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内鬼
她能出自己的房间,却出不去这栋房子。所以她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和她最要好的就是姐姐,姐姐也是爹爹的女儿,年纪要大她很多,她要抬起头来才能看到姐姐的脸。
秦时透过她的意识,看到了那个姐姐。穿着一身紫色衣裙,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
他从她的意识里走出来。她没有说谎。她确实不知道她的爹爹是谁。而他也不知道。那个人,带着银白色的面具,身上是厚重的披风,将他整个人掩在了里面。
他堂堂鬼王,自然不屑进入一个小女鬼的意识里。那里面指不定有多少踢毽子摘果子的记忆,他也没工夫一点点去探寻他想要的东西。可陆思宁始终说不出有用的东西,他不得以进去,才发现她的意识里其实很简单,就那么一点点事情,一看就清楚了。
可却没什么用处。只看到了那个姐姐的样貌。
他凭空挥手,变出了一幅画,画上的人就是陆思宁意识里那个紫衣服的姐姐。他想了想,将画塞进了袖子里。
他并不想现在就大肆派人搜捕画上的人,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即便搜到了,主使之人也未必不会弃卒保将。
秦时又一次闯入阴司,这次他二话没说,直接与阎君动手。可大概是因为之前的重伤未愈,在之前的战争中他又为了使用火雨之术耗费了巨大的法力,竟被阎君和阎君坐下四大护法重创。
回到冥界宫殿时,他已经灵魂涣散,虚弱不已。余瑄等几元法力高强的大将立刻赶来为秦时稳定魂魄,却不知道能否阻止他魂飞魄散。
一时间,冥界陷入了一种人人惶恐的哀伤气氛里。
几位大将连续几日施法,暂且稳住了秦时的魂魄,却不知道能稳固多久。他们法力耗尽,再想继续施法,却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于是各自回去休息。
寝殿里的一切都静谧无声。一边的贵妃榻上是昏迷许久的张小斐,正中的床上是身形已经有一点透明迹象的秦时。
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说话声。有人走了过来,仿佛怕打扰到里面沉睡的人,低声对守卫说道:“我进去看看鬼王。”
守卫见来人正是刚离开不久的大将之一的程浣,低头行了一礼,说道:“程将军辛苦了,您不回去休息吗?”
程浣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放心,想再来看看。”
守卫点了点头,让出了路。
程浣走进了寝殿。看到了随时有可能魂飞魄散的秦时。他手中结印,慢慢的凝成一个法术。
那是一个极其强烈的攻击法术。
程浣几乎忍不住心里的激动和欣喜,他很想仔细的感受这一刻的幸福感。他庄严的、带着仪式感的抬起了手,重重的朝着秦时的胸口砸去。
一道巨大的黑色电光袭来,直接刺中了程浣的手腕。程浣受到巨大的冲击力,身体猛地退后了几步,才勉强顿住身形。
他回过神来,抬头看去。秦时的床边站着几个人,为首的是抱着自己头颅的余瑄,其他几人,是秦时最信任的几位法术高强的冥界武士。
程浣如坠冰窟。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骤变。他……中计了。
一切都要成功了,他筹谋了那么多年的结果就要到手了,却一瞬间破碎了。
他打不过这些人的。在他们面前杀秦时,是不可能的了。一切都完了。他这么多年的算计和隐忍,全部化为了泡影。
他被他们制服。几个人把他压在地上,其中一人拿出了一根穿魂锁,从他的肩胛骨穿过,他顿时觉得浑身无力,所有的法术想被抽干了一样,整个人委顿在地。
余瑄走上前来,把一只手伸到他的衣服里去,摸索了一阵子,却一无所获。
然后他伸手触到程浣的额头,凝神在程浣的意识里搜寻了一圈,随后冷冷一笑,伸出两根手指,毫不犹豫的挖出了程浣的左眼珠。
余瑄手心里的眼珠,慢慢的变成了一颗浑圆的白玉珠子。他露出喜色,立刻将白玉珠放到了秦时的心口上。
秦时之前的身形已经开始淡化了。白玉珠放上去后,很快,他身上的颜色越来越深,最后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程浣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大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我以为他是使了什么我闻所未闻的高明术法,才制造出了他魂魄不稳即将溃散的假象,竟然连我都瞒过了!没想到……没想到他还真的把自己弄成这样,就为了引我现身,他还真是狠得下心……他就知道一定会找出我和罗魂珠吗!他就一定知道吗!”说道最后,程浣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厉声的咆哮。
一位武士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程将军,鬼王从不是想引出‘你’,只是想引出那个叛逆而已。你自作孽,不可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程浣露出了绝望的神色,终于呆愣愣的坐在地上,不再说话。
秦时原本也只是让阎君打乱了他的魂魄,并没有受别的伤。他的自愈能力非同一般,只需要一些助力,就能把溃散的魂魄重新凝结起来。罗魂珠正是这个助力。很快,他就悠悠转醒了。
醒来的秦时却并没有急着起来。他把胸前的白玉珠子拿起来,看了看,喃喃自语一般的说了一句:“看来,事成了。”
“恭贺鬼王!”床边的几人齐齐跪地行礼。
秦时这才缓缓的起身。仿佛只是睡了一夜醒来而已,他波澜不惊的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衣服,又抬手整了整发冠,看着跪在地上身上穿着穿魂锁的程浣,半晌,淡淡的说了一句:“竟然是你。”
这句话里似乎没有任何的感情。没有惊讶,没有差异,没有愤怒,没有狠毒。仿佛只是一句简单的陈述,却让人隐隐的能听到一种失望和落寞。
“程浣,这么多年来,我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吗。”秦时的声音依然无波无澜,他走过去,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地上的程浣,眼神像是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