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说反应不强，看你都睁不开眼了。”
    好在这里的气候不冷不热，就算不盖被子也不会觉得寒冷。
    “……你抱得那么紧，我热死了。”我在他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眯着眼睛缩起了身子。
    这里太陌生，不是我家也不是巫王山城，在这样的地方只有他的怀里能让我觉得舒服自在。
    “修道的人，都说山中日月长，你一个人这么久，有没有觉得漫长无聊？”我问道。
    明晓星揽着我，下巴抵在我的额头上，语气轻柔的说道：“一个人的时候，不会觉得漫长，两个人的时候，也不会觉得漫长……”
    最可怕的是习惯了有人在身侧，却有一天伸手碰触不到。
    明晓星不是对男女之情没有渴求，而是他太过隐忍和沉默，就算拥抱的时候如同烈火烹油，也能让我感觉到自己被他捧在掌心上。
    他的手、他的怀，如同最软绵的桎梏，身体和心都被缠绕得紧紧的。
    很容易让我沉沦，眯着眼睛缩在他臂弯的这一片天地中。
    “如果……你要留下了……”我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他带给我身体的刺激让理智被一丝丝抽走。
    那种灵肉都在厮磨纠缠，让人全身一阵阵战栗。
    他并不理会我的话，沉默的在我颈侧肩头留下一点点红痕。
    “……我也留下陪你。”我尽量清晰的说出这句话。
    明晓星的动作稍微顿了顿，侧躺在我身侧，将我搂在怀中。
    背脊贴着他的胸膛，好热，热得心里的爱意黏稠得搅不开，在温存之间将身体和心紧紧的裹住。
    不舍分离。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我留下来也无所谓，可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我不能让你待在自己不能掌控的环境里。”他语气沉沉的说道。
    是啊，在这里，就算是大巫王也没办法事事掌控。
    还是呆在我们自己的地盘更安心。
    “……一会儿我们去海边吧？”我从他怀里抽出双手，转身捧着他的脸。
    “你想做什么？”他沉沉的眸光盯着我。
    我们之间贴得很紧密，鼻息相闻，胸腹相贴，腿都缠在一块儿。
    这么亲密的距离，任何一点情绪都逃不过对方的眼。
    我没打算说谎，小童子虽然是悄悄跟我说，但我知道明晓星肯定听见了。
    他能听到风的声音，怎么可能听不见我身边的话语？
    “不会。”他摇了摇头，沉吟了一下，低沉的说道：“小瑶儿，或许你不了解，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只要能安顿好族人的生活，我都可以依你的生活方式来陪你。”
    “长生不老、千载春秋，这些对我来说一点吸引力都没有，我只想恬淡平静的陪着你。”
    他微微闭上眼，气息拂过我的唇角。
    这样的亲昵太沉醉，天与地都不及他怀中的世界。
    有这样的爱人陪伴，哪里还需要再去寻找桃花源？
    温柔亲密的时光持续不了多久，我感觉自己只是眯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时，外面的天色就不对劲了。
    这是怎么回事？
    明晓星还在我身旁，我一动，他立刻就醒来，看到天色也有些疑惑。
    “……巫姑说可以帮助计都星君祛除阴晦迷瘴，是不是在施法？”我想起小童子跟我说的事情，这大概就是我们分两路逃走的机会。
    “我去看看。”明晓星披衣而起。
    他拉开房门，一股清冷的风吹了进来，室内的温暖气氛被冲散，让我的脑子也清醒了许多。
    计都星君毕竟是上界仙家，他一旦恢复，就能轻而易举弄出大动静。
    巫姑想要留住明晓星，自然不会轻易撕破脸，她对明晓星很纵容，我们在一重楼这里也没有受到严密监视。
    等我穿好衣服出来，明晓星已经回来了，他对我说道：“计都星君和罗睺星君、小童子都不在房里，应该是去了二重楼，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话音刚落，隐藏在一重楼外的九尾狐妖携着妖风回来，捂着嘴低声道：“巫王大人，二重楼那边好像有些意外事故……刚才奴家听到逃窜的生灵说，药泉沸腾了……”
    泉水沸腾？这是谁的法力？
    明晓星眉头微皱，转身就打算去二重楼查看。
    “……小王妃。”九尾狐突然眯着眼，偷偷的叫了我一声。
    我懂我懂，这种时候应该跑路了！
    “晓星，我们去海边吧！”
    大荒之内有四海，四海之外有仙山，那片无垠大海的深底，就是我们回去的方向。
    明晓星朝二重楼的方向看了一眼：“如果我走了，我担心巫姑会不留情面的对付他们。”
    “他们毕竟是上仙，巫姑要对付他们也不容易吧？”我挽着明晓星的胳膊将他往外拖。
    九尾狐妖突然掀起一阵妖风，遮天蔽日那种，将我们罩住。
    我以为这家伙想“叛变”，它毕竟是在这里修行的妖，立场难以分辨。
    “小王妃不要害怕，嘻嘻嘻嘻……妖气可以遮盖住你们的气息，作为掩护……”狐妖解释道。
    “……那你这么大一团妖气，很容易引起警惕好不好？”我皱眉说道。
    九尾狐狡黠的一笑，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认命：“在这里，妖物精怪都是低等的生灵，这些巫姑座下的弟子看到奴家，只会嫌奴家污了她们的灵秀之气，都是避而远之的。”
    这样啊……
    “好吧，希望你是真心想帮忙，如果我们能顺利回去，一定带上你。”我点了点头。
    九尾狐妖突然化为原形，那巨大的尾巴裹着妖气烟雾将我们遮挡得严严实实，而且它还对着我屈膝。
    明晓星微微皱眉，扯了我一把，在我耳边低声道：“你别给自己找麻烦，言语有灵，对于这些修炼的精怪来说，一句话就是一个不能违背的契约。”
    我点点头道：“不违背，只要它是真心帮忙，我就说到做到，不丢下它。”
    “噫嘻嘻嘻嘻，小王妃一诺千金，奴家就听你号令了，若能将奴家带走，奴家一定会报恩的。”
    我倒没指望它报恩，不过它现在的确是在掩护我们离开，如果能顺利回去，带上它不过是举手之劳。
    “嘻嘻，小王妃宅心仁厚，不如赐奴家一个名字吧？”滚滚妖风之下，那只九尾狐狸对我笑得十分奸诈。
    我看了明晓星一眼，顺口说道：“我家姓明，你就随家姓，好好当明晓星的属下，别坑了我们。”
    九尾狐嘻嘻笑道：“小王妃与上仙为友，奴家怎么敢坑骗，嘻嘻嘻嘻……”
    它十分兴奋，妖风暴涨，摄着我们就往外走，明晓星哭笑不得的摇头看着我：“你啊……妖怪的言灵契约，是能随便答应的么？”
    我抱着他的胳膊哼哼道：“无所谓，有容乃大嘛，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快走，别浪费这一阵妖风！”
    妖魔精怪，他们想要脱离自身的形态化而为人，需要一些特别的仪式，这些仪式就像给渡劫，或许很凶险，或许只是一个机缘，哪怕只是一言一句，也能成为它们突破瓶颈的契机，因此这些精怪对言灵尤为看重。
    明晓星说我答应了九尾狐妖，就与它有了言灵的契约，这种契约往往是贯穿始终、至死方休，也就是给自己惹了个麻烦。
    不过这山里的麻烦似乎更大，二重楼那边隐隐能看到蒸腾的云雾水汽，也不知道计都星君现在什么情况，妖风罩顶，我们也看不真切。
    这里虽然是“海边”，但其实离得非常非常远，这些人口中的大荒，就好比我理解的大陆一般广阔巨大。
    虽然不用我亲自用脚步去丈量这段距离，可光是半云半雾的妖风飞行，就花了不少时间。
    听到澎湃的海水声时，雌蛊鲲灵就开始跃跃欲试。
    按照古籍上的记载，鲲的老家是在北冥，它应该很喜欢大海吧？
    也不知道老祖宗们是怎么遗留下那些奇奇怪怪、神神道道的只言片语，让后人无尽的猜测，却分辨不了虚实。
    “山海经上说的，海外有仙山，其实不止是说同一个位面吧？”我似有所悟。
    不然为什么从十方世界的苦海能通往这里呢？
    大海之外，也有无边无际的意思，这么说，这个大荒之境并非像一个蛋那般严严实实，这里也有与外界融通的地方。
    “阴阳有窍相融化万物，这是不变的法则，只要是有生灵的地方都如此，九重天和冥府是两个极端，除此之外的地方，只有人间清浊难分、地载万物。”明晓星看着一片无垠的大海，摇头轻叹道：“神巫之所以留有遗脉，就是不想彻底的从人间消失，那样的话，巫这个字恐怕早就不存于世了。”
    “他们也在纠结？”我皱眉问道。
    “对，一直都是这样的状态，纠结、取舍、在固守和保留之间，延续至今。”明晓星皱眉看着浩瀚无垠的大海：“真正的巫族大概已经不能在普通人中生存了吧，这次如果回去，我就让留在外面的族人们归于普通人的生活吧。”
    外面的族人，那就是巫王山城的子民，还有司族的子民。
    司族。
    “司璜还没下落呢，我们还得想法子找她。”我提醒道。
    明晓星刚要点头，空中突然刮起一阵奇怪的旋风，雪花大朵大朵的飘下来，这气候的变化让我目瞪口呆。
    来这里后，给我的感觉一直是四季如春不热不冷，但是巫姑一出现，天气全都随着她的心情变化，狂风暴雪只在她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