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他打电话给蓝昊，我还以为是在开玩笑。”这容貌绝美、顾盼生姿的女人正是乔涵本人，她平视着前方，白皙的玉指敲打着方向盘：“不过，说到做到，也倒还算是个男人。”
    昨天夜里四点多，蓝昊接到了金轩的电话。
    乔涵当时还睡着，蓝昊怕吵醒她，挂了两个。
    到了第三通电话，大约是看它太过执着，也担心羽灵出什么事，他才沉着脸异常不耐烦地接了：“要死？”
    金轩也没多说别的，只是平铺直叙地哑声道：“明天让乔涵过来接她走。”
    乔涵睡得浅，把这话听得一清二楚，拧开床头灯，困倦且疑惑地盯着蓝昊。
    蓝昊见她已经被吵醒，更是不悦，倒也索性不压着声音了：“你以为她是什么，你想要了就带走，不想要了就送回来？”
    金轩亦不废话：“人你接还是不接。”
    蓝昊低咒了一声：“在哪。”
    对方报了地址，最后又额外叮嘱了句：“让乔涵来。”
    乔涵正揉着眼睛，闻言挑了下眉，懒洋洋道：“为什么要我去？”
    金轩没再说话，挂了电话。
    蓝昊把手机往旁边一扔，一手按住女人的头，按在枕头上，声音裹着浓浓的暴躁：“睡觉。”
    “怎么了？”乔涵不解，还是那个问题：“他为什么要我去？”
    蓝昊闭着眼躺在她身边，半晌，待乔涵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男人才淡然出声：“你觉得他想放她走？”
    这个问题就算是困傻了的乔涵也能回答：“怎么可能？肯定是羽灵想走。”
    蓝昊抚着她的头发，很少听她这么不带锋利棱角的与他说话，脸色也转晴：“嗯，为什么？”
    “她在他身边无名无分，看前两天的报道说金轩要和别人结婚了，羽灵估计怕别人对她说三道四，所以不想留下吧。”
    “所以我去接她，在金轩心里，和她留在他身边的处境，没区别。”
    乔涵怔了下，没懂。
    蓝昊忽然睁开眼，一个翻身压住她，深瞳把她整张美丽而不可方物的脸蛋圈在视线之中：“他有楚清歌，我有你。”
    乔涵不明所以地眨了两下眼睛，才明白他的意思
    金轩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们只是表兄妹的关系，所以怕蓝昊瞒着她乔涵，偷偷带走方羽灵，然后也像他一样，把羽灵藏在外面，无法登堂入室。
    所以便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让羽灵知道她的存在，也让她知道羽灵的存在。
    以免，她再被人看轻。
    “金轩还挺为她着想的。”乔涵淡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还是说，这是你们男人的通病？”
    蓝昊稍霁的脸色霎时间又被打回原形，抬起她尖细的下巴：“你觉得这是为她着想？”
    他对她的天真幼稚嗤之以鼻：“你也太小看那个男人的城府了。”
    说完，他俯身，继续在她耳边道：“倘若我救她于水火，羽灵一个不小心对我动了心，怎么办？他只是想让你出面来消除这种千分之一的可能性，因为不想把自己的女人拱手让人，懂？”
    乔涵被他近距离压迫得喘不过气，这男人的一字一句存在感都太强，她偏过头：“好笑，我能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蓝昊低低徐徐地笑：“只要你在我身边，就没有其他女人能入得了我的眼，近得了我的身。”
    所以，金轩才以这种方式，想让羽灵明白，蓝昊心中的女人是乔涵，他非她的良人。
    乔涵对他们男人之间那些弯弯绕绕的城府简直佩服。
    原来男人幼稚起来，比女人还要矫情。
    而蓝昊却又黯淡了眸光，低霭道：“阿涵，全世界都明白我对你的心思，只有你不信。”
    “那你不如也跟他学学，”乔涵阖上眼帘：“放我走吧。”
    忘了最后蓝昊说了什么，但她回想起昨晚的那些话，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不过这倒也给了乔涵一个可以单独出门的机会。
    美眸间划过一缕若有所思的深意，她看向羽灵，倏尔发现对方脸上有些奇怪。
    于是摘下墨镜，仔细端凝着她，皱眉：“金轩家暴你？”
    羽灵：“……”
    她坐进车里，拉下遮光板上的镜子，望着自己红肿的脸。
    陈姨给她的药到底见了三分效果，比昨天看起来好多了，但还是……
    “格老子的。”羽灵冷声骂了一句。
    “正好，我带你去医院。”
    羽灵忙道：“用不着。”
    “女孩子当然还是脸最重要，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嘛。”
    “真的用不着……”只是有点肿，抹几天药就好了。
    乔涵完全不听她说，将跑车开得快要飞起来。
    那潇洒如流云的姿态真是让人想象不出来她也是个名门闺秀。
    不知怎么羽灵突然就想起了红桃。
    当年红桃还在的时候，是组织里出了名的飙车狂人，何源一坐他的车就想吐，下了车就一通大吼：“你是不是想开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红桃总会甩着钥匙嬉笑：“你胆子真小，娘炮。”
    何源满楼道地追着红桃跑，蓝瑜就一边给她捏肩一边看热闹。
    唯独凌霄，事不关己地坐在电脑前面敲敲打打，可是每当红桃被捉住教训时，他的声音都会不咸不淡地传来：“何源，把数据库里的资料调出来给我。”
    一个晃神，车便停在了医院门口。
    乔涵刚一踩刹车就收到了来电，那头蓝昊声音沉冷：“你去医院干什么？”
    乔涵波澜不兴地睨着车上的定位仪，早就想到蓝昊会监视她。
    “你表妹被那臭男人打了，脸肿的跟猴屁股一样，我去带她开点药。”她回答得天衣无缝。
    “金轩会和女人动手？”蓝昊不信。
    乔涵直接开了视频，把镜头对准了旁边茫然进入不了状态的羽灵：“你自己看。”
    羽灵下意识捂了捂脸，褐瞳里掠过某种近似于自卑的黯然。
    乔涵一怔，惊觉自己光顾着洗清嫌疑，不顾女孩子的自尊心，实在不妥，赶忙收回手机，对着蓝昊道：“我不跟你说了，赶快带她去开点药。”
    “知道了。”蓝昊紧锁着眉宇，挂了电话。
    亏他还以为金轩是个男人，怎么也尽做这种跌破下限的窝囊事。
    羽灵被乔涵拽进医院时，整个人还是很恍惚的，竭力劝道：“乔涵，我真的不用……”
    “羽灵，我求你，帮我个忙。”乔涵突然站定，直直地望进了她眼里。
    羽灵心里“咯噔”一声：“你……”
    乔涵闭了下眼，嘴角扬起几分苦涩的笑，握紧她的手：“我这个月的例假没来。”
    语调虽然轻，可羽灵被她握着手，清楚地感受到了从对方手中渗出来的汗。
    同是女人，羽灵自然明白例假没按时来，意味着什么。
    她月眉一颦，压低嗓音：“你的例假平时准吗？”
    乔涵艰难地点了点头，神色一片悲戚。
    羽灵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你……”
    “如果是真的，那么，这个孩子我不能要。”乔涵垂眸，摸着自己平平的小腹。
    那天晚上，蓝昊像疯了般强迫她，非要给她一个孩子。
    她也明白，他说得对。
    如果再有一个成型的孩子，那么她是怎么也无法狠下心打掉它，离开蓝昊的。
    但是她无法说服自己留下。
    那年，她被魔域那些暴徒袭击绑架，用来要挟她的家族，身受重伤困在大雪纷飞的山林里几天几夜，她以为他会来救她，可是等到的却是他在万里之外，为了他的青梅竹马鞍前马后的消息。
    当她的父母找到她时，她体力不支昏倒在山洞里，鲜血几乎流尽，一身修为也全部废了。
    她被推进抢救室里时，孩子，已经彻底没了。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看到自己几个月的孩子变成尸体的那种感觉。”乔涵的脸很白，一番话却说得平静，这是折磨了她多少个日夜的梦魇，她虽然忘不掉，却早已学会如何与它们和平共处：“我不会再有孩子了，羽灵，我不会了。”
    不知道是哪个字戳中了羽灵，她的心脏蓦地绞紧：“我理解。”
    她不仅失去了一个孩子，还失去了对蓝昊几年如一日的热忱，也失去了为人妻、为人母的勇气。
    乔涵从小没什么朋友，这些话亦不晓得该和谁说。
    此刻倾吐出来，被人理解，竟鼻头一酸，差点哭出来。
    羽灵叹息道：“你肚子里这个应该只是个还没成型的受精卵，倘若不想要，确实该趁它未足月的时候用药物流掉，也简单一些。”
    乔涵苍白着脸点头。
    最近她总是梦见她的第一个孩子，用那稚嫩天真的童音质问她：“你为什么没有保护好我，为什么这么快就有了第二个孩子啊，妈妈？”
    它咯咯一笑，然后骨头断裂，皮开肉绽，在她眼前化为一滩血水。
    乔涵简直快要被折磨得疯掉了。
    从那天蓝昊强要了她开始，就一直把她关在家里。
    偶尔进出，也都有专人跟着。
    她想去买个避孕药都没可能。
    而蓝昊比她还清楚她的经期是什么时候，如果这两天再不来例假，以他的敏感，很可能就猜到她是不是怀孕了。
    所以乔涵只好借着这个接羽灵出门的机会，来医院里检查看看是不是真的怀孕了，也好早做准备。
    羽灵揉着眉心，望着挂号处门外的人群，将乔涵带走：“在这里排队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你跟我走。”
    乔涵惊疑不定地看向她：“去哪？”
    “老子直接带你去楼上妇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