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手法粗糙的解剖术
陶林的用余光迅速地扫视着剩下那些,在球场上一时间呆若木鸡的同学,然后微微一笑,把怀抱着的饮料放到了地上:“你们打吧!我还有事,得回一趟家,再说了,我也没穿运动服出来,不好和你们打球。”说完陶林就匆匆地转身往外走。
“那……那下次咱们单挑!”林归问站在原地,冲着陶林的背影喊道。
“好!”陶林礼貌地转头回答,又继续往前走去。
他皱着眉头,开始回味起那些看到他以后,突然呆滞的眼神,和那突如其来的安静沉默……
陶林知道,【嫌疑人】的帽子扣在他的头上,影响终究是越来越大了……
从体育馆出来,陶林走了一条近一些的校园小道,更快地来到了校门口,又直接打了个车,迅速地往家里赶去。
分析凶案现场的工作他只能在家里完成,宿舍是呆不了的……
夜晚,秦幺的宿舍——
此时的宿舍只有秦幺一个人在,她的舍友们要不就是去约会了,要不就是在自习室里没有回来。其实这正合了秦幺的意……她没有开宿舍的灯,电脑屏幕的蓝光打在了她的脸上,秦幺紧盯着屏幕,手指不停在电脑上敲击着。
女孩起初是面无表情,接着眉头越来越紧锁,手指仿佛在笔记本的键盘上弹奏着一曲节奏惊人的变奏曲,而后——女孩终于舒缓了满脸的紧张严肃,高傲地提了提嘴角。
突然,秦幺敏锐地听到了钥匙旋进门锁的声音,紧接着房门被一把推开,“咔”的一声,刺眼的灯光被霎时打开。
“秦幺?你在啊?!”原来她的舍友回来了,“你在怎么不开灯啊?!吓死我了……”
“我……我……”秦幺手指一凉,变得有些结巴,没等她反应过来,舍友就一下凑到了她的电脑屏幕前。
“我去,你又打游戏!”舍友无奈地数落道,“我都说了你别打那么多游戏了,还黑着灯,对眼睛多不好!”
只见秦幺的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游戏地图,她选择的游戏角色因为一时没了操作,就这样呆呆地停在原地,不一会屏幕上就出现了【over】的字样——秦幺的角色被击杀了。
“我记得我刚开始打游戏的时候,还没有天黑啊……”秦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
“我的天,那你是打了多久……你今晚不会又要熬夜打游戏吧?!”舍友惊道,“你倒是不打扰我的休息,我是怕你天天这样,身体会吃不消。”
“我发誓,今晚一定不打游戏了!”秦幺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今晚的游戏已经赢了!不打了不打了!”秦幺嬉皮笑脸地直接按掉了电脑的开机键,直接停止掉了电脑上所有的程序,最后把笔记本埋进了抽屉,心满意足地提着桶走向了浴室。
夜晚,陶林想要的东西如期而至。他守在电脑前已经许久,就为了等待屏幕右下角突然弹出来的提示框。
他随手捞过自己整齐地放在桌角的金属框眼镜,心里默念了几句让自己整理好心情的话,最后打开了邮件。
邮件的文件夹里全是图片,当压缩包被解压到百分之百,几十张血腥的图片铺满了电脑屏幕——被拖地机器人搅成一团杂乱的血迹、死者血肉模糊而空洞的左胸、灌满了鲜红血液的浴缸、残破不堪的皮肤、还有那一男一女平静而诡异的脸……
一切残暴的画面在陶林眼前渐渐融化成一颗一颗鲜红血色的光斑,让他一时有些脑子发昏。陶林滑动着鼠标,仿佛能透过照片闻到一股浓烈混浊的血腥味。这让他胃里不禁翻腾了起来,一股恶心劲直通了喉管。
他皱了皱眉头,硬生生把不适咽了下去,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图片滑道最末,是几张尸检报告影印件,白纸黑字比一片鲜红好看得多。
陶林只开了房间的台灯,好让自己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这方唯一的发光区域里,他扶了扶眼镜,一张接着一张图片打开。
尸检报告上的内容证明了他与魏晨枫医生的猜想,右心房被完全摘除,左心房外壁与各个血管处有断痕。
“心脏移植。”陶林肯定地自言自语道,“魏医生说对了!”他脑海里想起那张有些皱褶的脸,不禁面露敬佩。
可是图片上的切割断痕凌乱不堪,只能将切口牵强地看作“袖口形状”。这一下引起了陶林的注意:“解剖痕迹竟然粗糙?!”陶林一惊。
“这不应该是一个精通医术的凶手吗?怎么可能会手法粗糙呢?!”
他眉眼一低,开始陷入了一阵沉思。
“这个人并没有如此精通医术,他知道心脏移植手术中摘取供心者心脏的方法,却不能从容不迫地精准开刀,但是又妄想着自己能够在极短的时间里完成手术。那么这个人不只是狂妄自大,甚至还异想天开,心理极度扭曲矛盾,将自己想象成了一个十全十美的能力者。”陶林猛然觉得这位疯狂的对手实则可笑至极。
他一张图片接着一张图片看着:整齐的染血衬衫,洒落一地凌乱的钢管……他全都看得仔仔细细。
陶林每眨一次眼睛,都仿佛穿越了图片,置身于杀人的现场,血液如同从发白的身体里奔涌了出来,形成一滩如同玛瑙一般闪亮的小湖泊。陶林看到湖泊里倒影着一张模糊的脸,它一定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满面细细的皱纹藏着他一生所经历地所有挫折与痛苦——它们最终导致了凶手的扭曲。那颗深黑色的瞳孔里,散发着厌世、嫉恶如仇、充满杀气的光。
陶林很早之前就想看曹云畔客厅里钢管上的血迹细节图。如今他终于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很久的东西。他把照片放得足够大,一动不动地看着那段线型的血迹。
“有磨蹭的痕迹。”在安静无人的空间里,陶林轻小的声音如此清晰,“线型的,磨蹭的痕迹……可这是为什么?是钢管在地面上移动造成的吗?”他又一次陷入了沉思,脑子里仿佛钢管落地发出的乒呤乓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