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外面等我行么？”我试着沟通。
    他淡淡的睨了我一眼：“关门对我有用？”
    这……
    好纠结，我也希望他在身边，不然我怕被自己的恶念吓着。
    可是我也怕他看到我的恶念啊！感觉好像自己的灵魂都被看透了——这世上哪有纯净得没有丝毫杂念的人？
    善恶两面，有时候我们对一些人善，就是对一些人恶，不可能有完美。
    “你在怕什么，冥小舞？”赫连澈微微欠身，凑到我面前低声道：“你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你那点小心思还想瞒住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恶念啊……”我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心想自己肯定作恶过，曾经拘了两个炼尸人的生魂，这肯定是恶！
    在封邪法阵的阵眼时，那团黑雾曾经对我说过：你被保护得很好，一丝风雨都没有落到你的肩上，所以你才能安身守己。
    可是现在经历过了这么多，我心里的恶念是否也增加了？
    “你要是看到我不好的地方怎么办？”我有些担心的看向他。
    赫连澈笑了笑，浅啄了一下我的唇角：“不用担心，你哪里都好……我的小妻子，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
    他都这么说了，我也没理由再赶他走，何况他压根没打算走开。
    林半仙战战兢兢的说道：“冥帝大人……这个……我是不是先回避一下，让您和小舞娘娘独处一番？我这里有新的床单被套，要给您铺上吗？”
    我满头黑线，这家伙什么意思！我们就亲了一下而已，他就开始脑补后面的画面了？！
    现在肚子大了，我平躺会觉得呼吸不畅，林半仙用枕头和靠垫给我垫着后背，让我斜靠在床头。
    他这里的担架床就是为了拔毒准备的，尸毒比阴毒好处理，我这里又被时小哥及时控制，只咬破了一小块皮，尸气侵入得浅。
    但程序都是一样的，我心里怦怦直跳，很快身体就像浸入了水中，自己的意识越来越远，我不断提醒自己，赫连澈就在身边，可千万别冒出一些羞耻的念头啊！
    可此时意识不由自己控制，我连眼睛都不能转动，只能直直的看着前面床尾的铜镜。
    铜镜里浮现出的影像，是我脑海中记忆深刻的画面。
    几乎无一例外，都是他覆在我身体上低声与我说话的场面，虽然只是我眼前所见的景象，但很容易也能猜到我们在做什么！
    太丢人了……
    那些画面很短暂，时间越来越往前，我突然看到了一副记忆深处的画面。
    十六岁第一次从老家被接到城里时，推开门。
    一个年轻的男子叼着烟，痞里痞气的转过头来看我，头发乱糟糟，看到我的时候愣了半响。
    我有点想笑。
    那是我哥。他还是个在学校混得风声水起的校草呢。
    整天打球撩妹，泡吧打游戏，把老师哄得笑眯眯，次次给他低空飞过及格线。
    我第一次在家见见到他时，心里很忐忑，怕他接受不了一个突然要一起生活的人。
    其实每年过年我们都有见面，他跟爸爸回老家过年，我们会接触几天。
    可真正一起生活时还不习惯，他乐天阳光，游戏人生，闪得我眼花缭乱。
    好像那之后我就挺依赖他的，没有妈妈，爸爸也不在身边，突然有一个人能心思细腻的照顾我，让我很感激。
    一阵委屈哭泣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响了起来。
    “呜呜呜……好痛啊……为什么这样对我……”
    “我不要生孩子，会不会很疼，好可怕！好可怕……”
    “他真坏，又留这么多在里面……我不要再怀孕了，好辛苦……又做这么久，又酸又疼……”
    我……我如果能动，一定掐住自己的恶念，让她闭嘴。
    这些话说出来很羞耻的好吗！
    之前我压根不敢对赫连澈说这些话，只是逆来顺受的接受。
    现在跟他的关系好转，确实有那么点儿恃宠而骄，于是这些小心思就像泡泡一样冒了出来。
    正当我气恼的时候，肩膀上突然一痛，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伤口里钻出来！
    我闭上眼不敢看。
    在林半仙将一截尸气从伤口中拖出来时，我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句话——
    “小舞……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的。”
    林半仙脸色复杂的看着我：“你这算什么恶念啊，顶多算点抱怨而已！真正的恶念是会让人疯狂的，你们兄妹俩都这么特别——”
    “我哥那么乐观的人也有恶念吗？”我忍不住问道。
    “有啊，谁没有点恶念呢？神仙还需要将恶念摒除呢，何况凡人。”林半仙脸上皲裂的痕迹渐渐退去，这点尸气对他影响不大。
    “那我哥的恶念是什么？”我超想知道。
    “还能是什么？他人那么逗比，恶念也那么逗比！无非就是……嘿嘿，我要保密，就算是小舞娘娘您，我也不能说。”
    “……这么有原则啊？”我撇撇嘴，也没打算深究我哥的内心世界。
    谁没点私密的情绪呢，太过深究反而伤感情。
    林半仙坏笑道：“小舞娘娘，你这恶念也太‘特别’了……我仿佛看了一场快进的爱情动作片，虽然只看到冥帝大人的脸，但那旖旎的气氛，啧啧……”
    我涨红了脸，咬着嘴唇偷偷瞟了一眼江起云。
    他唇角带着一丝浅笑，淡定的负手站在一旁，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我被他这抹浅笑弄得脑袋都要冒烟了。偏偏他伸手拉我的时候，还特意嘲笑我——
    “你哪来的恶念啊？冥小舞，满脑子都是欲*念……”他凑到我耳畔低声轻笑。
    我囧得要死，这算欲*念吗？！
    “才不是欲*念！只是记忆深刻的画面吧？”
    “……记忆深刻的都是这些？”他笑着问。
    “谁让你都是在这种时候才说心里话！”我为了遮掩羞赧，匆匆的从床上下来。
    刚才脑海中响过最后一句话，让我心有余悸。
    ——我好像发现了一些隐藏至深的情绪。
    我哥每次谈到个人问题，他就懒懒的说不结婚，由始至终都贯彻不婚主义。
    其实我也不是真的想催他，只是他这样不认真的态度让我摸不准。
    如果他真的坚决不结婚，我和老爸也不会逼他相亲、领证什么的，肯定是尊重他的个人意愿。
    他可以游戏人生，但不能把自己的感情也当做无所谓的事情啊，他现在年轻，玩个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都可以，但最后垂垂老矣的时候，还是孤身一身，想想有点凄惶。
    人是群居动物，再孤傲的人也会有柔软的时候。
    孤独一时是个性，孤独一世是凄凉。
    “澈，能不能勘验一下我哥的生平啊？冥界尊神翻翻生死簿不算业障吧？”我着急得想要走走后门。
    赫连澈看了我一眼，懒懒的问：“你又要给谁找老婆了？”
    “……我就想看看我哥是不是真的不想结婚。”
    他伸手捏着我的下巴，轻声道：“你不是算过乾造了吗？他有真桃花。”
    我偏头想了想，我哥对金小姐的态度，简直像对待阶级敌人般冷酷无情，怎么看都不像真桃花。
    “我哥好像对女人都差不多啊，没有对谁特别好的。”我靠在床头掏出手机，想跟我哥发个信息，问问他在哪儿，事情怎么样了。
    才按下几个字，就被赫连澈将手机抽走。
    “小舞，他对你就特别好……你没发现吗？”他轻笑着低语。
    “……什么意思？他对我特别好不行么？亲情和爱情不一样啊……”
    赫连澈摇摇头：“我冷眼旁观人间生灭，发现爱情再怎么付出，也是要求回报的，否则最终还是心俱成灰……唯有亲情可以不计代价和回报。”
    他顿了顿，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意味不明的说道：“你兄长是个聪明绝顶的人……”
    聪明绝顶？说他是小奸商、人精、万金油都没问题。
    可是从赫连澈口中听到夸他聪明绝顶，这评价会不会太高了？
    “他能让自己处在可控范围之内，不会让自己越雷池一步，从内心到言行他都能摒弃掉繁杂的欲望，这种灵识，普通的小神都很难做到，他天生是个聪明绝顶，悟性极高的人。”
    “……你对他评价好高啊。”
    “哼……当然……他护着你，不计代价，不求回报，这份感情很难再复制，所以他对其他女人兴致缺缺，因为他明白最初的美好转瞬即逝，再难出现。”赫连澈笑得淡然。
    我心里却七上八下的狂跳起来。什么意思？赫连澈说得委婉，可是我想通了很多事。
    我哥说过，有没有魅力是第一眼的事，有些事情第一眼就决定了。
    在金绡的房间里，她醒过来看到我哥遮住我的头，不让我看皮肉零碎的鬼道士时，她的第一句话是：你们两兄妹有奸*情啊？
    这么说来，我哥他喜欢的人其实是——
    我抬眼看向赫连澈。
    他伸手拨了拨我额前的碎发，淡然的道：“十六岁时候的你，在他的第一眼印象中留下了无法复制的情感。”
    十六岁时，我第一次被老爸和我哥接回城里，一开始他就对我很好，我暗暗咬唇：“可他是我哥啊……”
    “对，所以我说他聪明绝顶，他能把自己桎梏于亲情，迅速摒弃杂念恶欲，再不越雷池半步，这是很多证道的神仙都做不到的事。”
    “那看来以后要对我哥好点，我耽误了他呢。”我无奈的笑了笑，尽量用开玩笑的语气说。
    “嗯，你对他好，他对你好，情有可原，我批准了。”
    那我还应该谢谢冥帝大人胸襟宽广哦？
    我捞起手机联系我哥，一条文字发过去，那边很快就回了电话。
    “小舞！出大事了！”我哥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