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余毒未清
我仔细回想着,胖子究竟是什么时候跟丢的。可是短短的十分钟,我们沿着河滩,最多也只不过走出来几百米远,这期间我并没有听见他的呼喊,以及任何打斗过的声音。
凭着胖子的身手,别人不可能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他带走,除非是他自愿跟那人走的。可这更不可能,他不会一声不响的一个人单独行动,尤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他很清楚我们现在的处境。
我想回去找他,可刚走出去没两步,吴雨辰却突然叫住我,她问:“你刚才说的是,我们?”她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一方面担心胖子的安慰,一方面也很疑惑,她为什么会有此一问呢?没错,在看见他们三个人都安然无恙的时候,我确实是问候了一声:“你们都还好吧!”
“你怎么了,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啊?”吴雨辰说。
我的脑袋瞬间翁的一声,完全听不见她到底在说什么,再朝她身后看过去,白雪和那个男人突然也不见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刚才看见的会是他们三个人?而且跟我绑在同一条绳子上的胖子,怎么会突然无缘无故的变成一具白骨。我感觉身体不停的开始摇晃,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在我快要一头扎进河里的时候,吴雨辰突然一把扶住我。可这个时候,我闻到了她身上有一股水草的腥味,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以我对吴雨辰的了解,像她这样的千金大小姐,是绝对不能容忍身体有这样奇怪味道的。
我刚发现情况不对,前方突然传来胖子的声音,他一脸惊恐的看着我,扯着嗓门喊道:“穆森,快跑!”
看见胖子的那一刻,我的心情是激动的。就在刚才,当我看见绳子末端绑着的那具骷髅,第一时间我以为那就是他的尸体,心中一阵酸涩,眼泪差点就流下来了。
可当我看清楚那具尸体的腐烂程度,以及尸体身上的衣着打扮之后,才确定那不是他。但又因为他的神秘失踪,忧心忡忡,担心不已。
此刻他居然活蹦乱跳的站在我面前,实在是让我太过高兴。
冷静下来之后,我看着他飞快的朝我跑过来,溅起一阵阵水花。面色凝重,焦虑,神情恐慌的朝我大喊:“穆森,快跑!”
我回过头,正好对上吴雨辰那张五官精致的脸,她正冲着我笑,那笑容非常诡异,隐约觉得是在哪里见过。
可是下一秒,吴雨辰美丽动人的脸上,竟然像是着了火一样,面部肌肉迅速扭曲变形,变成一片焦黑,黑色的粉末扑簌簌的往下掉,直到脸上再也看不到一点肌肉,漏出一张森然白骨的面孔。
我在脑子里第一时间做出了判断,不管遇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我都最好能跟那玩意儿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可此时,我才发现自己的脚完全抬不起来,整个人像是被人摁在了水里,越陷越深。
我低头一看,脚踝上正握着只剩下骨头的手掌,那东西在把我往水里拖。我拼命的挣扎,可却始终无法摆脱那只手掌的控制,好像它已经嵌进了我的肉里。
河水已经没过了我的脖子,眼看着我整个人快要被完全拖进水里了。胖子使劲儿把绳索朝我扔了过来,可为时已晚,我还来不及抓住绳索,就被那群骷髅给完全拖进了水里。
我在水下越沉越深,连灌了好几口水,越往下我觉得水压越强,胳膊和双脚被那几幅骷髅死死地抱着,完全使不上劲儿。
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被淹死的时候,突然水面上像是砸下来一团什么东西,扑通一声朝我落下来。
河水胀得眼睛很疼,完全看不清掉下来的是什么。可我却感觉有人抓着我的衣领,正一点点的把我往上提。
就这样,几幅骷髅想把我往水里拽,拽着我衣领的人想把我往水面拖。双方拉锯战式的争夺着,我在水里反反复复,上上下下了两三趟。
当我觉得意识开始模糊,眼神开始涣散的时候,拽着我衣领的那只手却突然松开了,可与此同时,我的腰间却好像被拴着什么东西。
几乎快要昏厥的时候,我被人拉出了水面。胖子焦急的冲我喊:“穆森,醒醒,别睡!”
他每喊一声,就使劲儿把绳子往上拉一份,他每拉一次,我都会不由自主的吐出来一口水。当绳索停下来的时候,胖子朝我跑了过来,他拍打着我的脸,声音焦急的喊:“穆森,穆森,醒醒,快醒醒!”
直到我觉得半天脸都火辣辣的疼,终于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他才停手。
我看着自己腰上拴着绳子,正挂在洞顶一块凸起的岩石上,绳子的另外一端系在河滩上一块巨大的石头上。
“你小子肯定是故意的!”我摸着半边肿的老高的脸,眼泪都快要下来了。其实并不是因为脸疼,而是我知道刚才在水里拽着我衣领的那只手,是胖子。
这小子是旱鸭子,下水之后,有可能会跟我一块被那些浮尸给拖进水里,最终葬身河底。
这些他肯定是考虑过的,可是在刚才那样的情况下,他竟然毫不顾忌自己的安危,跳进水里来救我,感动得我有点想哭。
虽然他不识水性,最终想了个笨法子,把绳子的一端系在我腰上,然后又把绳子绕在洞顶的岩石上,利用定向滑轮的原理,才把我拖出了水面。
如果他跳下水之后,被浮尸扯下去,我俩就全都交代在这了。
“你要把我吊到什么时候?”看着他满含着泪水的眼睛,我心里一阵酸涩,不知道他脸上挂的到底是水珠还是泪眼。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胖子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赶忙把我从绳索上放下来。
坐在河滩上喘息了半天,胖子问我,为什么会半道上掉队。
我有些纳闷了,明明是因为他半道上不知所踪,我是为了回去找他才出的事儿,他怎么反倒先问起我来了?
努力整理着思绪,回忆着刚才发生的怪事。起初当我看见洞穴里有火光的时候,并不敢确定他们就是吴雨辰等人,还特意用手电筒晃了晃。在得到对方回应,吴雨辰也激动的朝我们打招呼,我才确定河滩上的是他们一行人,这才走过去与他们汇合。
当我与吴雨辰汇合之后,她发现一直跟在我身后的胖子不见了,绳索的末端还吊着一具干尸。我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儿。本来是打算原路返回,去找胖子的,却被吴雨辰一把拉住。
也就是那个时候胖子发现,我并没有一直跟在他身后,所以才一路来找我。
他说当他看见我的时候,我正被一群浮尸包围着,其中一具骷髅正拉着我往水里走,我竟然跟丢了魂一样,一直跟着那具浮尸。他情急之下,大声叫喊着让我快跑,可我却完全没有任何反应,目光呆滞的朝他看了一眼,漏出了一个诡异而又恐怖的笑容,之后才有了胖子下水救我的那一幕。
也就是说,在我看见洞穴里有亮光的时候,就已经跟胖子走散了。
可是我明明是走在他前边的,如果我有什么异样,他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发现,为什么他会走到我前边去了,而且连他什么时候跟我走散了都不知道呢?
我问他:“你怎么走到我前边去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跟在你后边,走出去没多远,就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绊住了。我叫你,可你小子怎么都不搭理我,撇下我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还好老子命大。我解决完那东西,就一直沿着河滩来找你,可这里河道交叉纵横,老子好不容易看见了这里有光,才敢了过来。再晚来一泡尿的功夫,你小子就交代在这了!”胖子没好气的说道。
我问他:“你遇到的,也是浮尸?”
可胖子却说,他竟然遇到的是一株人那么高的大白蘑菇。
原本他还以为那是个撑着油纸伞的姑娘,于是就动了恻隐之心,心想那姑娘怎么会出现在山洞里呢?八成也是跟我们一样,遇到了什么特殊情况。他便想英雄救美,打算带上那姑娘一起上路。可走近一看才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姑娘,而是在一堆白花花的人骨头上长出来的大蘑菇。
“我就说你小子怎么会无缘无故跟我走散,原来是见色起意,怪不得绳子被解开了,感情是你自给解开的!”我怼了他一句。
这小子讪笑着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什么叫见色起意啊?顶多算是爱心泛滥!”
见我没搭理他,他又凑上来,把水壶递到我面前说:“消消气,消消气!”
我接过水壶使劲儿灌了一口,可刚喝一口,我就觉得这水不对劲儿,又把水壶放到鼻子前闻了闻,当确定水壶里装的是什么,我怒了,把水壶扔到了一边。
“我操,你他娘的在水壶里灌的啥玩意儿?”我骂道,其实心里边早就猜到了,那里边装的是胖子的尿。
胖子却心疼巴巴的去捡水壶,好像生怕里边的尿倒完了似得。他把水壶捡起来,在耳朵边上晃了晃,听声音至少还有大半壶。
我心里直想骂娘,这小子骗我喝他的尿,他要是不给我个合理的解释,我非得让他当着我的面,把剩下那半壶全喝了。
“还好,还好,还剩下半壶!”胖子只顾着摆弄手里那半壶尿,完全不理会我此时恶心又嫌弃他的表情。
他冲我笑了笑,然后解释说:“我要是跟你说,这水壶里装得是童子尿,你肯定不会喝。但是我始终觉得这洞穴里邪门儿得很,喝点童子尿算是提前打个预防针。咱俩早前喝了左千户的棺材酒,中了蛊毒,身体里余毒未清,算算时间,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如果再找不到解药,可能我们随时都会陷入幻境中,到时候情况就麻烦了!”
他这么一说,我倒也觉得无可厚非。用人尿来防病治病由来已久,早在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医书中,就有人尿治病的记载。东汉名医张仲景就有用人尿治病的药方,特别是明代医家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概括地总结了人尿治病的功效,可治“头痛热极、热病咽癌、骨蒸发热、齿缝衄血、打伤痕血、虫蛇咬伤”等多种疾病。不光如此,童子尿中蕴含着人体过剩的阳气,也有驱邪避鬼的作用。
这地下暗河邪门得很,先前我们遇到的在河底深处巡逻的骷髅兵,胖子在岔道里看见的,长在人骨头上的大白蘑菇,还有我看到的吴雨辰等人竟然是浮尸变幻出来的幻想。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处地下暗河有古怪。可是一想到他骗老子喝尿这事,我心里就膈应,总觉得呼出来的气都带着一股子尿骚味。本来打算去河里漱口,可刚捧起来一捧水,又想起之前在水里看见的浮尸,登时就觉得这水比胖子的尿还恶心。
谁他娘的知道这水里到底泡过多少具尸体?老子现在是不漱口吧,觉得恶心;漱口吧,觉得更恶心。没办法,只能先这么恶心着。
胖子随口又问了一句:“橙子呢?”
我在洞穴里前前后后找了个遍,都没看见橙子的影子。心想着,这条狗那么聪明,肯定丢不了。只不过眼下没有它带路,估计一时半会,我们很难找到吴雨辰她们。
可转念一想,不对呀,猫和狗的眼睛比较特殊,能看见人看不到的东西。橙子那么聪明的一条狗,怎么会带着我们往危险的地方走呢?狼?难道是那匹尸狼,我们看见它被那柄剑钉在墙上,以为它已经死了,但是它的尸体却不见了。
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刚打算把这个猜测告诉胖子,可就在这时,我无意间瞥见,在他身边竟然多出来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