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都被魇
巫术?我听到这个词就想到那个大块头、壮得像头熊一般的大巫王明晓星。
僧道俗,这民俗之中擅长通灵之法的人就叫“巫”,这一种类没有系统的传承体系,而且十里一风,百里一俗,巫术种类太繁多,我对此一知半解。
窗外的人影动了动,赫连澈的手突然被红线拉起来,往窗边拖去。
他笑了一声,被抓住的那只手飞快的捏了一个诀,他纤长的手指掐诀十分轻巧优美,看得我眼花。
“蓬……”一簇细小的火花从他指间燃起,烧断了缠绕在红绳上的发丝。
窗外的身影一顿,转身要逃,赫连澈捏着红线一扯,哐当一声,身影撞在了窗户上,弄得玻璃窗摇摇晃晃的响了起来。
我更紧张了,赶紧拿起手机想打给我哥,谁知响了好久我哥都没有接,急得我跳下床就跑——我哥是不是也遇到怪事了?他该不会被红线拖走了魂吧?!
“别急,这是障眼法。”赫连澈掐诀收线。
老宅子的门窗都是雕花的,里外两面嵌上玻璃,被撞得哐当哐当响,在这黑夜里动静很大,难道知道这宅子里面只有老人家?
就算我太爷爷是个耄耋之年的老人,但这村子里不管生人阴人,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冲撞他的宅邸吧?周围还有那么多子子孙孙呢。
赫连澈右手也捏了个指诀,玻璃窗像被挤破般猛晃了一下!
一个红色的东西顺着窗棂缝隙被扯了进来。
我仔细看,居然是一张符咒大小的红色纸人!
纸人有双眼、张开口、四肢俱全、长发、身体中间用刀刻出了符咒,最精致的还是双手五指俱全,这红绳的另一端,就栓在纸人的无名指上。
我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个纸人是“我”,被别有用心的人裁剪出来害我的。
传统的道家里面虽然有纸人纸马之术,但并非用来害人。
纸人术大多是黄色和白色的纸,这两种颜色意味着“通阳”,而这样的血红色纸人,是用来“通阴”的。
再加上缠着我一根头发的红色细绳,明显是想要拘魂。
赫连澈将那纸人一点点的拖了过来:“这种巫术也就是普通水准,你们家族里有巫婆巫女?”
我皱眉想了一圈:“想害我的人倒是有,但我不知道是不是巫婆巫女……我先去看看我哥,他上次被堂妹的生魂出窍吓得半死,不知道今晚会不会被吓到。”
“冥小舞,你给我站住。”赫连澈慵懒的声音响起。
我疑惑的回头看了看他,难道去隔壁小院看一下我哥都不行?
他抬手指了指我的下半身,天气热起来,睡裙也换成短的了。
“你给我收拾好了再去,都顺着腿流出来了,这幅样子怎么能被别人看到。”
我……我想咬他!
我哥住在隔壁的小院,赫连澈将那个纸人抓住,没急着用火烧掉,而是跟着我来到隔壁。
我拍了拍门,里面没有声响,赫连澈直接进去从里面打开了房门。
我哥在月洞床上睡得正香,他一个人睡懒得放帘子,一眼就能看到他抱着被子睡得很沉,我们进门了他都没反应。
我坐在床边用力推了推他:“哥、哥……醒醒!”
他光着膀子穿着睡裤,被我推了几下,哼了两声转身继续睡,还把被子卷成一个抱枕。
这不太对劲啊……他警惕性挺高的,家里要是进贼了,我喊一声他就跳起来抡着球棒去抓贼。
要是平时我这样半夜找他,他怎么也会吐槽一句:你不陪你老公,跑来我这儿来干嘛?
可现在,他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只是哼哼唧唧喊了一句“小舞……”就没了下文。
“……他是不是被纸人勾魂了啊?”我紧张的看向赫连澈。
纸人勾魂的法术不知道什么时候兴起,但在三百年前出过一次事,好多江南地区的县志都有记载。
乾隆年间江南一带出现了纸人作怪的传闻,据说有纸人入屋剪掉发辫,被剪掉发辫的人会被拘走魂,沦为他人的工具,最后魂魄消散而死。
在好几个县发生了这种事情后,惊动了统治阶级,统治者虽然极力压住民间的恐慌,但还是被县志、野史记录了下来,关于纸人杀人,纸人勾魂这种传说也流传于山野之间。
我哥并不是个贪睡赖床的人,他向来精力旺盛,很少睡懒觉,现在喊也喊不醒,是不是着了道?
我看向赫连澈,他用两根手指摸了摸我哥的百会穴。
“……他被魇住。”赫连澈皱眉道:“你试试说话,说一些他经常说的话,或者记忆深刻的事情。”
我哥经常说的话?这老司机说的话,我说不出口啊。
他记忆深刻的事情有哪些啊?
我拼命搜肠刮肚,回想他跟我说过的那些专业术语。
“哥,冥景宇,快醒醒!大龙打到一半被对方团灭了!”
“……”没反应。
“还有个猪队友为了带妹子拉低智商了。”
“……”还是没反应。
赫连澈微微蹙眉,一本正经的问我:“你在说什么?”
我……我在说他的亡者农药啊!你冥帝大人从天亮忙到天黑,当然不知道这是什么。
我哥一点反应都没有,什么梦魇能让他睡得这么沉啊?
赫连澈皱眉道:“那我唤神兽来吃了梦魇?但神兽会吸收这里的气场,你太爷爷费尽心思来养生长寿,若被吸收,恐怕以后气场就不管用了。”
我有点无奈,如果真的叫不醒我哥,那肯定要召唤吞吃梦魇的神兽,可我也不想损伤太爷爷啊。
“……快醒醒啊冥景宇。”我无奈的推着他的肩膀道:“……你的五杀被抢人头了!”
这句话有奇效!
我哥身体居然抖了一下,然后哼了两声。我赶紧拍他的脸颊,又掐又拧的把他弄醒。
“小舞……”我哥揉了揉眉心醒转过来,他深深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表情:“我手机呢?”
我真想揍他。
我哥看我穿着睡裙,一旁赫连澈的三重衣慵懒松散的系在身上,他一脸懵然的问道:“你们两口子干嘛呢?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我房里做什么?要换房间体验不一样的感觉?”
体验你个头啊体验!
他急匆匆的摸枕头旁边的手机:“我刚才梦到五杀被人抢了人头……不对啊,我没开游戏啊……”
“……你还梦到什么?”赫连澈突然冷冷的问。
我哥愣了一下,有些迟疑的回答道:“还梦见小舞了,小时候的小舞……还有梦到我妈去世时的场景,好多我都记不清了,怎么会突然梦到?而且感觉好逼真,好像又经历了一次。”
赫连澈淡淡的问道:“你们家族有巫祝吗?这些都是巫祝擅长的法术。”
巫祝,这还真不清楚,有些人隐藏很深,我们晚辈对长辈的事不太了解。
我哥头痛欲裂,坐在床上一个劲的揉太阳穴。
我知道梦魇的痛苦,去年赫连澈到来我身边时,用了七天时间强迫我接受他的阴气,他就是用梦魇的方法,那七天我几乎天天梦中“亲身”体会那一夜的痛苦,第二天起床也是头痛欲裂。
“哥,我去找张姨,给你拿点风油精揉揉。”我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宅子空荡,虽然黑暗却并不害怕,我在这里住了十六年,哪个门槛高低我都知道。
我裹着赫连澈的大袖衫来到内院,为了方便伺候我太爷爷的起居,张姨的房间就在太爷爷房间一侧。
她的房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灯,整个宅子到了晚上只有这里有灯,看起来很荒凉,太爷爷这里白天人多,晚上空荡,应该是他故意这么安排。
白天要阳气盛,人气足,夜晚则要清清静静的休养生息,不知道这是不是赫连澈说的“刻意营造的气场”?
他的外袍子太大,我抱着下摆来到张姨的房门前,张姨好像睡着了,敲门没反应,我轻轻推开一丝门扇。
看到她和衣而卧,侧身睡在床边上,被子也不盖。
是我们回来给她增加工作量了吧?又做饭又烧洗澡水,还要收拾房间给我们住……
“……张姨?我是小舞,我进来了哦。”我小声的打招呼,抬腿跨进门槛。
张姨原本睡得很安静,我走进她的房间时,她突然猛地一震,直直的从床上坐起来。
我吓得头皮一麻,后退了好几遍!
她的动作僵硬无比,一举一动都很怪异。
而且她的头,扭的角度好奇怪!
谁睡觉的时候头会整个扭成90度啊?
“哦……大小姐啊……”她脖子用力扭了扭,面上没什么异常的表情:“怎么了大小姐?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来叫我……是您肚子饿了吗?我起来给您做宵夜哈……”
她一边说一边下床,动作迟缓得过分,没有白天那么雷厉风行的样子。
我愣愣的盯着她,心里狂跳,难道她不是人?
人一旦有了一个想法,就会觉得什么事情都不对劲。
张姨刚才直挺挺的从床上坐起来,扭转九十度的头,让我觉得她极不正常!
以前没觉得她有异,此时却觉得她的脸色不自然的苍白,身体不自然的僵硬,而且脚步虚浮!
“我……我想拿点风油精。”我不着痕迹的往后退,手里悄悄握着雷局。
“风油精?”张姨偏着头看向我,那表情怎么看怎么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