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什么？长生不老？天下无敌？这两个目的都是笑话，不是么？”我接口道。
    明晓星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点儿，他冲我笑笑：“他应该不会这么蠢，能活了千年，早该懂得这些道理，就算是为了修行邪道，毁灭这里也得不到什么修为；他也是一代大巫，会如此处心积虑在自己进入陵墓后逃脱，还堕入魔道多年，应该是为了非常特殊的目的……”
    “我这几天想了很多，老怪物算好了天时地利、利用龙王这样心存怨怼，又有异心的人，似乎都是为了把我们逼入绝地。”
    我搓了搓手臂，无心的说了一句：“这都被他逼得把贵重物品搬到陵寝放着了，他还要怎么逼啊？”
    明晓星淡淡的一笑：“或许就是要逼我打开陵寝呢？”
    啊？我看向明晓星。
    他叹口气道：“陵寝是连他都无法从外界侵入的地方，或许他还想再次进去……他将吞噬生灵的法阵布在外面，一点点蚕食毁灭这片流域的法门，最终我们暴露于世人目光之下，为了生存只能向当权者妥协，陵寝终究会被打开。”
    “那我们赶紧把苗王城暂住的人迁回来吧，多些人，法门才会稳固，不然这里生灵之气都乱了，更容易被他蚕食了。”我担心的说道。
    明晓星点点头：“按部就班，不着急，时也，运也，有些事情不破不立，也有些事情水到渠成，你既然能看到异象，说明还有未来。”
    他顿了顿，垂眸看着我的小腹，勾唇笑道：“……还有，未来。”
    幽蓝色的魂灯如水母般安静萦绕在他身畔。
    冷色调，诡异幽怨的青砖墓道，因为他这淡淡的勾唇一笑，融出了几丝暖意。
    “或许说这种话会给你带来压力，但你确实给我们，也给我带来了未来，所以不管遇到什么情况，我都没觉得穷途末路，反而，看你这么有精神，我还觉得很愉悦。”
    他的声音低沉轻柔，如涓涓溪流，要不是这里环境不对，我一定抱着他撒撒娇。
    “你看，现在我都能看见异象了，所以那天我看见的黑雾肯定是有原因的……会不会是有什么病毒啊……”我皱眉说道。
    明晓星收起了笑容，伸手将我抱起来，我们往陵寝外面走。
    这条甬道口塌了半边，已经清理了出来为了防止雨水落进来，用石头暂时堆了半边门挡风，此刻风从甬道口吹过来，呜呜的风声让甬道变得更加诡异。
    我趴在明晓星的肩膀上，看着甬道深处的黑暗。
    老怪物在陵寝关闭的一瞬间逃走，他一定看到了陵寝后面的景象，等候多年，他的目的地，说不定还是这里。
    夜晚，我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弄醒，睁眼一看，明晓星已经出去了。
    外面有人在跑，我忙裹好衣服走出门，抓住一个人问道：“怎么回事，出什么事情了？”
    “小王妃，我们刚才听到号角声，好像江边发现了尸体，有人被袭击了！”
    我吓了一跳，青霓从房顶上垂下身子，它夜晚就盘踞在上面守护我，明晓星应该是带人去看情况了。
    天边有浓重的黑云，云中闪电频现。
    但周围却很干燥，没有大雨将要倾盆的那种沉闷感觉。
    “小王妃？还有事吗？您别害怕，营地这里层层守护，您呆在这里很安全。”
    “……没事，你去忙吧。”
    营地的处处燃着火盆，老弱妇孺在一起，青壮年和男性都在守卫，有些人还放出了自己的本命蛊。
    黑云压城，夜风干燥。
    偶尔有一两声惊恐的哭泣，远处的江边很多火把在跳动……
    这样的场景，让我恍惚了时间——好像许多年前，也有过。
    天地之威无法幸免，*兵灾更加带来了灭顶之灾……好像几千年前，也有过这样的场景。
    几千年前……
    我怎么会想到这个？
    “嘶——”青霓突然发出了警惕的声响！
    蛇的声音原本就会让人头皮发麻，尤其现在我脑海中有些异样感觉，正在走神的时候，突然听到青霓发出了“嘶——”的警戒声，让我浑身一凛。
    回过神来，我才发现周围的景色不对劲。
    这是一个营地，当时我看了看风口，将简易安置房的地点划在遮挡风口的位置，为后面大片的帐篷挡风。
    安置房是背对着风口，而是在前方又起了一圈木栅栏和瞭望塔，有人值守。
    营地里的火盆灼灼燃烧，可是气氛却不对。
    火焰能照亮的地方变小了。
    这是外界的黑暗变得更浓了吗？天边的黑云仿佛悬垂的巨大陨石，厚重还携带着雷云，原本靛蓝色的夜空已经快被黑云吞噬了。
    “嘶……”青霓突然一扭头，对着身后的黑暗弓起了身子。
    不能在这里打起来，青霓的破坏力惊人，如果在这里打起来，我们的安置房和营地全部要被毁掉。
    “青霓，我们去看看，别在这里。”我伸手摸着它的鳞片，低声说道。
    青霓立刻朝绕过安置房，朝临时营地的寨门那边游过去。
    我立刻伸手从火盆中拿起一根火把，带上两个卫兵就跟了过去。
    蛊灵属于巫族的“成精”之物，尤其是青霓这个年岁，身体的大小已经能自由变化，它在游走的过程中突然现身，把我身后的两个卫兵吓得大叫一声。
    “……”我回头看了看这两人。
    “小的没想到小王妃身边有蛊灵保护……”
    “你们没有炼蛊吗？”我问道。
    “没有，巫族的人几乎人人炼蛊，但我们并非巫族……”他低声解释。
    我点了点头：“要是害怕你们就后退些，还不知道前面是什么情况，不要一惊一乍的。”
    他俩点点头，咽了口唾沫，给我举着火把。
    寨门口没有异常，然而两边塔上的人不见了。
    “上去看看。”我对一个卫兵说道。
    他立刻爬上去，惊叫道：“小王妃，他们好像昏倒了……”
    “先弄下来看看！”
    晕倒？这种时候怎么可能如此温和，这片黑暗来得如此诡异，远处江边的灯火都快被黑暗吞没了，出现异象、异事，怎么可能就是晕倒这么简单。
    塔上的守卫被弄了下来，我将他平放在地上一看，确实像睡着了。
    没有外伤，闭目合眼。
    可是已经瞳孔散大，翻了白眼。
    “……死了。”我皱眉低声说道。
    卫兵吓得小声抽了一口凉气。
    “一定有什么东西作祟，立刻让所有有蛊灵的人把蛊灵放出来警戒！老弱妇孺集中保护，留在营地的青壮年不要再往外跑，带着武器来这里听我指挥！”
    我飞快的说道，两个卫兵忙不迭的跑去传令。
    青霓盘在我身边，跟寨门一样高，它盯着深不可见的黑暗发出低沉而嘶哑的“警告”声。
    很快几百人在我身后聚集，他们也发现了一个问题——寨门外，为什么黑得这么浓烈？
    “……弓箭点火。”我低声说道。
    一排火箭立刻拉弓上弦，我抬手一挥，十几只火箭飞往寨门外面。
    不用担心引燃，这片地方大部分是焦枯的树木，这片曾经被业火焚毁的森林中几乎没有可以引燃的东西。
    带着光芒的火箭射入黑暗之中，立刻就被吞没了，微弱的火光很快熄灭。
    熄灭的那一瞬间，我似乎看到地面有东西在“动”。
    “青霓，跟我去看看。”我摸了摸青霓的鳞甲。
    青霓已经成蛟，它对这些异象基本不怕，立刻就往前游出寨门，我跟在它身后，拿着火把，蹲下检查地面。
    地面上有一些蒸腾的黑色雾气，跟我在河水中见到的黑雾一模一样。
    这些黑色雾气好像一个个手舞足蹈的小人，密密麻麻，张牙舞爪。
    我是不是见过？
    之前才见过啊！我们去找灵灵的时候，黑暗中出现一个人形的黑影，从腹部破开一个口子把自己吞了进去。
    这些如同魑魅魍魉一般的迷雾，好像跳动的黑色火苗，又像一个个举手蹈足的“人”。
    “……快去，报告给明晓星。”我抬手碰了碰肩膀上的灵铮。
    灵铮化作一团雾气，往江边飞去。
    天边黑云压城，身边迷雾如晦。
    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天有异象，必有异事。
    营地被浓烈的黑雾包围了。
    天上倒悬的黑云好像一座山岳摇摇欲坠，雷电不时在黑云间露出獠牙。
    似乎连风都静止了，我耳边都是屏住呼吸的吞咽声，身后这些人比我还紧张。
    我手边有一个望远镜，这是从金轩公子身上打秋风顺来的。
    平时没什么用，最多就是让我打发时间玩一玩，不过这是个好东西——金公子用的怎么可能不是好东西？这是个军用望远镜，不是普通的地摊货。
    天边的黑云下出现了红点，偶尔闪一下，我捞起望远镜看了半天也没看清楚，太远了。
    怎么办？黑雾抓不住、摸不着，但是却像跗骨之蛆一样，会缠绕在人身上，一动就散，也能像恶魔一般将人包围。
    青霓一尾巴扫过来，在地上重重一砸，击飞的尘土和碎枝木屑纷纷扬扬，那些黑雾稍微散了散，又迅速包围过来。
    “血戾之气。”明晓星突然出现在我身后，一把扯住我的胳膊，将我往后一“扔”。
    一堆卫兵手忙脚乱的在我身后争相当肉垫，将我牢牢“接住”。
    “那吞噬生气的法阵已经蔓延过来了，不过这片森林几乎都是焦黑的，所以看不到，已经蔓延到了河流部分……只要有过死尸的地方，不管是人、是动物、还是植物，生灵被吞噬，死前的戾气被吸收，老怪物就用这个当做吞噬法门的利器。”
    明晓星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