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6章没有人给她依靠
楚清歌在一瞬间尝到了绝望的滋味。
这是个骗局。是方羽灵这个死女人给她设下的陷阱!
恨意疯狂滋长出来,很快吞没了绝望,她不死心地瞪着方羽灵,啐了口血沫,喘息道:“你这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今天如果你不弄死我,我就会报警,让你把牢底坐穿!”
光天化日之下故意伤人,嚣张到这份上,方羽灵还真是不要命了!
若是能用这区区几个巴掌换她再去吃几年牢饭,楚清歌想,倒也不亏。
可是羽灵居高临下的眸光里析出几丝悲哀怜悯的光泽,轻笑着瞥了眼导演的方向,歪着头,不解道:“我犯法了吗?”
“拍戏误伤而已,合同你签过了。”羽灵在她面前蹲下,与她平视,眼神冷漠且残忍:“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楚清歌,你别以为我在山上选择救你一命,就意味着我永远都会这么让着你。”
羽灵的手掌在楚清歌红肿狼狈的脸颊上拍了拍,语调轻缓地笑道:“你做错事,我可以放你一马;说错话,我也可以放你一马;你欺世盗名、表里不一、颠倒黑白我还是可以放你一马。”
“但是你别忘了。”羽灵笑得十分璀璨明艳:“老子是有脾气的,不是放马的。”
说完,又是一个巴掌扇了过去:“你以为和金轩订婚了又能代表什么?”
“呵,就算是你真的登堂入室、成了金家的女主人,我想打你,还是一样有办法让你乖乖跪在地上给我打。”
“你……”
羽灵冷笑:“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应该知道我睚眦必报的性格。那天你打我的巴掌还差三个才还得清。”
说着,她吹了吹新做的指甲,笑问:“最后三个,是你打,还是我打?”
楚清歌望着她的脸,只恨不得能把她抽筋扒皮。
羽灵从小就在男生堆里混,打架惹事靠得都是真本事,方才几个耳光下去,楚清歌此刻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但她还是强撑着:“想让我屈服于你?你做梦!”
“这句台词听着耳熟。”羽灵歪头想了想,恍然大悟:“啊,剧本上的?”
羽灵笑得很坏很痞很无赖:“真不巧,那剧本我看着不大喜欢,你这朵小白莲也少了点女主光环。”
“要我说,皇后早就该把那个贱丫头做成人彘泡进罐子里当古董,居然容她活着兴风作浪,皇后还是太善良了。”
“啧啧”一声,女人兴致大发道:“不如我现在就来改改剧本,让你死在这一集吧。”
楚清歌瞧着她脸上的微笑,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被心底生出的寒意冻住。
羽灵在她畏惧的目光中敛起笑容,面无表情、掷地有声道:“楚清歌,我给你两个选择。”
“要么跪好了给我道个歉,扇自己三巴掌,从此滚出海城;要么你明天就会成为全城的笑柄,被金家扫地出门,再被我撵走。你选哪个?”
楚清歌瞳孔一缩。
羽灵已经开始摩拳擦掌,准备默认她选的是第二种了。
手刚抬起来,就听到场地外一把低沉冷厉的嗓音破空而来:“都给我住手!”
羽灵只感觉到一股凌厉阴沉的气场插进了她与之间。
她还没来得及仔细看清是谁,就被逼得退后了一步。
楚清歌只感觉到身体一轻,整个人都被抱进了谁的怀里。
紧接着,委屈汹涌而来,她抓住了男人熨烫的一丝不苟的衬衫衣袖,泪腺崩塌:“轩……”
羽灵对这个场景也有点迷惑。
金轩宛如从天而降的神祇,俊脸的棱角中似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远山般的眉眼亦是乌云盖顶,阴霾漫空。
“方羽灵,你在干什么?”他鹰隼般的眸间射出锋锐的视线,划过羽灵的心房,留下一道血口:“大庭广众故意伤人,你从谁那借的胆子?”
羽灵皱了下眉,在他痛恨的目光里,突然有些慌:“我……”
金轩向来如此。
最是痛恨有人恃强凌弱,最是见不得这种事情。
鹰眸四下一扫,精准地攫住那边导演椅上的男人,削薄的唇嘲弄一勾:“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就为了自导自演这出戏?方羽灵,几年不见,你倒是长本事了。”
导演椅上的男人被金轩一个机锋暗藏的眼神吓得冷汗涔涔。
他一改方才的刁钻,站回了羽灵身边:“老祖宗……”
羽灵斥道:“站直了别弯腰!”
说罢,迎上金轩沉甸甸的目光:“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你别想找何源的麻烦。”
金轩垂眸看向怀里的女人,巴掌大的小脸挨了这么多个巴掌,肿了一圈,嘴角还渗出几丝血迹。
这场景,倒是有些似曾相识。
楚清歌见他看过来,眼泪掉得更凶了:“轩,我知道她嫉妒我,但是没想到她居然能做出这种……”
“你少他妈胡说八道!”何源都听不下去了,在金轩面前爆了句粗:“老祖宗向来不会主动惹是生非,如果不是你那天在别墅先对老祖宗下手……”
“你说什么?”金轩狭长的眸子微微一眯。
楚清歌咬牙,闭上眼。
何源也冷哼一声偏过头:“你好好问问你女人都对老祖宗做了什么吧!”
金轩湛黑的眸光最后落在了羽灵脸上。
羽灵还是云淡风轻的表情,看不出多大波澜起伏。
他的黑瞳却幽深了许多,他将怀里的楚清歌抱回车上,吩咐司机带她去医院,而后单手抄袋,又这么面色沉凝地走了回来。
“是楚清歌先对你动的手?”金轩目光深深地望着她的脸。
隐约,还能瞧见她脸上一些不大寻常的痕迹。
眼眸骤然紧缩,这些不寻常的痕迹带他回忆起那天她在别墅里种种不寻常的表现。
第二天一早他便发现了那些伤,可是她又执意要走,惹得他痛怒交加根本没有任何余地去关心其他事。
“羽灵,我在问你话!”他沉声叫她的名字。
羽灵回过神,掀起眼皮看着他,私下里琢磨着这个问题到底该怎么回答。
根本没法回答嘛。
说“是”,显得自己太无能,被楚清歌这种小角色按着打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经历。
说“不是”……
她烦躁地一抓头发,囫囵吞枣的“嗯”了一声就一笔带过了。
金轩一口气堵在喉咙处,上不去下不来。
他早就知道她是个要强又好面子的女人,无论是受了多大委屈,若非他亲眼看见,她是一个字都不会往外吐的。
这个女人从来就和别人不同,好几次命都快搭进去了,还笑嘻嘻地不当一回事。
既让人气得火冒三丈,又让他被烈火灼烧的心脏感到一阵阵痉挛般的疼。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明知她不会说,却仍然忍不住这样问。
羽灵“啊”了下,笑道:“说了有用吗?你会帮我揍她吗?”
不会。
金轩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从来不是个以暴制暴的人。
羽灵虽然没指望他说“会”,但他脸上无动于衷的冷漠还是让她有些心寒。
不过她很快又大大咧咧地扬唇笑开:“所以我告诉你也没用啊,我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人,我除了揍她没别的想法。无论你是想用赔钱还是什么其他折中的方式补偿我,我都不会接受的。”
金轩清俊的眉峰就这么皱成死结,看着她苍白的脸蛋上笑开的那朵花。
与方才她“行凶作恶”时的猖狂霸道,又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样子。
“当然,你要是还觉得对不起我的话。”羽灵眨了眨眼睛:“那你请我吃饭呀。”
何源:“……”
他担忧地望着羽灵的背影,能想见她脸上无所谓的笑容。
只是这无所谓背后,她一个人承担了太多痛苦。
所以才会非以这种低级幼稚的手段还回去不可吗?
金轩收在口袋里的大掌缓缓攥成拳,脸廓却没有半分松动:“你自己已经替自己出过气了,看这架势,不像是需要别人再为你做什么的样子。”
羽灵心里一刺,笑意虚挂在嘴角差点就维系不住。
半晌,她才道:“其实恰恰相反。”
金轩眸光一深。
她却伸了个懒腰,往场地外走去:“我还有事要处理,明天见。”
何源在追上去和留下来之间踟蹰了片刻,最后还是选择先跟上。
不过脚步却在经过金轩面前时顿了下。
以一种“孺子不可教也”的语气对金轩道:“我以为你们好歹做过夫妻,你会了解她多一点。”
金轩没说话。
“她不是什么都喜欢自己动手亲力亲为的。”何源嗤笑:“恰恰相反,她之所以从来不靠人,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给她靠。”
没有父母双亲,没有兄弟姐妹。
如若有那么一个人能在她受委屈时挺身而出,谁不愿意当个温室里的小公主?
“你别仗着老祖宗喜欢你就不把她当女人。”何源冷声道:“她会看上你只是因为她在你身上期待的东西太少了,而不是因为你就做得够好了。”
金轩听着他的话,眼神却没丝毫波动。
反而薄唇一弯,嗓音清冷:“这些我都知道,说点我不知道的。”
何源一怔:“你知道?”
他还以为,金轩没听懂老祖宗方才那句话……
“众所周知,羽灵懒到如果不用吃饭上厕所,根本连床都不会下。”金轩哂笑:“你觉得我会信她万事喜欢亲力亲为?”
何源语塞:“……”
这倒是真的。所以他说的那些,金轩都知道?
何源看向他:“那你不知道什么?”
金轩深眸在转瞬间变得沉暗,慑人至极:“比如,我不在的那天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