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之畔。
    朝雾刚一散去，湖边的小道上便多了些来来往往的行人，有商人小贩，也有文人世子，更有官宦之辈，也有失意不得志之人。
    那许仙许汉文便属于后者。
    事实证明他读书确实读不下去，没那天分，也没那种头悬梁锥刺股的坚韧之心，再则家里经济条件也不允许。
    以前自家姐姐做些针线活还能勉强养活，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姐姐已经嫁人，有了自己的家庭，那李公甫也不过是钱塘县区区一捕头而已，虽说是吃公家，可一个月下来也没几个银钱。
    自然供不起许仙继续就读了。
    毕竟这个时代的读书人都不容易，但也是寒门子弟晋升豪门的方式之一。
    许仙没读书的天分，自然要重新找出路。
    可他以前天天读书养得白净得很，宛如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书生，自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
    日子过得怕是有点尴尬了。
    经商许仙也不会。
    思来想去似乎只有去医药铺子里当个学徒，将来可以自家开，也算是悬壶济世救人了。
    也不算埋没一身读书识字的本事。
    这样一来便回到一开始遇到江缺时的场景了，许仙有些哭笑不得，“原来那江公子说的都是真的，原来他真的是个高人。”
    是他误会了。
    此番前来寻找江缺只是为了道歉。
    恰好江缺在西湖之畔，许仙找他倒也容易，所以也兴奋得紧。
    许仙连忙道：“江公子，之前是我不对，我误会你了，现特来向你道歉。”
    他神色中带着深深的歉意。
    江老爷倒是极为讶异地看了许仙一眼，但随即就释然了，“任你神通再强也抵不过命运啊，这就是命。”
    最终的轨迹终究会回归过来，任你许仙再倔强也没用。
    “无妨。”江缺摇摇头，叹道：“命运最是难测，你若能轻易改命那便不是命运了。”
    许仙道：“江公子，我想学医求术，但却苦得无门路，还望江公子能指点一二，汉文定会感激不尽。”
    “……”
    早些时日江缺想收许仙为徒，以此展开自己的谋划，但是现在他突然不那样想了。
    收徒与不收徒，都不影响他的计划。
    况且区区一个许仙并不值得他收徒，至少现在不值得。
    “机会本尊已经给过你一次了，自然不可能再给你第二次，往后之事你便自谋多福吧。”江缺摇头道。
    一切都与他无关。
    过错了就是错过了。
    闻言许仙有些着急了，他连忙补救道：“江公子，此前……此前是汉文不对，我向你道歉认错，你可千万不要不管我啊，我知你是前辈高人……”
    没等其说完，江缺便打断道：“行了，你就不用多说其他了，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许仙，有些事你应当认命。
    另外其实本尊也还蛮佩服你的。”
    许仙：“啊……”
    江大老爷的话让他有点发证，顿时懵在原地说不出话来，心道：“我有什么值得你这般高人佩服的，你怕不是在说笑吧。”
    一则自己很普通，二则自己又不是高人，三则事业毫无建树，四则无妻无子。
    如何能让你江老爷都心生佩服？
    他不解。
    难不成这位江公子江老爷又看破自己以后的人生轨迹不成，“他又看到了什么？”
    许仙很是好奇。
    未来的自己很了不起，很不可思议？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自己也免去一些担忧啊，起码提前知道未来的自己是怎么样的了。
    谁知。
    江缺继续摇头解释道：“你虽然懦弱了点，虽然怂了点，也没本事了点，但有一点你是让天下间所有男人都佩服的，你居然连……”
    他突然停顿了下。
    许仙正听得关键处，不由一阵诧异。
    连忙问道：“居然连什么？”
    “没什么，以后你就会明白的。”江缺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拒绝了。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跟许仙说那么多。
    虽然这是个连蛇都不放过的人，但他在上一个穿梭的世界中，还有位连毛毛虫都不放过的。
    比起来他们也算是有得一拼了。
    也很正常。
    毕竟大家都是如此嘛。
    心绪倒是平静下来。
    许仙：“……”
    以后？
    自己究竟干了什么令人震惊的事，居然可以让天下间的男人都佩服。
    这倒是可以。
    很威风嘛。
    也很睥睨霸气，许仙觉得自己有点喜欢以后的自己了，那种生活才是人过的生活啊。
    他若知道未来的自己连蛇都不放过，若是知道那金山寺的老和尚法海会把自家妻子抓去，若是知道自己也会被法海抓去当和尚，不知会作何感想。
    许仙。
    许你一世成仙。
    在江缺看来这个名字太大了，以许仙的命格承受不住，自然要遭受诸多磨难。
    而白素贞纯粹就是被许仙牵连的。
    要不是两人之间有一段救命之恩，说不定就没有后面那无数的事情。
    当然。
    一切都怪当年那位捕蛇人。
    若不是有他在，白素贞怎么会被捕，又怎会被牧童所救？
    严格追究起来，那家伙才是罪魁祸首啊。
    其他人都是被牵连进来的。
    江缺觉得是这样。
    未来……
    许仙的未来不好说，受过苦，受过寂寞，但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还是飞升天界了。
    至于是去天庭还是灵山，江缺觉得是后者。
    毕竟按照原本的剧情来看，是观音大士亲自接引的，法海老和尚也跟随着一起飞升的。
    估计也是革命友谊啊。
    啧啧！
    老实说，江老爷虽然佩服许仙，但并不羡慕许仙，那种窝囊的生活才不是他想要过的。
    如今他的蓉儿就要重生而出，到时候穿梭诸天世界也有人陪伴着了，不至于寂寞。
    不至于没有归属感。
    现在的他是没有半点归属感的，他只是个过客，他不属于这方世界。
    终究是要走的。
    所以不一样。
    和许仙他们不一样。
    江缺的表情让许仙有点发懵，他不由微微一阵叹息，“唉，许仙啊，今后你且长个心眼吧，这个世界并不是单纯的只有凡人，还有仙魔神佛，也有妖魔鬼怪，更有修士高人。”
    “……”许仙一怔，突然问道：“江公子，你也是那修行中的高人吗？”
    “你觉得我是吗？”江缺露出笑容反问起来。
    “大概是吧。”
    许仙不确定地说道：“江公子你能掐会算，知晓我后半身之事，这等强者必然是高人。”
    是前辈。
    是至尊。
    由不得他不敬佩。
    在听到江缺的一席话后，许仙也明白了很多东西，他恭敬地朝江缺一拜，“江公子，往后小生若娶亲定会邀请你前去，还望赏个脸啊。”
    江缺：“……”
    看你和一条蛇缠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