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每年都要死人，经济纠纷、家庭纠纷、跳楼、意外……总之都是那个东西肚子饿了，那东西法力高强，却从来不现身，用法术拘住我们，让我们成为地缚鬼，只有害死一个给那东西带来气血，才会放了我们进入便利店……从便利店走出去的鬼，才能被打入轮回。”
    我皱了皱眉，那后门上放着两个铃铛呢，那是招魂赶尸的造型，这些鬼魂进入了便利店后，应该没有顺利往生，而是倒回来再从后门离开——离开去了哪里？
    “你们是不是被骗了？我刚才在便利店内门框上看到了黑色的凶铃，想必是将鬼魂召回到后门处，那东西既然要气血，又要驱使你们为他干活，那可能放你们轻易往生？说不定是骗你们的！进了便利店的鬼魂不是往生，而是被那东西吃了！”我皱眉道。
    男鬼吓愣了：“你、你怎么知道……”
    我哥接口道：“废话，那东西已经作恶多久了？为什么冥府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事？肯定是每个离开的鬼魂都没能直接去到冥府啊！真是个蠢鬼！”
    男鬼哑口无言。
    “除了你，这栋楼里还有多少鬼魂在伺机害人？”我问道。
    “有……逃生楼梯那边有个被遗弃的死婴，七楼还有个女鬼，他俩最喜欢推人下楼这种勾当！还有一些新死的人……比如上周跳楼砸在汽车展厅的车上，身体扭成麻花还断成两截的妇女！”男鬼匆匆说道。
    我皱眉道：“大概是开工建楼盘的时候动到了什么东西。要不我们下去看看？”
    “嗯，速战速决。”他抬起一脚踹在光头男子的脸上，将他硬生生的踹了出去。
    拧开洗手间隔板门，我哥抬头看了看门口，一个类似犬类的东西嗖的一下从门边逃走！
    那是犬类？我哥拔腿就追，我也跟着跑出去，那黑影手脚并用跑得非常快，在这层商场中到处穿插！我们根本追不上。
    “小舞！你堵在这儿！我去把这东西赶过来，你先掐诀！”我哥吩咐了一声。
    我忙拉住他：“别急！我怎么觉得那是个人啊！”
    “人？！人会四肢着地吗？！”我哥鄙视的看了我一眼。
    确实，没有人能以四肢着地的姿势奔跑得如此敏捷。
    可那个体型不像动物啊！黑影的胸腹高高弓起，腿部明显比手臂长，还能用力的跳跃……更像猿猴一类的动物。
    商场里面没有动物，而且这东西看起来智商颇高，刚才偷听我们说话，被发现了就立即逃走。
    这东西会不会是操控鬼魂的罪魁祸首？
    我哥胆大心细，他将女装部的架子和模特全部推倒在地上，那东西跑了几圈后明显被这些障碍阻挡，降低了速度。
    我一直站在通往洗手间的那个路口，一阵阴风贴着地面拂过，身后昏倒的小保安突然像牵线木偶一般被“拎”了起来。
    立狱收邪的指诀是我掐得最熟悉的指诀之一，随着道行的提升，鬼门上已经开始浮现出神荼郁垒二位神祇的雕像。
    或许有一天，我能召唤出与赫连澈一样的鬼门？
    那次被冥嘉抓到古时候的舂磨砦里，他召唤的鬼门瞬间就拖走了无数不肯往生的厉鬼，这场景让我记忆太深。
    那时的他……挺帅的。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他才离开没几天呢，我就陷入了傻傻的思念中，好像记忆里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语，都那么甜蜜。
    才怪……他也有讨厌的时候。
    好像我从未夸奖过他的容资相貌，他也没怎么评价过我。
    此时短暂的分开，才觉得原来记忆中的音容笑貌是那么完美无瑕。
    我躲开鬼门中飞出的锁链，锁链从小保安的身上拖出一个女鬼，她一路嘶吼着求饶。
    鬼，诡。
    不能相信鬼的话。
    “法师饶命……我不想冒犯您，我只求能逃脱这里的束缚……只要有一个替死之人，我就可以得到自由了！”
    “你已是鬼魂，世间不是你该停留的地方了，早点去冥府轮回吧。”我看着这个女鬼，她下半身是扭曲断开，中间部位内脏和肠子露了出来。
    应该就是刚才男鬼说的，跳楼后摔成两截的那个女鬼吧？
    真不知道为什么如此不珍惜生命，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她还会选择跳楼吗？可惜没有后悔药。
    女鬼哀求道：“法师饶命……我、我不想去地府，我还想留在——”
    “你已经死了，何必留在这里平添业障，趁罪孽还不重，早点去冥府吧……不然等你害了太多人，再被鬼差拘走的话，受的苦会更多。”
    我看她惨死，好心的掐了一个金桥渡幽的指诀，念咒为她渡幽。
    谁知这女鬼不甘心的说道：“不不、不会的，我不会被鬼差抓走的——”
    我愣了一下，停下了指诀。
    “为什么？你怎么笃定自己不会被鬼差抓走？”
    “因为我们——”她没说完，身上突然冒起青烟，仿佛被炮烙一般痛苦的打滚嘶吼，凄厉的声响叫得我头皮发麻。
    一阵阴风卷起，两个小鬼差出现在女鬼身边，一个拿着勾魂索，一个拿着招魂签，穿着皂袍，脸色阴沉。
    “啊……参见小舞娘娘……”拿勾魂索的小鬼差嘴角扯出一个笑，向我拱手作揖。
    这样的基层小鬼差一般是两人一组，有个美名叫拘魂使，拿锁链的是正使，拿招魂签的是副使。
    我打量了这两个小鬼差一遍：“……你们认识我？”
    小鬼差嘿嘿笑道：“冥帝大人的小舞娘娘，冥府尊神之妻，我们怎么可能不认识……”
    “你们负责管理这一片？为什么放任这些鬼怪害人？如果是能力不足以应付，为什么不向上层汇报？”我皱眉问道。
    小鬼差微微一愣，可能没想到我会质问他们，立刻赔笑笑道：“小舞娘娘您可能对冥府之事还不太熟悉，这里是帝都，嘿嘿，咱们老王爷管理这一片，人手严重不足……”
    老王爷？怎么天子脚下的小鬼差都这么油嘴滑舌么？
    “啊，老王爷是我们这些小兵小将的称呼，就是咱们这里的城隍爷，福灵明王！”小鬼差有些得意的说。
    福灵明王。这我知道啊。
    城隍爷是地方官，守护着各个城池，也负责具体的阴阳事务，不然每个人的生平和善恶都由天子殿来完成？这不现实。
    天子殿上的阴吏只负责审核各地城隍递上来的生死簿，拥有最终审判权。
    人间官员分三六九等，分京城朝官，地方大员，封疆大吏等等。
    冥府也一样，城隍爷的等级也不同。
    京师城隍爷为王爷，称为福灵明王，是城隍爷里面最尊贵显赫的一位；都城隍就相当于人间的省长，是公爵，三公九卿那个三公的档次，称为明灵公。
    府城隍也是公爵，叫威灵公，相当于直辖市的市长；州城隍相当于地级市市长，称为灵佑候；县城隍就是县级市长官，称为显佑伯。
    我哥曾经吐槽冥府贪腐问题，这是无法避免的，因为冥府神祇收到的人间香火是最多的，而天子之地的城隍爷，尤其……大牌。
    看看这两个小鬼差脸上的得意劲儿，一点也不可爱。
    “人手严重不足是解释玩忽职守的理由？今天若不是我到了这里，你们是不是要继续‘人手不足’下去？”我冷冷的问道。
    小鬼差的黑脸变得更加黑了，尴尬的笑道：“小舞娘娘息怒……这个……我们只是小兵小将，到处奔走，难免有疏忽遗漏……”
    “这里明显是一个局，需要用生人的血气来养着？要么是养尸，要么是养僵，你们是不是明知这里的情况，却放任不管？”我盯着这个鬼差的脸，语气不爽的问。
    小鬼差的脸抽动了两下，那笑容越发难看：“这、这……小舞娘娘怪罪得是……我们现在就把这个女鬼抓走！现在就抓走！”
    他对自己的搭档使眼色，搭档立刻带着那个女鬼消失，好像怕我发现什么秘密似的。
    我已经开始怀疑了。这两个小鬼差一副阳奉阴违的样子，这种长年累月出命案的地方，居然有这么多奇怪的东西，这肯定有人暗中布局，而且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小舞，小心！”我哥的声音突然惊醒我！
    我侧头一看，那个黑色的“动物”突然斜刺里朝我扑过来——
    那速度快得让我愣住，我正准备躲开时，身后突然一股大力猛地扯了我一把！
    那小鬼差有些惊慌，动作明显顿了顿。
    我被身后的力气拖倒在地——居然是那个男鬼附身的光头保安队长！
    他从女子洗手间里冲来、猛地将我往后拉，这股力气将我拖了差不多两米的距离！
    我摔在地上，刚抬起头来，就看到那黑影落在我刚才站的位置！
    ——这男鬼帮了我一把？
    我来不及仔细思索，飞快掐出神虎提魂的指诀。
    仓促间没有控制好，神虎从身后扑过来的时候，一口咬住了我身后的男鬼，将他拖出了光头保安的身体，然后毫不停顿的冲向那个黑色的怪物。
    “……别咬死他，他刚才帮我了一把。”我从地上爬起来，与我哥、神虎、小鬼差团团围住了那个黑色的怪物。
    我哥冲拿链条的小鬼差吼道：“你是废物啊！不会想办法拦截一下？！我妹要是受伤，你们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