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举手之劳！”我硬着头皮回答。
    冥要小祖宗那种脾气，他根本不需要带嘛，冥曦小仙女需要，因为冥曦很粘人，至于小儿子冥晖……
    “小师娘，冥晖小师弟为什么这么古灵精怪啊？能把你气哭了？”我耿直的问道。
    冥小舞立刻委屈得鼓起腮帮子，低声道：“我怎么知道……冥曜和冥曦奶娃娃的时候特别好带！而且是我婶婶帮忙带的，那时候觉得带小孩不累啊，谁知道冥晖是生来讨债的啊！天呐，他现在还不会说话，但是脑子……他什么都知道！我吓唬他从来没效果，有时候都要被他气哭了！”
    “那……不如给师尊教育教育他？”我想甩锅给师尊大人。
    冥小舞立刻摇头：“不行不行，他好严厉，我怕他把孩子给扔到青华长乐界去自生自灭，冥曜和冥曦都差点被他送过去，我死活不让……”
    天，还有这种操作？
    “青华长乐界……是不是太乙救苦天尊那个青华长乐界啊？”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真是凡人无法企及的高度，我以为这种东西只存在于世人的幻想中。
    我就算相信阴阳鬼神，但除了鬼魅邪祟之外，仙家尊神或堕天妖魔都离我太远，远到我根本不相信他们会注视着蝼蚁般的凡人。
    “还有第二个青华长乐界吗？”冥小舞敲敲我的脑门儿：“我拜过太一尊神的山门，尊神抚顶受戒，所以有时候，我也可以跑到那里去玩儿，但是赫连澈想把两个小孩儿丢去修炼，天呐……青华长乐界十方净土，到时候走丢了怎么办？遇到危险怎么办？吃不好睡不好，感冒发烧……”
    “……”我无语的看着小师娘。
    她顿了顿，气鼓鼓的垂下眼睫，低声道：“我……我就是舍不得嘛……”
    天呐，这副样子软萌得我都想抱抱、捏捏。
    “小师娘担心孩子是天理伦常，师尊大人是仙家尊神，估计觉得把孩子送到青华长乐界，就像送到贵族幼儿园一样，可以理解，小师娘你就算把孩子送去幼儿园你也会天天担心的啊，你俩的心情都能理解、理解。”我打着哈哈敷衍着回答。
    “……哼，还是跟你有共同语言，赫连澈啊、明晓星啊，他们都没有在人世中生活过，思维根本不在一个境界……除了阴阳之事，我还真不知道他们俩怎么能谈到一起。”冥小舞无心的说了一句。
    我却听出一点儿端倪——阴阳之事？能谈到一起？
    “小师娘，您说这里有很多阿飘，我怎么没有亲眼见过？我就见过一个红衣女鬼，还是明晓星的前妻。”
    “噗……哈哈哈哈，前妻？”
    “……别笑！”
    “咳，好吧、好吧，就是我在这里，看到了两个不一样的巫王山城……”
    不一样的巫王山城？
    鬼斧神工的崖城，铁索横江，栈道飞渡，千屋万舍，琳琳灯火。
    这样的城池，还有两个？
    我一时没有明白，偏着头看着冥小舞，回味她这句话的意思。
    她有些了然的笑道：“你肯定一时间想不明白，呐，你想想……这里是一处天地不管的‘方外之地’，上界随这里自生自灭，冥府也不能在这里招魂，那么这里的人，生老病死是如何循环的？”
    “……您的意思是，这里还存在一个，一个鬼城？”我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以这里几十万民众的能力，哪怕是巫族，也没有办法创造一个生灭轮回的‘界’，但是他们用最擅长的巫术，让死去的魂停留在这里，等到新生命的魄聚集于腹中，就会放出无知无识的魂与之结合。”冥小舞小声的说道。
    “这是所谓的贵族血统理论吧？”我皱眉道：“莫非巫族的人觉得，族人的灵魂能延续巫族的特殊血脉？”
    “对，灵童转世之说现在不也有人相信吗？其实按照生灭轮回的法则，是不存在的……我在冥府见过了醧忘台、忘川河、望乡台、奈何桥、苦竹林、轮回井、甚至血池地狱……正常的轮回是不存在保留记忆转世的。”冥小舞皱起眉头，叹气道：“然而两千多年前的神王为了保全族人的血脉和法力，就弄出了一个禁锢灵魂的巫王山城……”
    或许，除了遗传学方面的问题，这才是导致如今巫王山城无法正常生老病死的原因。
    阴阳一线，难道在我看到的雄伟山城，梦幻美景的后面，有一个阴暗幽晦的世界并存？
    “唔……我说得太多了，洛瑶，稍后你自己问明晓星吧，你每天跑来我这里，我教你入门的法术呀！”冥小舞说着就冲我摆摆手：“我要回去睡觉了，太晚了，赫连澈要凶我了，嘻嘻……”
    ……临走还给我塞一嘴狗粮，小师娘，你这样厚道吗？
    冥小舞临走还给我塞了一把狗粮，让我更没法睡了。
    我之前还是想得太单纯了些，明晓星所处的世界不单单是法门之内的桃花源，任何事物都有两面，在我看到天地一色的秘境后，我就应该想到，这里还有不为人知的黑暗之地。
    巫能通天地灵识，蛊能惑肢体人心。
    我是不是也被他蛊惑了？
    可他对我脾气那么好，我又挑不出他的毛病……除了他与我不在同一个“世界”以外，真挑不出他的缺点。
    不如我试着忽悠他跟我出去过日子算了。
    天道天道，上天真要行大道的话，他一个人能怎么力挽狂澜？
    而且这里的问题已经很严重了……还有个鬼城？我要不要撒娇耍赖，让他带我去看看？
    三更天，我在床上坐得昏昏欲睡，脑子里的片段杂乱无比，一会儿想到第一次见明晓星的那天夜里，一会儿又跳出了陆姐老公那可怕的样子……
    纷纷扰扰的画面，最后都归于那天晚上，我躺在他身下，越过他的肩膀，看到的满树繁花，星河如瀑。
    “桃花源……”我意识昏沉，喃喃的念叨了一句。
    “嗯？说什么梦话呢？”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柔的低语。
    我吓了一跳，扶着晕乎乎的脑袋转头看，明晓星正在除去外袍，坐在床沿准备躺在我身后。
    “你……这么快就忙完了？！”
    “快么……天都快亮了，我怕你一人睡不着，就过来看看。”他枕着自己手臂，阖上眼躺在我身后。
    强有力的手臂环过我的腰，将我整个拉入他的怀里。
    脖颈感受着他的呼吸，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发丝纠缠，亲密无间。
    好暖……不，好热才对。
    他只要抱着我，我就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液会逐渐升温，热得要冒泡了。
    “……你们、你们这里古里古怪的，那老怪物、龙王，弄这么多幺蛾子想做什么？”我没了睡意，揪着他手背的皮肤，也不让他阖眼。
    “祭祀天地河川是神王的大事，当有了王妃后，以后就是王妃来准备这些祭礼，所以这个祭祀相当于让历代神王承认你的地位。”他缓缓的说道。
    我脑子突然灵光一闪，扭头脱口问道：“历代神王……在哪儿？在祭坛里面吗？！”
    明晓星微微眯着眼看向我，我赶紧转过头，用后脑勺对着他，小声说道：“是、是小师娘告诉了我一些事情……不是我自己乱猜的。”
    “……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不就好了，还需要通过别人？”他语气平淡，似乎没有打算隐瞒。
    “我想知道很多啊！小师娘说你们这里还有一个巫王山城，这是什么意思？还有个给鬼魂居住的巫王山城吗？！”
    “……差不多吧。”
    “什么叫差不多……你说清楚点儿，我可不要整天跟鬼住在一起！上次去祭坛，也是那个红衣女鬼跳出来吓唬人——”
    “她只是在祭坛边，没有进入祭坛的核心……她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王妃，所以不能进去。”明晓星解释道。
    我越听越懵了，转过身认真的对明晓星说道：“明晓星，我很笨，也有些不学无术，我没有自幼修行道法，更加不懂巫术巫法以及你们的信仰，你要耐心点教我……我一直以为法门之中住着神仙，风景优美，与世无争，是一处桃花源，仙家地……但是突然说有个鬼城，我——”
    明晓星抬手捏住我的脸，真的是捏，他的大手一巴掌就能糊住我整张脸。
    他故意揉了揉我，捏着我的脸颊，轻轻的摇头说道：“小洛瑶，但凡世间，哪怕有法门隔绝战火、饥荒、疫病、天灾，也无法改变生灭，仙魔也有生灭劫数，何况七情六欲繁杂的凡人？与世无争？那就内部争斗……”
    “桃花源，仙家地……哼……如果真要说的话，只有这里——”他指了指我和他拥抱的中间。
    “现在对我来说，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桃源仙乡。”
    “……”
    什么意思嘛……讨厌。
    我脸有些红。
    “以前或许无所谓，我可以跟我的族人同生共死，可是现在……我不能让你跟着我受委屈啊。”他轻笑了一下。
    “别担心，我总不能让你跟着我担惊受怕，你就安心的在这里吃喝玩乐，想回家就回家，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
    哼……
    “你、你讨老婆回来就是为了养着她吃喝玩乐啊？”
    “不然呢，本来就是要把你供起来，谁让你身上带着这么重要的东西？”他笑着揉了揉我的小肚子。
    我知道他说的是雌蛊，可是雌蛊就珍珠那么大点儿，他这动作更像是某种亲密举动的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