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皮跳了两下，问：“你确定吗？不会是别有用心的吧？”
    “确定……人家开着窗呢……车震也是个技术活儿啊，哈哈哈哈，还得当心二氧化碳中毒！那声音靠近点都听得见，要不你下来听听？”我哥笑得好奸诈。
    我赶紧挂了电话，为了让赫连澈也听到，我开着免提呢，尴尬。
    谁知赫连澈淡定的睨了我一眼：“有什么好避讳的？我们不也在车上做过？”
    我瞪了他一眼，这家伙还好意思说！
    车上一共两次，哪次是美好的回忆啊？两次都是强……呃，强迫我，根本不顾我的情绪，哼！
    我正准备将手机收起来，微信突然跳出白灵的信息：嗷嗷嗷，气疯了，男神居然拒绝我的约会邀请！妈蛋我下了多大的决心啊！我就不信睡服不了男神！
    我笑着回她：加油，人家这是矜持，谁睡服谁还不知道呢。
    赫连澈靠在车窗上提醒我：“别傻笑，那辆凶车来了。”
    我忙收起手机，果然有一辆中巴车从城区方向驶来，那中巴车经过站台时没有停下，继续慢慢的往前开。
    那辆凶车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灰色雾气，应该是出过大事故，这样的车一般人开应该会出车祸，但大赵红兵这位朋友八字硬，又是个单身汉——据说元阳少泄的人阳气会更足些。
    “这样的车，应该是专门用来见鬼的。”赫连澈微微蹙眉：“有些法师养鬼驯鬼，使用阴物驱使鬼，这车应该是故意保存着阴晦之气。”
    他冷笑了道：“有时候我觉得凡人也挺可怕的，就算不能成仙成魔，也会用尽各种方法让自己变得与众不同，掌控别人没有的力量。”
    成仙成魔吗……世上安身立命，乐天知足的凡人有几个？大部分都不甘心自己的命途。
    “之前我哥说过，鬼开的车叫灵车，鬼眼看到的路与我们不同……是这样吗？所以才要找个生人来开这趟车？”
    赫连澈点点头：“差不多，人有人路，鬼有鬼路，大概天台医院出来的人人鬼鬼需要到一个生人所在的地方，所以不能让鬼来开。”
    “那我们跟着车，看他们在哪里下车，就能找到幕后主使？”
    “也许吧，前提是不被发现。”
    天台医院周围还是那么荒凉恐怖，上次赫连澈来收了一些魂后，医院里连公用照明的灯光都没了。
    死气沉沉，偶尔传出精神病人的嘶嚎和怪笑，在黑夜里如同巨大的坟墓。
    只有几个小窗口亮着灯，在一整片黑暗中，这些被厚厚窗帘遮掩的窗口就像吸引游魂和路人的鬼火。
    这哪里还像个医院？
    我忍不住抱住双臂搓了搓，看向医院大门附近的公交车站。
    黑暗的车站长椅上，一个黑影突然动了动，站起身往医院大门口走去……
    那是人是鬼？我紧张的盯住那个身影。
    我们这辆车被赫连澈用结界罩住，我哥他们带着冥若水的生魂潜伏到靠近车站的地方。
    那个黑影走到医院大门口，打开小门走进去。
    “那是人吧？”我向赫连澈求证。
    赫连澈淡淡的扫了我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愉悦：“嗯……不错啊，有进步。”
    “啊？”有什么进步？
    “那应该是引路人……”赫连澈坐直身子，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放在中控台的档位上面。
    这幅慵懒闲适的样子，感觉不是在车里，而是在他火照宫的高床暖枕上。
    他可能觉得这些事情很无聊吧？为了追查慕容玥，不得不亲力亲为。
    而我跟他待在一起也是一种修行，还能学到不少东西，我挺喜欢他陪着我的。
    引路人通常就是驱赶鬼魂的人，有能力将鬼魂超度，也能将鬼魂带到指定的地点，这门手艺也是秘传，类似赶尸一样有自己的规矩和忌讳。
    这样的法师在圈子里很少见，现在圈子里大部分法师都是只看阳，不看阴。
    因为看阴太凶险，太损自身，所以都不愿看，而且现在无神论，不信邪的人多了，看阴的活儿不是随处都有。
    我们家倒是不忌讳看阴，我家本来就是跟死人鬼怪阴物打交道的，传下来的本事都是看阴的。
    我那点儿堪舆风水的皮毛还是从我妈留下的书上学来的，罗盘也是我妈的。
    阴阳和风水算两件事，但两者相通，谁也离不开谁，看风水要懂阴阳，辩阴阳也要懂风水。
    凶车停在了天台医院附近的公交站，那司机明显紧张，探头出窗户四处望，应该是看赵红兵有没有跟着来。
    这周围鬼气森然，连医院里仅有的几盏灯光都透着一层迷雾。
    冥若水偷偷的上了车，按照既定的方案躲藏在驾驶座旁边。
    我们等了一会儿，看到医院的小门再次打开。
    一个黑影弯着腰走出来，离得太远，我只能看到他身后有东西跟着，一个个排着队，上了中巴车。
    “……有地图吗？”赫连澈突然开口。
    “什么地图？”我忙掏出手机，点开卫星地图。
    他拿着看了看，用手在上面虚画着方位。
    “那司机说，是在这个站点下车吧？”他皱眉道：“这是中西南坤宫……死门。”
    死门。宜吊死送丧，刑戮战争，捕猎杀牲。
    这些鬼魂都是去送死的？
    车子启动，我偷偷点开手机视频，冥若水传回了影像，可是信号太差了，画面卡屏，延迟严重。
    车厢后半截坐着那个引路人，他佝偻着背，哆哆嗦嗦的在身上掏东西。
    看那样子像在掏烟，突然他抬头一笑。
    我猛地一颤，他在笑？是对着我们笑么？
    “澈，澈……我觉得这人不对劲！他是不是发现冥若水了？！”我忙伸手去抓身旁赫连澈的胳膊。
    他伸手捏着我的手腕道：“我在开车……跟上去再说。”
    中巴车的车速突然加快，不是刚才那种六十码慢慢走的速度。
    前面赵红兵立刻踩油门跟上，赫连澈也顾不上结界，踩下油门，速度很快飙到了近百。
    用这个速度往市区开去极不正常，那位中巴司机应该清楚限速和摄像头吧？怎么会突然飙到一百？
    我哥的电话立刻打了过来：“小舞，我们应该被发现了，对方现在要甩掉我们，我和赵红兵追过去，你们别太快——我擦！这是什么人？！”
    随着他的惊叫声，我看到前面斜刺里突然冲出来两辆黑黝黝的越野车。
    方头大脑，体型彪悍。
    虽然没有标志，但我立刻就认出了这车子——这是特警的巡逻车！
    “金轩！这一定是他安排的人！怎么这么不听劝告啊！”我有点气恼，他想怎样啊！有些事情子弹能解决吗？
    赫连澈蹙了蹙眉：“这件事牵连到他金家，他不得不斩草除根，劝不听的。”
    我气恼的翻通讯录，我有他的号码，然而拨打过去一直是忙音。
    他曾经说过，要用他给我的那个军用定制手机拨打，才能打入特殊的号码频段，其他号码都会被拦截。
    我这个号码打不过去。
    幸好金绡那时多管闲事的给我添加了他的微信，虽然从来没用过，此刻也只能试试了。
    我对着手机喊道：“金轩金少爷，你别让普通人来冒险好吗？不仅打草惊蛇，还会出现无谓伤亡！”
    不知道他会不会听到这句话，金轩会使用微信吗？
    我心烦的挠挠头，或许是因为孕后期，一着急气恼就有点胸闷喘不过气，忙深呼吸平静了一下心情。
    “……你们冥家的家训你忘了？”赫连澈抽空抬手摸了摸我的头。
    阴阳两界，泾渭分明不可语；谨言慎行，他人因缘勿多言。
    可是，如果在金轩的操作下，出现什么伤亡……那些特警就太可惜了！
    手机上弹出一条语音，是金轩！
    “小舞，你才应该别去冒险，快回家吧，不然我让他们开枪击破你的车胎了。”
    我气得不行，这家伙简直严肃刻板得要命！
    “金少爷，我们现在一百码的速度追着人，你射轮胎试试，直接就飞出去车毁人亡了！你这么执拗干嘛？我们——”
    我话没说完，赫连澈突然开口道：“你派人去下车处的小巷子布控，生人交给你，阴人我们来解决。”
    他这句话说得冷静，并没有带什么情绪，但是金轩那边回音明显有些不悦。
    “……你带着小舞去做这些危险的事？这些我来就好，你带她回去。”
    赫连澈皱了皱眉，看了我一眼。
    看我干什么，我又左右不了他的思维！
    赫连澈直接伸手拿过我的手机，按下键：“……解决了这帮人对大家都有好处，就事论事，其余废话少说。”
    “……好。”金轩冷硬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赫连澈将手机递给我，微微蹙眉道：“他对你的心思，比我想象的还要重。”
    “……我没有招惹他，可能他觉得我是个异类吧，他家兄妹俩对异类都挺有兴趣的。”我嘟囔道。
    赫连澈轻笑一声：“可惜，你是我冥婚的妻子，已经在冥府礼成，你此生的姻缘已经不可能再有别人，他也只能想想罢了。”
    奇门遁甲分为八个门，死门位于中西南坤宫，代表万物春生秋死。
    赫连澈发现这辆中巴车的路线有门道，在卫星地图上放大了一看，他绕的路线就是八卦死门图形。
    我对奇门八卦的理解太肤浅，不敢问太多，看赫连澈的神色那么严肃，应该要与对方正面交手。
    中巴车上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冥若水传回的影像中断，她应该被对方制住了。
    我们眼睁睁的看着这辆中巴车冲上人行道撞破公交车站牌，最后撞在灯柱上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