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朵朵带着小鱼儿回来的时候，整个正厅已经打扫干净，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小鱼儿特意端着两块蛋糕回来，一块是给容玄的，一块是给容逾安的，只不过转了一大圈，都没看见容逾安。
    “爹爹，哥哥呢？”小鱼儿问。
    “你哥哥出去帮爹爹办点事情，到晚上才会回来。”容玄道，“小鱼儿，刚才那两个人，都是骗子，爹爹已经问过了，至于你的亲生父母……”
    他顿了顿，“爹爹会努力帮你找到的。”
    小鱼儿虽然有点失落，但也没有那么伤感。
    没有亲生父母，可是容玄和方朵朵一直都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她在容府上过得很开心。
    爹爹和娘亲，还有哥哥，虽然关于捡到她的那天，没有过多的告诉她，可是小鱼儿又不是完全不长脑子的。
    这些年越来越大，以前很多想不通的事情，都想通了点。
    哥哥说，捡到她的时候，冰天雪地，只有一个小小的棉褥子包着她，被哥哥抱在怀里许久，冰冷的身体才渐渐回温过来。
    想必…如果再晚一点被救起来的时候，估计她已经被冻死了吧？
    得有多么狠心，才会这样把她丢弃。
    这不是丢弃，分明是杀害。
    可她又能说什么呢？
    她的生命本就是掌握在所谓的亲生父母手里，没有他们，不会有她。但既然决定把她生下来了，为什么又要用如此残忍冷酷的方式，来割断和她的所有联系？
    小鱼儿不知不觉走神了，直到有人轻轻的擦了擦她的眼睛。
    她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小鱼儿抬起头，看着面前的方朵朵，闷闷的道，“娘亲……”
    方朵朵什么都没有说，把她抱在怀中，轻轻的哄着。
    这一晚，方朵朵是陪着小鱼儿的。
    容玄历来是个黏着媳妇的，得知方朵朵在小鱼儿房间里讲故事给她听，他也跟了过来。
    “……”
    小鱼儿看看满脸笑意，声音温柔的方朵朵，又看看坐在桌子旁边，一脸阴沉，十分不悦的容玄，觉得浑身别扭。
    当容玄第一百二十次叹气的时候，小鱼儿赶紧把眼睛一闭，开始装睡。
    她深深的怀疑，自己要是还不睡觉的话，爹爹会来到床边，对着她吹胡子瞪眼睛。
    爹爹一点都不温柔。
    小鱼儿胡思乱想着，哥哥去哪里了呢？怎么还不回来？
    就这么迷迷糊糊，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方朵朵听她呼吸浅浅，轻轻的给她盖好被子，然后蹑手蹑脚的往外走。
    容玄见状，立刻起身。
    方朵朵瞪他一眼，他赶紧放轻了动静，不过他那猴急的德行，一出房门就原形毕露。
    容玄把方朵朵打横抱起，担心发出声响，方朵朵轻轻的咬着唇瓣，推他肩膀，“你能不能在孩子面前，正经点？”
    “本王还不够正经？”容玄故意吊着眼梢打趣她，“不正经我刚才就把你给扛出来了，指不定这会儿已经把你给剥的干干净净了！”
    “滚！”方朵朵咬他，“再这么荤素不忌的乱说，看我理不理你。”
    “媳妇我错了。”容玄赶紧认错，“你让我干什么都行，打我骂我跪搓衣板，就是不能不理我。”
    和容玄在一起十几年，从十五岁及笄后就嫁给了他，如今儿女双全，时光过得这样快，可是眼前的男人，还是和以前一样，保留着对她的热情，对她的关心，还有对那件事情的辛勤耕耘。
    容玄把她放在床上的时候，动作格外轻柔。
    他们身体契合，没多大会，她就什么都不想了，只感觉到由身到心的愉悦。
    事后容玄抱着她，揉着她的细腰，“小鱼儿的事情，以后不会再出现了。”
    “嗯。”方朵朵道，“我倒是觉得，就算是她亲生父母找上门来，我都不会放小鱼儿离开。养育小鱼儿倒是次要的，当初他们的做法是人吗？他们很清楚，在那样的情境下，孩子十有八九是会被冻死，或者被野狼叼走，可他们还是那么做了。”
    方朵朵深吸口气，“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女孩是长不大的，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小到刚皱巴巴的来到这个世界上，当得知她们的性别是女孩时，爹娘就会把他们扔掉。还有很多女孩，等长得稍微大点时，又会被那些人贩子盯上，他们把这些年轻的生命，卖到妓院卖给别人。”
    容玄的神色，不由得严肃起来，方朵朵的声音还在继续。
    “好不容易，那些从小到大都很幸运，能够活下来的女孩，等她们再大一点，到了嫁人的年纪，有的是为了父亲的前途，嫁给了不喜欢的人，有了是为了整个家族，嫁给了不愿意的人，还有些是稀里糊涂的，就嫁人了，至于嫁的是什么人，她们也不知道。”
    “朵朵……”
    “容玄你听我说，很多女孩，未出嫁时，为父母而活，出嫁之后，为夫君而活，有了孩子之后，为孩子而活。她们一辈子都在为别人活，她们没有自我。你能想象，这些就是侥幸存活下来的女孩的命运吗？我觉得我很幸运，我没有和她们一样。”
    “嗯。”容玄没有打断她，她知道方朵朵还要说别的，而他需要做的，就是静静的聆听。
    “现在，我希望小鱼儿也一样幸运。”方朵朵趴在他心口，“而且，我想尽我自己最大的努力，尽力的去改善女孩的生存环境。每条生命都应该被尊重，都因为享受作为生命，该有的尊严和权力，而不是因为性别被区分对待。我知道这个想法，现在而言，有些类似于痴人说梦，但我们不能因为天总也不亮，就摸黑过生活，这样的事情，总要有人去做，只有走出这一步，才能照亮前行的路。”
    “你说，我都支持你。”
    “我想…女孩子也应该都读书，至少应该在大梁推广，当所有人都意识到，不仅仅是男孩子能读书当官，女孩子也能读书当官，改变命运的时候，社会对女孩子才能宽容些。”她说到这里忽然笑了，“小鱼儿马上就要上学了，这算是我们做父母的给她的小小礼物吧。你能帮我办成这件事情吗？”
    “提议是好的，明天我就去和皇上提下。”容玄道，“放心，你的愿望，会实现的。”
    方朵朵点头，早在两年前，被席煜下药过后，失去的记忆，又渐渐苏醒了。
    她想着，来这里走一遭，总要做点什么。
    尤其是看到今天的场景，想到小鱼儿的身世，感觉十分强烈。
    事情总会变好的，虽然变好的道路很艰难，但总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