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五章 痛苦而强大
“案子都已经结了,你为什么还要揣测杭瑞的心境?让他随风而去好了。”余子江轻叹一声说。
“我为什么还要揣测杭瑞的心境,我想你比我更清楚。”易衷冷笑了一声。
“不然你也不会来这了。”
这话把余子江吓了一跳。
【难道易衷......其实什么都知道吗?】
事实其实真的如此。
“那你为什么......”余子江倒吸了一口气。
即使在飞机升空的一刻,只要余尔没有非出中国领土,易衷就有很多机会最后抓住她,可是易衷没有这么做,眼看飞机横跨了领空,飞向了大洋彼岸。
在余子江看来,如果易衷是故意放走了余尔,那她的做法就违背了职业准则。
“我不是一个刑警,虽然别人称我为警官,但我只是一个特聘的顾问罢了。约束刑警的那一套规则,事实上约束不了我。”易衷轻轻提了提嘴角,她一下就看穿了余子江想要说什么。
“我只做我觉得对的事。”易衷说。
“你还真是......太颠覆我从前的看法了。”余子江深吸一口气。
“你的女孩,她没有真的动手。杀人的人确实是杭瑞,她只是利用了一个爱他的傀儡。”易衷哑言说。
余子江低着头,实际上是在认真听着易衷说话。
易衷的语气很笃定,看来她真的是什么都猜到了。
余子江想起余尔,失落地叹了好长的气。
只要他想起余尔的谎言,就觉得心脏绞痛。
“包庇罪,情节严重者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如果索性将余尔当作共犯,她也属于情节较轻,也就挨个十年牢狱。”易衷换了个慵懒的姿势挨了挨吧台,紧接着又说。
“如果光光是这十年的冷板凳,她是不会长记性的。”她说了一句余子江听不懂的话。
余子江皱紧了眉头,看着易衷欲言又止。
“因为她至始至终都觉得自己没错,那些伤害她的女孩们,实在是让她太痛不欲生了。”易衷又说。
“痛不欲生......她就没有想过,这么做会让更多的爱她的人更痛苦。”余子江有些激动了,他低头看着面前的威士忌,忽然哽咽了一声。
闪烁的灯光颇有周期地打量那被纯净的烈酒,倒影出男孩沮丧的脸。
稀碎的冰快飘浮在酒上,冰凉的气息在晶莹的玻璃杯上凝结成钻石一样的雾珠。
男孩的泪从眼眶里滑了下来。
滴落到了酒杯的碎冰之上......
“世间的痛苦千千万,我最看得起的一种,叫痛苦而强大。”易衷说罢,将杯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余子江一闷头,举起面前那杯浓烈的酒,一股脑灌进了喉咙里。
一霎那,喉咙想被灼烧一样的疼。但下一秒,是麦子的香气和淡淡的回甘。
疼,如同他知道自己被女孩利用后的疼。
甘,让他忘了女孩走后,少年的悸动和热爱已经是遥遥无期。
失落、沮丧、懊悔和不甘......好像都被酒精冲得淡了。
后来,余子江觉得头有些昏沉起来......
“等着吧!”易衷看着余子江,意味深长地笑道。
“我不会让任何一个邪念潜逃,而是要釜底抽薪,彻底将它毁灭。只是这毁灭......需要一些时间。”易衷说。
“不行了不行了......”余子江扶在吧台的桌面上,一个劲地冲易衷摆手。
“这酒的后劲也太大了!”余子江喝得实在太猛,浓烈的酒精直接将他冲得神志不清。
易衷对他说了什么,他一句也没有听清......
“而且......因为有你在这,她就一定会回来。”易衷剩下的话都变成了自言自语。
余子江已经被自己的闷头烈酒一杯放倒。
“我看过她最后的目光,我知道她总有一天会回家。”
纸醉迷金、音乐轰鸣、无数的脚步声和尖叫声,最后给沉醉在酒精里的人,送来了沉默。
余子江趴着,有气无力地说不出话,连鼓点的共鸣都叫不醒他了......
第二天早上,余子江缓缓睁开了眼睛,才发现自己躺在了自己的房间里,他忽然觉得昨晚过去的一切都很不真实。
他慢慢地将自己从床上撑了起来,还是觉得脑壳疼。
余子江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一边胡乱地用手拨弄着蓬乱的头发,一边踱步走出了房间。
“嚯?你怎么没去上班?”余子江刚走出房间门,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父亲。
“今天周六啊!”父亲看了余子江一眼道。
他翘着二郎腿,认真地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新闻。
“这里是午间新闻三十分......”余子江隐隐约约听到电视发出的声音。
“呀!这都中午了?”他拍了拍混乱的脑子,里面仿佛装着水一般咣铛咣铛地响。
“天!我怎么睡到中午了?”余子江立马惊了一声道。
“你已经高考完了,又不用去上学,急什么。”父亲提了提声音,打断了余子江的惊讶。
“你这一惊一乍的性格真是不知道像了谁。”父亲忍不住调侃。
“哦......”余子江叹了一口气。
高三这整年下来,余子江习惯了早出晚归,刚刚高考完的几天,他又案子缠身,都忘了自己今天可以睡个长觉了。
时间过得真快,原来不知不觉,他已经正式结束了他的高中生涯。
这个句号对他来说不太完美。
然后,余子江摇摇晃晃地走进厕所里洗漱去了。
“依你昨天的情况,幸好这不是在上课期间,否则还得帮你请假。”父亲跟了过来,靠在厕所的门框上对余子江说道。
余子江捧了一捧清水,用力往脸上一扑。凉快的水花溅得到处都是,也让他一下清醒了不少。
挤牙膏刷牙,接下来是一连串闭着眼睛都能完成的事。
“你小子可以,满十八了,都会去喝酒了?”父亲说道。
他的语气让余子江很难分辨他到底是开玩笑还是在责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