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头朝下 脚朝上
据楚子婳所说。
洪百昌的老娘已经七十多岁了,年轻时并未下过古墓,也从未接触过凶尸老棺,她身上那尸毒,应该是从洪百昌的父亲身上沾染的。
所以毒性并不猛烈,只是发现的太晚了,如今早已病入膏肓,毒入六腑,很多脏器功能都已经开始衰退了。
听楚子婳说完,我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
洪百昌的父亲应该是死于尸毒发作,洪家不可能对此毫无防范,那洪老夫人身上的尸毒又怎会因发现太晚,而无法医治?
我向楚子婳询问,她却摇了摇头,说这就不清楚了,看样子她也并不关心洪家的事,更懒得去想,只一心盯着我。时不时的有些出神。
我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只好起身道,“我先去那边了,你也尽早去包间落座吧,免得那洪家人一会儿还要来请你。”
见我站起来要走,楚子婳也猛地站了起来。忽然说,“你想不想听听洪家祖坟里发生的怪事?”
闻言,我略微一怔。
楚子婳见我犹豫,干脆一把拽住我胳膊,出了大厅,往不远处的小树林走着,说,“又没到吃饭的点儿,那些老狐皮、小神棍,凑在一起,不是互相恭维,就是彼此吹牛。有什么好看的,我跟你聊点儿有趣的事儿。”
虽然我来这里,不是冲着那洪家祖坟来的,但做先生这行的,唯一难以磨灭的,就是强烈的好奇心。
就连老瞎子那种假先生,都对这行里奇奇怪怪的事,充满了好奇,更何况是我。
鬼使神差的,被楚子婳拽着,进了树林子,我才想起问她,“这洪家的祖坟在树林里?”
楚子婳一笑,反问道,“哪有人会把祖坟埋在自家院子里的?再说,洪家这是度假山庄,打开门做生意的,院子里却堆着坟地,谁还敢上门住店?这种小树林,自然是给情侣亲热用的。”
我被她说的一愣,忽然反应过来,她为何要带我来这树林,转身要走,却被楚子婳一下扑到身旁的树上,后脊一疼,似是被她扎了一针,半个身子都麻了。
“真是要了命了,夜里想,白日里也这样想,你让我怎么办?”楚子婳忽然有些焦躁的说着,掀我衬衫。
我被她这行为,惊得一怔,再想运气将那根银针逼出来,却是已经晚了。
楚子婳指尖都是热的,还不忘跟我说那洪家祖坟里,青铜棺的事。
正如姜凯之前提过的。这洪家坟里闹事的青铜棺,就是洪百昌爷爷的棺材。
那口棺材是一个星期之前挖出来的,但坟坑挖开,棺材沉在土里,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洪家有钱,做这种活儿,请的都是大型的吊车,据说,当天那吊车的钢索扯断了两根,之后又换过别的吊车,也还是吊不起那口青铜棺。
洪百昌只好让人继续往深处挖,把坟坑挖大,挖深,将那棺材底部的土都松一松,再用吊车往外拽,但还是拽不动。
后来天黑了,这件事就只能先放下了。
但那口青铜棺,是个老物件儿。原本就是洪百昌的爷爷从古墓里盗出来的,很是值钱,洪百昌担心夜里有人来偷,只好留了几个伙计看着。
怪事就发生在那天晚上。
楚子婳说,留在坟地里那几个人,都失踪了。
而那口棺材还好端端的放在坟坑里。
第二天,洪百昌见那些伙计都不见了,还以为那些人是拿了钱,不敢守坟,干脆卷着钱跑了,气得不行,可他也顾不上找人,又请了当地的几个风水先生来看。
结果就从那坟地里,挖出了那几个伙计的尸体。
那些人都是头朝下,脚朝上,直挺挺埋在那青铜棺的坟坑里。
当时几个风水先生也吓到了,说这事儿不好办,有打退堂鼓的。也有硬着头皮上的,但事情始终没解决。
洪百昌也不敢将此事声张,夜里就让愿意管这事的风水先生留在坟里查看,可转过天来,那风水先生,也被头朝下,当个人柱似的,埋在了那青铜棺脚下。
这回洪百昌是真害怕了,忙花重金联系了柳家,请了柳家那老当家的来看看。
说起来,这柳家当家的也是有真本事,只看了一眼。似是就看出坟里的问题,当即设了祭桌,要帮洪家破煞,可祭桌摆好,柳家那老当家的‘请仙’时,却出了意外,当场一口老血喷在那青铜棺上,就一命呜呼了。
洪百昌吓得浑身哆嗦,那会儿他倒不是怕那青铜棺了,而是怕柳家人把账算在他头上,吓得找了好几个在柳家还算有地位的长老,去跟柳相天说这事。
好在那柳相天是个明事理的,知道给人办事,拿钱消灾,这种事顶多算个工伤,也怪不得洪家,最后洪百昌主动拿钱,赔了人命钱。他也就没再追究。
不过那口青铜棺还晾在坟地里,柳家那老当家的把命都搭上了,也没解决这事,洪百昌只好转而去求助在风水一脉颇有造诣的方之镜。
才有了后来,方之镜到奉天城赴约,结果半路被柳相天掳走。到柳家坟去看风水,却和我一起误将那赤蛇弄死的事。
楚子婳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才不甘愿的将我衬衫拽好,拔掉了扎在我后腰上的银针,问我,“你说这事怪不怪?那些人好端端的。怎么会被埋到坟坑里,还都是头朝下,脚朝上,直挺挺的,就算是挖坑埋,也要费好大劲儿了。”
我回过神,身上的麻劲儿还没过去,脑子也并未想太多,只说她,“你一个姑娘家,能不能别总是做这种事?”
“哪种事?”楚子婳动了动灵巧的手指,将那银针收起来,似笑非笑的反问了句。
我略微一怔。
她又说,“秦昭,说实话,在以前,你有没有幻想过,你的未婚妻是个怎样的人?”
我当然想过,尤其是刚步入青春期的时候,可那时我连她家住哪里,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想也想不出个样子。
只觉得天下的女孩子都是差不多的,大约是个温婉的女孩儿,或是活泼可爱的。
可谁知……
我思忖着。
楚子婳见我不说话。却好似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一般,又认真道,“你跟我说实话,见到我的时候,是不是失望了?你是不是更喜欢江南女子,那种小巧可人的弱女子?”
我微张了下嘴,忽然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然而,楚子婳将话问出口,却也没给我回答的机会,只兀自道,“我虽在江南长大,但我爷爷奶奶。是北方迁居到淮阳定居的,我父母也都是北方人,所以我自小便不懂江南姑娘那些小家碧玉的心思,我只知道,喜欢就是喜欢,不会拐弯抹角,你若是觉得我冲撞了你,让你觉得不自在,那我跟你道歉,但你只能忍着,因为,我不会改。”
起初,我听她说的一脸认真,甚至还有些自怨自艾,原还想着该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可听她最后那话,我忽然就打消了张嘴说话的念头。
楚子婳说的兴起,又往前凑了凑,这时大厅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我和她均是一愣,朝树林外看过去,隐约能看到那大厅的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不少人。
而看到那些人的衣着打扮,我不禁蹙眉,快步朝那边走了过去。
楚子婳也赶紧跟了上来。
我俩回到大厅的时候,摆在玻璃门两侧的大花瓶,倒在地上摔碎了一个,柳相天就站在大厅中央,冷着张脸。
几个服务员,正在他面前低声下气的托辞着,说洪老板不在,也没见过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