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莲姑娘，这些银量是你的积蓄，你一个女子，生活不易，没了银两更是举步维艰。你救我性命，我已经无以为报，怎能再拿你银两。雪莲姑娘，开门啊，雪莲姑娘。”
    片刻之后，屋内忽然传来了哽咽之声，“我有的是银子，不用你管。我救你一命，你救我一命，一报还一报，我们两不相干，再无瓜葛。你……你要走就快走，不要拖拖拉拉。否则……否则……我会记恨你一辈子的……”
    说到最后，雪莲姑娘已经止不住地哭泣起来，白千鸿喟然一叹，走到石桌旁，用碗将银票压住。他四处看了看，捡起那把铁剑，然后向门外走去。
    白千鸿走到长街尽头，医馆门口终于打开，一道白衣倩影驻足在门口眺望。白千鸿挥了挥手臂，转身大步流星地向城门外而去。
    叶雪莲咬着下唇，立刻奔回屋里，收好银票，背好包裹，持了一把镰刀，急匆匆地出了门。
    ……
    百日之后。
    白千鸿顶风前行，大风卷起黄沙，打得人脸疼。他晃了晃水袋，里面只剩下了半袋水。走了这么久，虽然不似以前那般日行千里，但估摸着，也该有个几百里了。
    但奇怪的是，不管他走到哪里，都无法恢复神通力，仿佛这天地之间，根本没有了道息似的。白千鸿回头眺望，黄沙之地后面，果然还有一个白点。
    望着那个愈行愈慢的白点，白千鸿眼睛有些酸涩。雪莲姑娘真是太傻了，竟然跟着他走了这么远的路。早在几个月前他就发现了雪莲姑娘的身影，他去上门劝说，雪莲姑娘却避而不见，他在路上折返，谁知道，他一折返，雪莲姑娘也转身折返。似乎她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不会见白千鸿，听他的劝告。
    白千鸿只能由着她，这时，远处的那道白色倩影，摇晃几下，倒在了地上。
    白千鸿大惊失色，赶忙转身飞奔，“雪莲姑娘，雪莲姑娘……
    跑到雪莲姑娘身前，白千鸿望了一眼，便由不住地心疼。她的衣衫已经十分破烂，膝盖一片青紫，嘴唇干裂，神色苍白。与当日神采奕奕的她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白千鸿赶忙将她扶起，打开水袋，给她灌了几口。雪莲姑娘倔强地闭着小嘴，白千鸿无奈地捏着她的脸颊，水袋灌进口里，雪莲姑娘却不肯吞咽，清水顺着脸颊流在了衣裙上。
    她用最后的力气将白千鸿的手掌打到一旁，虚弱而又倔强地道：“我不要你管……你不是要走吗……管我做什么……白千鸿……我……我恨你。”
    雪莲姑娘闭上双眸，两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白千鸿心中狠狠一颤，灌了一口水，然后俯身吻了上去。
    雪莲姑娘瞪大了眼睛，眼睛满是不可置信之色，清水渡入自己的口中，她开始挣扎，白千鸿却按着她的身体，不肯松开。
    雪莲姑娘缓缓闭上眼睛，将口中的清水吞下，两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白千鸿再次饮了一口，又一次俯身……
    直到水壶里的水几乎见底，雪莲姑娘苍白的脸上才出现了些许红润，她开始挣扎推却，白千鸿才停了下来。
    雪莲姑娘低垂着头，攥着白千鸿衣领的小手，微微颤动，想要放开，却又舍不得。
    “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下贱。你明明要走，我却死皮赖脸地跟着你走了这么远。我……我……”
    雪莲姑娘双目微红，缓缓松开小手，白千鸿伸手急忙攥住，道：“不，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只是，这一去，连我自己都没有回修真界的把握，又怎能让你跟着受苦受累。这一路风尘仆仆，饥寒交迫，万一我死在路上……”
    “那我就陪你死在路上！”
    雪莲姑娘不假思索地道，脱口而出的话语让两人皆是一愣。
    雪莲姑娘缓缓低下头，轻声细语，“我……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心里……心里就有了你的影子。从你击杀猛虎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离开我的。我……我不想拖累你，也知道我这等薄柳之姿配不上你这样举世罕见的英雄。你是天上的蛟龙，我不过是路边的花朵……可是……可是……”
    雪莲姑娘身躯微颤，眼泪簌簌而下，“不管我怎么努力，我就是无法让自己不去想，我……我骗不了我自己，便只能不知廉耻的跟着你，你嫌也好，骂我也好，我……我只是想看着你而已，我宁愿死在路上，也不愿意回去。”
    雪莲姑娘抬起头，含情脉脉的眼神如冬日里的阳光，明艳而动人。白千鸿的心都要化了，他伸手紧紧拥住雪莲姑娘，道：“我怎么会嫌弃你，是我不值得啊，我何德何能啊！”
    “可我就是喜欢！我没有办法！”雪莲姑娘带着哭腔道。
    “好，既然你不愿意走，那我们就一起走，我现在没有神通力，无法查看你的天赋，说不定，你也有仙骨，你也能成为一个修士，那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雪莲姑娘微微一震，道：“那……那要是没有呢。”
    白千鸿笑了笑，伸手刮了刮她的琼鼻，道：“修士有几千年的寿命，如果你没有仙骨，我也能为你续个几百年的寿命。然后陪你度过一生，永生永世都记得你。你说好不好。”
    雪莲姑娘点了点头，开心笑道：“好，但我不要你永远记得我，我只要你记我一百年就足够了。”
    白千鸿笑了笑，俯身蹲在地上，叶雪莲微微一怔，摇了摇头，“这里是沙漠，不知道走多久才能走出去，还是不要了。”
    白千鸿皱眉吓唬道：“快点，要是不听我的，小心我休了你。”
    雪莲姑娘俏丽一片陀红，她嘟囔道：“我才不怕，我又没嫁给你，说什么休了我。”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她的嘴角却微微扬起，露出了一抹欢喜的笑容。
    荒漠中的两道身影二合为一，顺着荒漠，一步步地向远处走去。
    ……
    漫漫黄沙地，何处是绿洲。
    飞鸟人绝迹，花魂梦中离。
    夜幕当空，白千鸿冷的直打哆嗦，他还好一点，雪莲姑娘浑身冰冷，缩在他的怀里，不停地颤抖。
    白千鸿心急如焚，略一思量，干脆一咬牙，脱下外套，然后盖在二人身上，用铁剑将身边的黄沙将两人埋入沙中，这才好了许多。即便如此，雪莲姑娘仍旧双目迷离，精神不振。
    连他一个身强力壮的男子都扛不住，雪莲姑娘这样柔弱的女子，又怎能抵挡得住这黑夜大漠的寒冷。白千鸿轻声叹息，紧了紧抱着雪莲姑娘的双臂。
    一只小手缓缓按在了他的胸膛上，雪莲姑娘勉强露出一抹微笑，道：“没关系的，我……坚持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