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住了族老的双眼沉声道：“族老，并不是我们不相信你，我们也从未怀疑过你与这些事情有任何的关系，但那个老船夫毕竟是你的亲生儿子，现在他已经死在了我们手上，你就没有替你儿子报仇的打算吗？”
    报仇？
    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族老有些愣住了，他傻傻的看着我，久久不语，最终才吐出了一句：“他这样的人早就该死，我凭什么给他报仇，就因为他是我儿子吗？不？自从30多年前，他强行占有了一个村中的少女逃出孤村后，他就已经不是我的儿子，而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恶魔。我知道他当初逃离孤村之后，死性不改，在江湖上甚至创出了一个采花公子的匪号。最终受到各方的追杀，无奈之下又重新逃回了孤村。那时候他跪在我这面前对天发誓，他再也不会做那些事情祈求我将他原谅，30年……整整30年……我为了守住他不再犯错，甚至利用村落中秘密流传下来的草药，将他药物阉割了……”
    “他确实是算不上一个好人，死在你们手里也是咎由自取，但是他毕竟30年没有犯案了，人也总有犯错的时候，只要能悔改，便还有解救的机会。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杀死他？”
    “死确实是活该，但留他一条命难道不行吗？”族老满脸就是悲哀，身体微微发抖，他的年龄实在是太大了，虽然是拄着拐杖，也有些站不稳脚，他双手抵住拐杖身体慢慢的滑了下来，盘膝坐在了地上。
    泪水止不住的从眼角滑落，泪珠滚过褶皱的脸颊，滑落到地面上，溅起了些微尘埃。
    我默然，我现在才想起来，族老确实是知道老船夫当年犯下的罪行，甚至他还知道烧死满村妇孺的人正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老船夫，但是他居然表面上没有露出任何的声色，还帮自己的儿子打着马虎眼，将村民们的怨气引到了我们这些外人身上！
    当时，师父殷树森和我两人获救时，我已经昏迷了过去，而师父殷树森恐怕也没有坚持到说出真相。
    因此，村民们大多还以为事实是老船夫要帮他出气，所以将我和师父殷树森两个人用山神庙内的机关困起来，导致我和师父殷树森痛下杀手，最后导致了老船夫身死。
    知道真相的族老只字未提。
    现在他的想法是觉得自己的亲生儿子的罪行却是该死，但是也难免留下一丝侥幸，觉得三十年的时间已经能够洗刷一些罪孽，不应该在过了三十年后还要因为这些事情被杀死。
    哪怕满村妇孺因他而死。
    我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族老，有些不确定族老现在这副状态能否承受住打击，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要是他知道，他心中已经30年没有犯错的儿子居然在杀死孤村妇孺之后，下一个下手的对象很可能就是他这个亲生父亲，他能扛得住吗？
    该说还是不该说？我犹豫了许久。
    就在这时，师父殷树森突然发出了一声呻吟，师父殷树森终于是开始慢慢苏醒了，我顾不得再说，其他赶紧去看师父殷树森的情况。
    师父殷树森稍微一清醒，便猛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陡然涨大了一圈，然后神智快速清醒了过来。
    这似乎是什么快速回复神智的秘法。
    师父殷树森立刻就看上去清醒了许多。
    “你们怎么全都在这儿？”师父殷树森看到房间里的情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犹豫了一下，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师父殷树森看了一眼依旧瘫坐在地上，眼角不住的划过泪水的族老，他明白了我为什么犹豫。
    但是师父殷树森摇了摇头，淡淡道：“不管如何，他都是老船夫的父亲，他有权利知道真相，哪怕这个真相是他不想知道的。”
    我默然，这件事情其实说穿了还不过就是老船夫一个人的欲望所致，其实与族老的关系并不大，但是族老的这份心态似乎将老船夫所有的罪孽都背负在了自己的身上，他真的能够承受打击吗？我搞不清楚，但既然是师父殷树森说他应该知道，那么我也不愿意反驳师父殷树森的决定。
    便缓缓的将事情的真相开始诉说起来。
    特别是他和师父殷树森被老船夫送进了山神庙洞窟之中的细节，以及老船夫承认是自己烧死了整个孤村的妇孺，最后老船夫明确了下一个报复对象就是其他的村民，和自己的亲生父亲——族老。
    族老一开始还听得十分伤心，后来听到老船夫不光是烧死满村妇孺的凶手，而且对于整个孤村的人全都抱有极大的恶念，甚至连他都是其报复对象时，整个人都傻了。
    他完全不相信，在他的看管下，三十年来一如既往乖巧的儿子居然在杀死本村妇孺后还要讲黑手伸向其他人，要知道这可不是陌生人，而是生活了一辈子的孤村同胞，或许白天那些妇孺还和他笑嘻嘻的打着招呼，晚上居然全部被残忍的焚烧致死？
    特别是自己这个亲生父亲！
    族老有些傻愣愣的，似乎完全承受不住这种打击，整个精神都快崩溃了。
    他嘴里喃喃自语道：“不可能……我是他父亲……不可能……”
    这一刻，族老哭了，哭的撕心裂肺。
    族老哭得伤心至极，毕竟无论是谁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是为报复的对象都会产生一种绝望的感情。
    族老更是这样，毕竟他倾尽心力，就是想要把坠入地狱的儿子给拉回来，没想到费尽了30年的苦功，而这却视他如同敌寇，这种落差纵然是族老这个年龄的人，也忍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我看着瘫坐在地上的族老，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我原本是不想把这件事情告诉族老的，毕竟对付我和师父殷树森的都是老船夫动的手，与族老并没有什么关系。
    但我害怕，如果不把这件事情说清楚的话，族老会因为痛失爱子，而对我们产生什么仇怨，到时候族老煽动一下村民进行挑衅，估计我们想要平安走出孤村很难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