有不敬之心。”
    时小哥摇了摇头：“陵寝只有祭祀的时候才会从外开放，你是因为特殊原因掉落进去，而且在前两年冥小舞他们破过一次大尸王的戾气，大尸王这两年才逐渐得聚灵体，他的真身在后面的重重墓室里，还有很多尸王拱卫，如果你掉下去的地方是里面，早就被尸王给撕碎了，还会想再进去一次？”
    我擦了擦汗：“那我还真是福大命大。”
    “神志清醒且心情温和的大尸王，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见到，如果你真有心拜求，或许他会感应到吧。”时小哥皱了皱眉，丢给我一句话。
    诶，他也没有严苛的拒绝我的请求。
    我当然可以诚心拜求啊，每天准备好供奉，去陵寝外面山洞里的贡台上拜一拜，总有让大尸王感应到的一天吧？
    说做就做，反正要统计数万人的家庭情况、还要建立简单的档案卡，需要停留一些时日。
    我一边画好表格、写好格式，一边分好负责的人。
    这么多户人家，我不可能自己去一户户登记，于是我模仿以前的“保甲制度”，按照他们暂居的房子来划分了“责任区”。
    十户为一甲，设甲长，十甲为一保，设保长，十保设一生产队，设队长。
    “生产队？这是什么称呼？”明晓星愣了一下。
    “这是社会主义特色的称呼！你别管了，就叫生产队，正好方便以后建了小镇的划分。”我低头画着表格。
    我也是画样本，把样本和纸张发下去，我就没事做了，带着明晓星去爬山拜祭历代苗王的陵寝。
    重重大山，层峦叠嶂。
    在这些山水相依的地方，墓葬方式也比较朴素。
    悬棺也好、洞葬也好，处处透着圣城特有的氛围。
    陵寝的外面就是一道山缝，藤条树木遮掩了入口，有两个卫兵在这里守着。
    圣城如今连卫兵也是寥寥可数，这么重要的地方也只有两个守卫，时小哥带着我们上山之前就打了唿哨，对了暗语，守卫恭敬的对时小哥行礼，用方言询问了一通。
    时小哥吩咐了几句，带着我们进去摆放贡品。
    山缝里是个空旷的山洞，地面凸起的山石上有些黑色的斑纹，我随口问了一句：“里面有矿石呀？”
    “什么矿石？”时小哥扭头顺着看了看我指的地面，微微皱眉道：“那是之前一个叛徒丢进来的生牲。”
    “什么生牲？”我没反应过来。
    “就是丢进来剥皮带血的尸体，有动物、也有人，那些是血浸进去的颜色。”
    我擦，我忙收回手，还偷偷在衣角擦了擦，看向明晓星。
    明晓星摇了摇头：“你少点儿好奇心吧，有些古老的地方一砖一瓦都有故事，不要冒犯了先人。”
    时小哥微不可见的叹气道：“算了，比起吃里扒外的女人来说，这算不上什么冒犯，祭台在这边。”
    所谓的祭台也很古朴，比起巫王山城那种恢弘的祭坛，这里就像一个普通乡村的山洞庙宇，一半天然、一般人工。
    山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着看不懂的文字，灰尘和沙土填埋了很多刻痕，时小哥跪在祭台下面，念诵着祭祀的话语。
    没一会儿，我就觉得后背一阵鸡皮疙瘩暴起，直到头皮发麻。
    我回头看去，山洞深处没有光线的地方，仿佛弥漫起一阵浓雾，光线一点点被吞噬，那种幽幽的寒意，从深不可见的地底透上来。
    “这是大尸王感应到了吗？”
    幽幽渺渺，寒意蔓延上来，还带着一股危险而暴戾的气息。
    时小哥面色严肃，他低声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进去陵寝前殿看看。”
    “会不会有危险？”我担心的问道：“要不我们走吧，还是不要打扰大尸王了。”
    不管大尸王怎么爱护他的后代子民，毕竟他本身还是一个让人恐惧的存在。
    主动靠近这样的怪物，是不是有些欠妥？
    “大尸王发狂的时候，我都进入过主墓室，不要紧。”时小哥说着就准备往山洞深处的缝隙走去。
    “等等。”明晓星突然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也觉得有些不对劲。”时小哥看了他一眼，皱眉道：“我必须进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明晓星没有阻拦他，反而是主动表示跟他一起去。
    我还没来得及问“那我呢？”明晓星就回头看着我道：“你去山洞外面等着，蛊灵带着的吧？”
    猫鼬的？我忙晃了晃手腕，那个玉竹筒藏在袖子里的。
    “去外面等着，我们进去查看一下，没什么异常再来接你。”明晓星抬手摸摸我的脸颊，让我听话。
    我只好同意，为了不给他们添麻烦，我走出山洞，主动跟一个卫兵站在一侧。
    卫兵有些纳闷的问我：“小王妃，你们要搞社么哦？你好久没得来我们这里，这次来有设么事情？”
    这卫兵的方言听起来有点好笑，我跟他们这边的人打交道也不少了，于是模仿他们的口音回答道：“没社么事情，就是来拜祭老神仙。”
    听我说到老神仙，他俩脸上露出很骄傲的神情。
    这大概就是他们愿意枯守青山的动力吧，时代变迁，也终会有那么些人始终虔诚。
    “你们这里出过叛徒吗？”我小声的八卦道：“里面那些石头上的血迹……”
    卫兵黑了脸，小声的对我说道：“就几年前，俺们苗王未来的老婆，跟一个男人吃里扒外，想弄俺们大尸王……”
    哦哟，原来是这么回事。
    “那大尸王现在有没有异常？刚才我觉得里面突然好冷。”
    卫兵愣愣的对视一眼，摇头道：“么得，我们整天都在这里守着呢。”
    “除了苗王大人，么得人来过，上次你们离开后，陵寝一直都很安稳。”
    我点点头，问道：“再也没人进去过？”
    卫兵笃定的点头。
    那也就是说，上次我们与龙王在里面争斗后，这里没有外人接近过。
    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我站在山缝门口往里看，很快看到了几点幽蓝色的光芒，这是明晓星的魂灯。
    我赶紧跑进去，往他身上一扑。
    明晓星接着我，训斥道：“山洞里凹凸不平，你不要跑这么快，摔倒了怎么办？”
    “里面怎么样了？”
    “陵寝大殿里没什么异常，时小哥这些日子都在修复，除了他没人来过，我来接你进去，或许大尸王感应到我们靠近，才会有特殊的气息弥漫。”
    “……真的没问题吗？为什么你皱着眉头？”
    明晓星微微一愣，失笑道：“你观察倒是仔细……我发现地上有些痕迹，似乎是上次火烧留下的，不知道会不会有不好的影响。”
    “哦……”
    如果只是火烧的痕迹，那应该不会有什么古怪吧？
    明晓星不放心我自己走，他将我抱了起来，可我现在肚子大了，没法子坐在他臂弯里，只能是公主抱那样将我抱着穿过狭窄的山洞，来到陵寝的前殿。
    这里之前被大蛇撞塌过，时小哥自己一个人清理，至今还有一大堆石头散落。
    碎掉的灯柱，坍塌的半边山壁，看起来很荒凉。
    国人都有祖先崇拜，祖坟变得如此破败，荒凉又杂乱，后世子孙心里也不是滋味。
    “……要不发动一些亲信帮忙吧？”我看着时小哥顺手整理石头，有些于心不忍。
    “这些事情真没法假手于人外人。”明晓星摇摇头道：“你看，刚才我们觉得有些异常的地方就在这里。”
    他指了指前殿的门口。
    这地方周围一圈就是当时燃烧的范围，地面的厚重石砖上有一层黑黑的痕迹，像是燃烧过后留下的……
    “……焦油吗？那种人油尸油一类的。”我嗫嗫的低声询问。
    明晓星还没回答，时小哥就说道：“之前我来整理的时候，唯恐惊动了尸王们，所以都没有携带光源，刚才明晓星的魂灯照亮这块地方，我们才发现这里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