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蔷薇
警车一辆辆离开,一群公子哥又恢复成以往状态,吊儿郎当的。
同蒋星寒最要好的富二代,汪阳上前一个手臂就搭上他肩膀,望着警车离开的方向,焦虑道,“小蒋总,警察会说话算话吧,要是被我老子知道,肯定又要挨上一顿臭骂,你就好了,上没老下没小,自由人一个,怎么浪都没人管。”
“滚犊子,磕碜谁呢你。”蒋星寒垂下眼帘,情绪悉数收回眼底深处,笑骂道。
“明天去医院探望探望老张,免得说我们没不够朋友。”
说起这个,汪阳兴奋了,“好啊,我带一个大美妞去,算是礼物了。”
剩下几个富二代也跟着开玩笑,“行行行,我也带个漂亮的小明星去,看他会选谁带去的。”
“说好了,选中的那个,请吃饭啊!”
汪阳道,“成啊,小蒋总,你也带一个。”
蒋星寒微微一笑,配合他们道,“我带只小鸭子去。”
“不是吧,小蒋总,你这这,不是强行让张二男女通吃嘛!”
蒋星寒没理会他,扔着车钥匙走向了自己骚包的跑车,离去前,瞥了眼别墅的某处角落,在外人看来他只是朝他们回话,“明天见啊!”
车如疾风似的,化为一道火红幻影,还甩了在场人几点泥星子。
“操!蒋星寒你个混蛋,故意的吧。”明知道对方听不见,汪阳还是愤恨地骂道,高级定制西裤就这么被泼上了污渍。
……
魏筑眠一行人回了警局,人手一条毛巾,擦着回了刑侦部门,支队长刑立已经坐在上首,翻看着手里一打照片,眉心的褶印仿佛雕刻在那一般。
“回来了,说说情况。”
魏筑眠把毛巾往椅子靠背一搭,拉开了椅子坐下,其他人也纷纷坐下,掏笔记录,“刑队,两个被害人均是面部被毁容,生殖器官被阉割,凶手手段残忍,我怀疑凶手和死者认识,并对死者怀着很深的恨意。现在被害人身份不明,我们查不出被害人被杀害是因为曾经对凶手做了什么,才导致遭到这么残忍的报复。法医那边正在解剖,暂时只能确定致死原因在头部。”
刑立放下照片,手指敲打着桌面,思忖着。
魏筑眠又说,“眼下只能去各辖区分局,看有没有符合的失踪人口案件。”
刑立点点头,“没错,有符合报案的,都要筛选一遍。行动吧。”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敢逗留,蜂拥而出,魏筑眠和冯思言落在了后面,被刑立叫住。
“你俩留下,我还有话要说。”
韩小立刻懂事地替他们关上门,离去。
“师父。”无外人在的时候,他们又习惯地喊出了曾经的称呼。
魏筑眠和冯思言对视一眼,各自坐在对立面的位子上。
刑立捂着胸口,猛烈地咳了几声,魏筑眠刚准备起身替刑立倒杯水,冯思言就已经站起来,去饮水机那倒了杯水递给刑立。
刑立接过喝了一口,握着纸杯,喘气不止,粗噶地声音犹如肺部被什么挤压着发出的。
“你们也知道,我的肺中过枪,如今越来越不好了,我打算这次的案子解决完就退了。今天我没有亲自去现场,你们也能明白些什么吧,我爬不了山,跑不了步,现场大部分都出不了,身体越熬越坏。你们两个是我亲手带出来的,一张一合,配合得很好,就算没有我,你们也能独当一面了。”
刑立说完完整的一句话,就要花上几秒喘气。“我和罗局商量过了,退休报告一个星期前已经打上去了,上面很快会重新调个人过来,你们好好磨合。不过,我就算提前退休,你们有不懂的依旧可以来问我。”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魏筑眠满脸欲言又止,冯思言亦是。
但两人终究还是点头,声音坚定道,“师父,我们不会让你失望的。”
刑立满意的笑开,一向挂着严肃的脸,融化出几许欣慰,“不愧是我带出来的。当初在
公安大学挑人的时候,我一眼就看中你们两个,让罗局提前录用,如今你们这些后浪推前浪,不负众望。”
还没来得及细品师徒情谊,刚从法医室按摩完的苏蜜傻大姐就拿着其中一份尸检报告,不敲门,探入个脑袋,清秀的小脸上尽是兴奋,“新鲜出炉的——报告。”话说到最后,察觉到气氛不对劲,硬是拉长了话音跟女鬼索命似的。
刑立一招手,“进来说。”
苏蜜忍着扭伤的痛,进了办公室,“刑队,最后被挖出的那具尸体,dna在数据库里面找到吻合的,死者名叫王庆,再婚,今年四十三岁,因为qiang奸未遂,被判了三年,上个月二月十五号刚出狱,死因是头部遭到重物击打,死亡时间在五周内,尸体有被强力冰冻过一段时间。两具尸体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死者的眼珠子都被凶手挖走,生殖器官也被凶手切走。”
刑立翻看验尸报告,刚才的温情顷刻间褪去,严肃重新爬上面容,他把验尸报告递给魏筑眠,“联系死者家属,让她来认尸,顺便好好审问一遍,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是,刑队。”
刑立站起来,回了自己办公室,给罗局打电话,报告案情进度。
魏筑眠把两位死者的照片固定在白板上,画了两条汇合线,写下了眼珠失踪四个字。
……
冯思言带着人赶往死者家里,这是春景市最破败的小区,一栋栋老小区的窗户上安装着防盗窗,像鸽子笼似的,压抑感十足。
辖区分局民警等候在那,一见两人,就跟吐豆子似的,一股脑往外喷。
“两位市局同志,王庆这个人啊,真的是个禽兽不如的人渣,他经常家暴,第一任老婆就是这么被打跑的,后面装得人模狗样,又骗了个带着女儿的女人,第二任老婆叫关素梅,女儿才十一岁,两人扯了证,过了还不到半年,有一天下午,那小姑娘下半身流血地蹲在楼道哭,隔壁邻居就报警了。后来是因为那小姑娘来月经了,王庆才没有下手,但还是因为qiang女干未遂进去了。这不,刚出来就喊打喊杀,要把母女俩赶出去,没多久人就不见了,关素梅来我这报过案,我们到现在还在找呢,他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冯思言跟着民警踏进昏暗狭窄的楼道,身后的同事插了一嘴,“死了。”
配合着死这个字,楼道里阴风阵阵,刮的辖区分局民警不敢再多言。
爬上三搂,顺着门牌号,找到了王庆的家,斑驳脱落的墙皮,有些还顽强着挂在墙上摇摇欲坠,角落遍布黑色霉斑,一股子陈旧的臭味弥漫,辖区分局民警上前敲了敲门,“关素梅,在家吗?你丈夫王庆有消息了。”
“嘎吱”一声,门打开了。
一位面容暗黄,双目无神的中年女人打开了门,扶在门框上的手,枯瘦如柴。
“警察同志,人真的找到了?那我是不是就可以离婚了。”
辖区分局民警还未来得及回答,冯思言就亮出了证件,“关素梅是吗?你老公已经死了,现在需要你配合调查,顺便去认尸。”
关素梅惊讶地重复,无神的眼睛起了一点波动。“死了?怎么死的?”
冯思言身后的同事直言道,“你跟我们走就知道了,走吧。”
关素梅原本只开了半人宽的门缝,一听到要去公安局,顿时将门完全打开,手足无措道,“警察同志,那能不能让我给我女儿留个字条,她马上就要放学了。”
冯思言点头,跟着进了屋子。
这屋子只有两室一厅,家居摆设简单得不行,一张吃饭桌子,两条凳子。紧靠着墙边的灰色沙发看起来只有一米二长,墙上还挂了一个时钟,一台破旧早已该淘汰掉的电视,放在一个木柜子上。
关素梅留了字条用杯子压在桌上,转身对还在打量的冯思言他们道,“警察同志,我……我们可以走了。”
冯思言指着房间和厕所,笑得温和,问得温柔,“我可以看看吗?”
关素梅没想到警察也会有这么温柔的,局促地点点头,“可以,不过我们家就这么小,没什么可看的。”
冯思言给同事一个眼色,去了厕所,又查看了一圈卧室,同事去了厨房,一无所获。
房子虽然很旧,但看得出关素梅很爱护,打扫得很干净,关素梅身材很瘦小,称得上弱不禁风,看着完全不像是能杀害两个强壮的大男人。
开回市局,苏蜜一瘸一拐地领着人去法医室的停尸房认尸。
白布掀开,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关素梅没有哭声,也没有笑声,更没有不敢看的模样。
苏蜜觉得这个中年女人过于平静了。
按道理,家暴她,毁了她女儿清白的男人没了,她怎么也该有解脱解恨的心情,可她只是盯着尸体瞧,面无表情。
好一会,她才盖上白布。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我丈夫。我认不出来,身体也没有胎记什么的。方才带我来的两位警官说dna证明了他的身份,那应该就是他吧。”
她是这样解释方才那些举动,因为对着认不出面孔的尸体,她没有任何情绪。
“那需要你在这签个字。”苏蜜把一份尸体认领的文件递给她,“签了字,还需要你配合我们去录个口供。”
关素梅用不规范的握笔姿势,一撇一捺在文件上签下了名字,随后抬起头,畏畏缩缩地问道,“那我录完口供就可以回家了吗?”
“嗯,如果没嫌疑的话,我们会让人送你回去的。”对着关素梅那颇有些凄惨的面容,苏蜜不由得生起几分同情。
给关素梅录完口供,苏蜜在市局门口拦了辆出租车,付了钱,送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