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百年往事
说不出来我现在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只是觉得,你们把我卷进来,可是又不告诉我真相,有一种一直被人算计的感觉。如果这次不是我命大,或者说中途出现了点意外,我可能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在佟三儿手上了。依照当时那个情况来看,恐怕就算是我真的就那么死了,最后也未必能查出来原因,大家只会觉得我可能是死于交通事故。
我看着殷师傅,他也正盯着我,似乎正在思考,要不要把整件事情的真相全部都告诉我。以往看着他的眼神,我总会觉得他的眼睛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和他对视的时候,总会觉得有一种压抑感,情不自禁的会把眼神移开。可是这次,我却没有逃避,一直跟他对视着。
可能殷师傅也察觉到了我此时纠结的心情,在跟我对视了差不多半分钟之后,他却先把眼神移开了。最后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说道:“唉,本来不想让你卷进这件事情里,可是却为了我那点私心,最后不得不把你也牵扯进来!”稍微沉默了一会,殷师傅似乎是在脑子里捋着头绪,过了好半天他才说:“这件事情,恐怕连我也说不清,我调查了整整六十年,但也只知道其中一部分事情。”
稍微顿了顿,殷师傅却并没有急于告诉我真相,而是反问我们说:“穆森啊,你看我今年多大年纪?”
他突然这么问,让我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稍微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您之前也一直没有跟我们说起过,我估计您少说也得有八十多岁了吧!”
这是我考虑了多方面因素之后,总结出来的答案。因为之前他说,自己调查这件事情已经有六十多年了,那么至少在六十多年前,他应该是个半大的小伙子,不然也没有精力查办此事。所以我觉得,他今年至少得有八十多岁。
可是殷师傅却笑了笑,然后说:“记得我参加前清最后一次科举的时候,是二十九岁。”
可是他这话一出口,别说是我们,就连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先生都有些不淡定了。可是侯大个子却还是不明就里的问道:“老邢,殷师傅多年到底多少岁啊?”
如果殷师傅说的是真的,他参加清朝科举的时候,就已经二十九岁了,那么从那个时候开始算起,距今都已经一百多年了。我记得清朝最后一次举行科举,是1895年,可是从网络上公布的最后一次科举名单来看,里边并没有殷树森这个名字,所以我也有些不敢相信,殷师傅真的是1895年的科举考生。如果他没有说谎,那么他今年已经一百五十多岁了。
虽然世界上有很多年过百岁的老人,可是眼前的殷师傅绝对是我见过的,身体最为硬朗的。谁能看得出来,他已经一百多岁了呢?
此时不光是我,就连侯大个子和胖哥兄妹俩,都觉得这件事情不可思议。最后还是那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说:“记得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殷师爷就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已经六十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这幅模样,关于他年纪上,这个没有什么可质疑的。”
在得知殷师傅已经一百五十多岁之后,我先是觉得这件事情很不可思议,但震惊的同时,我更想知道这件牵扯了六十多年的往事,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可能到现在为止,也只有殷先生能把整件事情说明白,毕竟他已经一百多岁了,经历了三个世纪,是当年整个事件唯一的亲历者。
殷师傅从怀里掏出烟袋锅子,却没有往烟锅子里塞烟丝,也没有要点燃的意思,他把烟嘴放进嘴里嘬了几口,稍微酝酿了一会,似乎是在回忆当年发生的事情。我们就这么静静的等待着,谁也不敢出声打扰他。
最后殷先生看着大门外,漆黑的夜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才给我们讲了那段封尘百年的往事。
1895年,殷树森还是个落第秀才,在从北京返回山西老家的途中,遭遇了土匪。眼瞅着都快到家门口了,却在山西地界上被土匪给绑了票,着实是让人的心里有了一种落差感。殷先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究竟是怎样的命运,只能一路忐忑的,任由土匪们押解着,进了山寨。
这是一伙最近才流窜到山西地界的土匪,匪首叫做赖封毅,据他自己所说,祖上曾是捻军东军首领赖文光。殷树森是个读书人,对于太平天国和捻军起义这段历史,他还是比较了解的。赖封毅所说的赖文光是天平天国首领洪秀全的妻弟,在太平天国运动失败后,他组织残余势力和捻军整合,自己成为了东捻军的首领。据说他们在军容最盛的时期,足有二十多万人。
并且在和清政府作战时期,他们曾经设伏全歼了清朝科尔沁亲王僧格林沁的大军。但也正是因为这一举动,遭受了清庭的大举围剿,最后清朝倾尽全力对付捻军,动用了湘军、淮军和数省兵力,镇压捻军。最终东捻军被李鸿章所灭,西捻军被左宗棠所平定。
这个赖封毅自称是赖文光的后人,不过很多年以后,殷树森才查明白,这个赖封毅跟东捻军首领赖文光之间,压根儿就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在当时的情况下,为了能拉拢自己的势力,啸聚山林,所以他才给自己安了这么个名头。
在当时那种社会背景下,列强纷纷而至,强制性的占领了大片土地,并且签订了诸多不平等条约,正是民众希望看见有人挺身而出的时候,这个赖封毅刚好就把握住了这个时机,可是他并非是为民请命,保家卫国,而是想以此来壮大自己的势力,啸聚山林,打家劫舍。
殷树森被劫到山寨之后,先是被关在囚笼里,不给吃不给喝,饿了一天一夜之后,才被人押解着,送到赖封毅面前。当时赖封毅正端坐在大寨中厅,怀里搂着两个卖弄风骚的女人,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当时殷树森心里无比紧张,连头都没敢抬,稍微的向左右两边打量了一番,周围全都是凶神恶煞的大汉,正不停的向赖封毅敬酒。此时殷树森已经饿得两眼冒金星,在押解他的小喽啰刚松开手的时候,他也顾不了那么许多,心想着,落在这伙子土匪手里,横竖都是个死,反正是要死,不如做个饱死鬼。
几乎是没经过脑子思考,也没想过任何后果,殷树森疯狂的扑向离他最近的一张桌子,甚至都没看清楚手里抓得到底是什么东西,就囫囵的往嘴里塞。坐在桌前喝酒的土匪先是一惊,以为这小子要跟自己动武,慌忙的把身子往后挪,可是已经喝的七荤八素,上身动了,双腿却还卡在板凳上,直接连人带板凳摔在了桌子底下。
等他惊恐的从桌子底下爬出来的时候,周围的人却已经笑得四仰八叉。那人先是被殷树森的举动下了一跳,可是等他被周围的土匪嘲笑的时候,又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心里的惊恐一下子就变成了羞愤。最后为了能找回面子,他恼羞成怒,顺手从小喽啰手里夺过钢刀,朝着殷树森头上劈了过去。
可是那人心里也很清楚,眼前这个人是大寨主亲自下山绑的票,要是被他这么一刀给砍了,估计自己也得跟着受处罚。脑筋一转,他虽然是铆足了劲把刀劈了下去,可是根本就没碰着殷树森,而是稳稳当当的嵌在了大厅的柱子上,这个时候大厅里再次传来一片哄笑。
“佟二爷号称镇关西,也有失手的时候啊?哈哈哈……”有人在一旁冷嘲热讽,指着那个大汉捧腹大笑。赖封毅坐在中厅大坐上没动弹,也没理会下边的事情,依旧跟怀里的两个女人打情骂俏。
那个被人称作是佟二爷的大汉瞅了赖封毅一眼,心里有些吃不准,大寨主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他要是再不喊住手,难不成我还真得把这家伙给砍了?可要是自己不动手,往后怕是要被这些家伙笑一年,但没有大寨主的命令,自己就把这小子给砍了,说不定这些家伙又要在大寨主面前说自己不听号令,搞不好得受家法。
“妈了个巴子,你个狗杂种!”那大汉是个聪明人,他装腔作势的脚底一个踉跄,看起来就跟是喝醉酒一样,不由的松开了卡在柱子上的钢刀,晃晃悠悠的踱着步子,来到殷树森面前,抬脚就往他身上踹。可是殷树森已经饿了好几天,此时哪里还有空理会这些,不管那大汉怎么踢,怎么踹,他都死死的趴在地上啃着手里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个啥味道,直到胃里稍微有了点感觉,他才看清楚手里只烧鸡。
殷先生讲到这的时候,我们心里都不免替他拧了把汗,谁能想到那个年代,社会局势竟然动乱到那个地步。内忧外患不绝于耳,不光是列强环伺,更有恶霸土匪啸聚山林,打家劫舍。清政府更不必说,已经烂到了骨子里。
他说到这的时候,眼神里有些落寞,说不出来的悲凉。
不过殷先生能活到现在,那当时肯定是化险为夷了,只不过大家都很好奇,他当时究竟是怎么从固若金汤的土匪寨子里逃出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