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导师是专业的吗？」
    周思齐站在包厢外面，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这个横空杀出的投资方，是他爸还是他哥？
    如果是他爸出手，他不由分说就赶紧退赛，有多远滚多远，但如果是他哥周思毅，那就好说了。
    他偷偷回国这件事，只有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知道。
    自从外公过世后，周思毅是他在这个家里唯一愿意看见的人了。
    周思齐的父母是家族式的联姻，两人本身没什么感情。
    妈妈生了他之后得了严重的抑郁症，就被送出国治疗，一直到他五六岁，都没见过父母。
    他爸很忙，一直将他丢在外公外婆身边。
    他六岁那年，出国前夕，才见到那个冷漠的男人。
    高大英挺，却和周思齐长得不太像。
    他爸带回了一个最糟糕的消息。
    他妈妈在医院里自杀了。
    外公外婆抱着他痛哭失声，他却连遗像里那个女人的脸都不太认得出。
    照片中那双妩媚的桃花眼，眼底渗出无尽的黑暗。
    那张照片带给他的恐惧笼罩了之后无数个夜晚。
    从那之后，他和他爸见面的次数扳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随后几年，丧女之痛让外婆的身体每况愈下，很快就过世了，直到三年前，外公也因病离开了。
    在外公的丧礼后，他爸带他回了家，当夜爆发了一场战争，导致他直接离家出走。
    往事不堪回首。
    周思齐忽然觉得嘴唇有些干，忍不住舔了舔，却越发觉得口干舌燥。
    他要向他爸证明，自己不依靠周家，也能活得很好。
    但如果真是他哥的话，他也想不通，他哥没事干吗要插手？
    还来不及让他继续想下去，吴导就接到了陈pd的电话，让他带着选手进去打个招呼。
    “嗯，好我知道，我带着他们进去，哦，周思齐？他在的，我知道了。”
    吴导挥了挥手，集合了站在前厅的选手们，“进去后，就听陈pd指挥，不要轻举妄动。”
    最后那句，是说给那两三个看起来明显过度兴奋的选手的。
    以前的某次饭局中，他见过借着敬酒名义抱着大佬不撒手的选手，下场很惨淡。
    有时候大佬的局，配菜不能太抢戏。
    不过里面点名叫了周思齐，唔~~~~~
    吴导瞥了一眼穿着和去吃家常便饭一样的周少爷，呵呵呵。
    推开包厢大门，少年们鱼贯而入。
    周思齐仗着身高优势，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主座的那张熟面孔，松了口气。
    他故意在门口磨蹭了一下，让其他人先进去，扭头看向褚余凡。
    「来」。
    心有灵犀，褚余凡抬头，准确无误地接收到他的信号，一脸无奈地朝周思齐走了过去，跟在他身后进了包厢。
    大门又再度关上。
    唐晓舟拉了拉任钰博的袖子，“他们不会被潜规则吧。”
    任钰博嗤了一声，拿着从节目组那里讨回来的手机。
    打开了王国保卫战。
    唐晓舟凑在旁边看，啧了一声，“这么老的游戏你还在玩。”
    任钰博乜了他一眼，“经典永不过时。”
    唐晓舟嫌弃地看着暴躁的地下rocker，“你打得太臭了。”
    任钰博：“唐晓舟，收回你的话，不然我们就来一场比赛。”
    “比就比，输了怎么罚。”
    “你给我洗袜子…….”
    “滚……”
    包厢里的气氛很微妙。
    褚余凡扫了一眼，被陈pd和那天外景见过的王总围在中心的，是一个穿着很休闲的中年男子，鬓角间夹杂了一些白发，气质儒雅，却不苟言笑。
    坐席上已经坐了四个中年男女，还有三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孩。
    一二三四……十。
    褚余凡满头黑线，这一桌坐满了，他们进来是要蹲在地上吃饭吗？？？？
    儒雅男一抬头，露出欣喜的表情，“小齐，你来啦？”
    周思齐笑得春风扑面，“林叔，是你。”
    王总立刻从座位上跳起来，“来来，你来坐。”
    他另一侧坐着一个漂亮女孩，飞速弹跳起身，“王总，您坐这。”
    王总又顺势坐了下来。
    周思齐乖巧地坐在了这位他喊“林叔”的中年男子旁边。
    这位是他哥的副手，林沐川，这次居然劳他出马。
    林沐川靠近他耳边低声密语，周思齐的眉头微皱，点了点头。
    林叔就说了一句话，“你哥让我告诉你，你爸不知道。”
    周思齐用余光扫了一圈席上，所有人都正襟危坐，死死地盯着他。
    心里一声冷笑。
    “林叔，我们晚上一会儿还要回去排练。”态度彬彬有礼，言外之意就是不想久留。
    林沐川面露惋惜，“那就没办法了，那你们先回去吧，下次我请你吃饭。”
    陈pd赶紧见缝插针地说道，“周思齐是这次的种子选手，我们保证……”
    “不用不用。”林沐川的笑容非常商务，眼中却带着长辈对小辈的宠爱，“他不喜欢被特别照顾。”
    卧槽这两人是什么关系？？？？陈pd不敢多说了。
    周思齐把褚余凡从身后拉到前面，指尖像被仙人掌的刺扎到，一阵酸麻，不过总算还能忍。
    “林叔，那天麻烦你了，这是我同学，他说了要和你说声谢谢。”
    用口型对褚余凡说了俩字。
    “医院”。
    褚余凡有些错愕，面色微霁，木讷地说了句，“谢谢。”
    他没想到周思齐认识这么些奇奇怪怪的人，还聚在一个饭桌上。
    林沐川快速地打量了一眼褚余凡，眉头一挑，五官生动起来，脸上也有了烟火气。
    他还从来没见过周思齐主动介绍过同学或者朋友什么的人，这孩子一直是客气中藏着疏离。
    那天晚上，周思毅打电话让他赶紧联系医院，还专程说了一句，“小齐说是同学病了。”
    什么样关系的同学会让他找他哥帮忙？他还真的有些好奇。
    今天居然还带过来了。
    林沐川笑起来如秋日暖阳，声音也温柔起来，“你叫什么？”
    呃？问我？褚余凡愣了，自然地答道，“褚余凡。”
    “哦，好的好的，你们不是要回去排练吗，那早些回去吧，路上冷。”
    充当背景墙的一队人马，在陈pd的遥控手势下，迅速稍息立正向后转，原路退出包厢。
    “孟宥哲，你留一下，帮我们倒茶。”王总发了话。
    孟宥哲原本低着头，听见这声音，抬起头，扬着笑容，伸手把包厢门关严了。
    唐晓舟这边一局游戏还没结束，就看着大家全都回来了。
    任钰博从旁边把手机抽走，若无其事揣在口袋里，“走吧。”
    唐晓舟圆圆的眼睛瞪直了，“任钰博！你是不是有点无耻，我马上快要赢了！”
    明明说好了，谁输了喊对方一声爸爸。
    “下次下次。”任钰博转了转脖子。
    下次要换个游戏。
    回去的路上，周思齐问褚余凡，“我一直想问你，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异功能？”
    扫把星这么玄学的东西，怎么做到弹无虚发的？
    褚余凡闭眼装睡。
    「我的灵波都不会主动攻击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第二天，褚余凡走进演播室的时候，对面坐着四位评委，看着都挺面熟。
    啊，原来昨晚饭桌上都见过。
    四位评委被褚余凡的美貌撞得眼冒金星，完全没把他和昨晚帽子戴得像劫匪的那人联系在一起。
    这个七号，就算和一千个人站在一起，他一抬头，还是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少女斩”美大叔韩宇的脸色阴郁，“这歌是你唱的？你现场清唱一段可以吗？”
    褚余凡点了点头，也不用导播播放demo，直接开麦清唱了里面的独唱部分。
    极具穿透力的音色，空灵飘渺。
    更可怕的是，没有伴奏的情况下，音准完全没跑偏。
    韩宇憋了半天，点评了一句，“你的声音很有特色，就是有一点漏气。”
    女导师费文莉不乐意了，“韩宇你试试，不开嗓直接唱，看你漏不漏？”
    韩宇没接费文丽的话茬，他一个通俗音乐歌手和专业女高音有什么好计较的。
    费文莉看着台上的美少年，满脸欣喜，，“褚……余凡，你歌唱得很好，不过选的这首曲子我没听过，你介绍一下好吗？”
    褚余凡微微低头，目光盯着脚下的地板，“这曲子是我编的。”
    毒舌制作人陈笙倏地起身，“小朋友说话不要这么狂，这里面的乐器超过五种，你找哪个工作室合成的，我一问便知。”
    褚余凡继续盯着地板上一颗黑黑的斑点，“我是在音乐教室合成的，里面有杂音。”
    陈笙愣了，他原本是想批评录音师的音效太差，但如果是在普通的教室里合成的，即使换成是他手下的专业团队，也未必会更好。
    “褚余凡，你长得这么帅，为什么不考虑进男团？”棒子国的徐志太激动，一时忘记掩饰口音。
    褚余凡的脑袋埋得更低了，“我不喜欢跳舞。”
    徐志太张开嘴巴，颧骨突出，“后面会有舞蹈考核，你准备怎么办？”
    褚余凡：“到时候再说。”
    众人跌倒。
    “这音乐真的是你自己做的？”陈笙仍然不能相信。
    这首曲子以古老的民谣调为底，加入了电子音乐和钢琴，有赛博朋克的feel，褚余凡的唱腔类似花腔女高音，冲击力十足。虽然能听得出来唱法不太专业，但整体作品完成度已经超过了一个学生的水平。
    褚余凡点点头，“我可以用乐器再弹奏一次”
    周思齐提醒过他，评委可能会质疑这个作品的原创性，没想到还真被他说中了。
    陈笙笑了，瘦削寡淡的长脸透出狡黠，“你换个乐器弹奏。”
    褚余凡离开演播室后，几个导师阻止了主持人喊下一位选手，让摄像也暂时离开，说他们要私下讨论。
    这不符合节目组要求，摄像为难地喊来了吴迢仁。
    吴导走进来，看见徐志太冲他比了个手势，便点头让摄像先去休息。
    “怎么了？”
    “这个七号很厉害，你们不打算保他晋级？”韩宇有自己的心机，他想把褚余凡签下来。
    费文莉一眼就看穿了韩宇，“这孩子似乎并不想做歌手。”
    吴导尴尬一笑，“褚余凡好像就是为了奖金才来参加节目的。”
    费文莉鄙夷地嗤了一声，双手抱胸，不再发表意见。
    “那你们达成共识了？”吴导询问。
    褚余凡是土组第二个被叫进来的选手，第一个选手是周思齐。
    有些事陈pd已经安排好了，也轮不到吴导临时变更。
    导师们点了点头，吴导把摄像又喊进来，“继续。”
    “初评结果，褚余凡，第十四名。”
    唐晓舟钻进人群，看着张贴出来的排名表，心中大叫一声不会吧，褚余凡居然是他们宿舍里的垫底？？？？
    周思齐第一，任钰博第十，自己十二。
    孟宥哲排在第四。
    他愣了愣，好像东娱签的人都进了前十。
    节目组不是说了，这次的导师是专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