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看到了，这不是生意没做成嘛，等我卖了传家宝，要银子还不有的是。”胖公子说完，又伸手去抓筷子。
    “啪！”挨打！
    “小气！”胖公子吃痛，再次缩回手。眼神里带上了一丝不愉快。
    搞小言二话不说，继续优哉游哉夹起花生米，喝酒，然后，又夹起一块炒得酥香滑腻的五花肉丢进嘴里眨巴眨巴嘴巴，明显吃得很香。
    “你至于吗？我就吃你一顿饭而已？”胖公子目光所向，桌子上的那一碗五花肉，香气格外的可口诱人，色泽金黄，约有些暗绿色的葱花，洁白的蒜泥颗粒，厨师的刀工还算不错，切得很是整齐，才做出来没多久满带热气将香味弥漫周围。
    这实在是诱人得要命。
    特别是在一个人饿得不行不行的时候。
    还有那一壶小土炉子上暖着的酒壶里的酒，酒香从蒸汽里冒出来，变幻着看不真切的的形状，参合着五花肉的香味，更加的将美食的诱惑进行得令人欲罢不能。
    “至于！一顿饭而已？这么些天，我不只一次请客了，咋没见你请过我？”搞小言继续边吃边喝道。
    “我都说了啊，赚到了银子好好请你吃一顿就是了，我今天可是连传家宝都拿出来卖了你还想我怎么样？”胖公子极力的想说服面前的少年，因为桌子上的饭菜和酒，明显在搞小言的动作当中，越来越少。
    “这是今天的解药，也是最后一次，如果明天你没给我银子，解药我也不打算再给你了，你不要命，那几千两银子，我认栽，不要了。”搞小言指了指桌子边缘上的一个小碗。
    “啥意思？你不信我？你居然不要银子了？”胖公子顿时彻底很懵逼。
    “我家是没什么传家宝，别人家传家宝是什么样的我也不知道，没见过，不过，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有拿夜壶当传家宝的，我给你下了毒，你小命堪忧，但是见你既然欠着银子，丝毫也不慌，小爷我可没耐心继续跟你在这个小镇耗着，拜拜了你呢。”搞小言闷下一口暖意十足的小酒，麻溜的夹起两块五花肉塞进嘴里。
    “你这人，不是说好的给我七天时间吗？这才过去两天啊？”胖公子顿时脑瓜子炸裂，瞪眼看着面前好像原本已经熟悉了但是此刻明显变得更加陌生的少年。
    “是啊，可是我不想等了，这笔交易最开始的时候，你是说第二天给我银子的，你不也没按时兑现诺言不是？就照你卖夜壶赚银子的进度，我实在想不出来现在让你死和等七天有什么区别？反正你都是要死的人了，吃什么饭？浪费。”搞小言眼神顶着胖公子的直视，毫不怯场看回去道。
    “这确实浮夸了些，那个夜壶......确实不是什么传家宝，但是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镯子真的是，我这个镯子绝对能卖个好价钱，可是这小镇没啥有钱人，我就算是想卖也没地方卖不是？”胖公子着急了。
    能不急吗？没吃没喝现在看来还是个小事儿，这要是没解药，以后估计也不用吃喝了。
    “怎么赚银子，是你的事儿。我只收银子，清账。无他！”搞小言忽然发现自己不想说话了，坐在对面的这胖子，明显就是以为吃定了自己，漫天谎话，一个银子没有，反而是拖着自己呆在这个小镇混吃混喝。
    “这么说，我要么给你银子，要么，最多活到明天了？”胖公子脸上终于是没有了一丝丝笑意。
    搞小言继续夹菜，吃喝。一言不发。
    “那就这样吧。”胖公子起身，走人。
    结果，走出没两步，扭身，肥胖的身姿快速的抓了桌子上的解药，然后肥胖的屁股甩动一溜烟跑出了客栈。
    搞小言丝毫没觉得诧异。继续吃自己的五花肉，喝自己的暖意小酒。
    “跟我走，去拿银子。”下午时分，胖公子回到了客栈。
    “不想动。”搞小言趟在床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几千两银子你不去拿我也拿不动啊！”胖公子来气道。
    “要玩要闹，出门左转右转随便你挑，小爷没兴趣陪你捉迷藏躲猫猫什么的。”搞小言不为所动。
    “我说的是真的，银子有了，我搞到银子了！”胖公子极力道。
    “这个故事你编出来骗你自己相信用了多久？”搞小言有气无力道。
    “爷，你是我爷，行了不？我小命要紧，你丫赶紧跟我一起去拿了银子给我解毒，从此以后咱们分道扬镳，就踏马没见过你这么小气还不守信用的家伙，本少不伺候了。”胖公子终于是动怒了。
    搞小言终于是被胖公子连劝带拖，离开了客栈。
    然后他们一路疾走，来到了王首富的庄园大门外！
    “死胖子，你如果这次再骗我，等下没银子给我，我让你今天晚上就烂在臭水沟里。”搞小言明显依然没好脸色道。
    “别叽歪，进去就是。”胖公子推一把搞小言，也懒得废话。
    “两位少爷，咱东家已经恭候多时了，快请快请！”大门口，乌衣镇王首富家的管家老黄笑呵呵的老脸已经适时的出现。
    “这镇上能出得起清闲银子买你的传家宝的估计也就这个院子的主人了。”一番简单的寒暄以后，老黄在前面带路，搞小言和胖公子走在后面，搞小言轻声嘀咕道。
    “你记住了，就为了还你这点屁账，本少把传家宝都卖了，这笔账以后本少一定找你清算。哼！”胖公子满脸不悦，卖掉传家宝，貌似果真让他很肉疼。
    “我需要提醒你解药你还没拿到吗？我需要提醒你我随时可以给你再次下毒吗？我需要提醒你就算是日后再见，你依然不是我的对手吗？”搞小言三个反问，不知道是不是进了这王首富的院子感觉自己好多天盼望的银子快有了着落，心下忍不住就高兴得很，让出门的时候还明显满肚子怨念的搞小言此刻格外的想多说那么几句。
    “两位，稍坐。今日交易，我东家不便相见，银子就由小老儿等下叫人带过来，也请周少爷把宝贝给我，我带过去给东家过过目，也好交托这笔买卖。如何？”这没走多大功夫，倒是来到了一个小院子，正是上次搞小言被邀请来弄什么赏诗宴的地方。管家老黄到了这指定的地方，不再走了，开门见山表达了接下来的安排。
    “黄老管家，请！”胖公子从手腕处撸下来一个翠绿透亮的镯子，递了过去。
    “那两位稍坐，饮茶，小老儿这就去去便回。”老黄双手接了镯子，小心翼翼捧着，交代一句以后，垫着步子朝院子内院里去了。
    这小院里，倒也安静。两少年枯坐，喝茶，边上有老黄管家安排的侍女端茶倒水什么的，距离不远的地方，周围都挂着不少照明用的小红灯笼，点缀得这夜晚的小院格外有几分喜庆的气氛。
    略过了一盏茶时间。内院里传来了动静。
    随后，四个家丁之类的伙计抬着两口精致木箱子走了出来，走在前头的，正是管家老黄。
    “周少爷，东家看了，东西是真的，这是咱们说好的银子，您过目过目？”两个明显有些沉重的箱子，被四个家丁抬过来放在了小院的桌子边上。管家老黄笑意满满道。
    “点吧，拿走你要的银子，咱们清账。”胖公子没接管家老黄的话，倒是转身对搞小言说道。
    搞小言自然不客气，银子就在眼前了，该自己拿的，为什么不拿？
    “你这传家宝好东西啊，这银子有多的，放心，我就拿我的份儿，这是多出来的。”一番清点以后，搞小言从另外一个箱子里掏了小半熠熠生辉的银元宝放进自己面前的箱子里，表示妥了。
    “黄管家，借一步说话，替我带句话给您东家。”胖公子没理会搞小言，也没去清点银子多少，轻移两步，走到了管家老黄身边。
    随后，耳语了一句。
    “这......”管家老黄的脸色顿时蜡黄蜡黄。一愣神以后，快速的往内院跑了回去。
    “银子你收了，解药呢？”胖公子伸手向搞小言。
    “在刚刚你喝的茶里，你的毒已经解了。”搞小言拎起沉重的箱子，起身朝外面走。
    “不骗我？”胖公子也拎起另外一口箱子，紧走几步，追问道。
    “我比你守信。”搞小言头也不回，继续走。
    “两位！且慢！”一个粗野嗓门从身后传来。
    搞小言和胖公子刚刚走到院子大门口，正要踏足出门。
    “怎么？想反悔？生意可是做成了的，一手交了货，一手收了银子，两不相欠。”胖公子转身，看着正奔走而来的数十王家家丁，还有，王首富，再往后，是明显已经气喘吁吁的管家老黄。
    “小哥，生意是做完了，可是我想问问，你到底是谁？你知道些什么？话说清楚，你们，银子，都可以安全离开。话说不清楚，恐怕今天这个门，你们出不去了。”王首富带着进二十来个家丁，迅速将两少年拦截在了自己家门口。
    “这就是你的戏码？还有什么安排？一起呗，别折腾了。”搞小言看着胖公子，没好气道。这么轻松拿到银子，搞小言就觉得不正常来着，看样子，这马上就是要闹什么乱七八糟的戏码出来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王大哥家财万贯，过的是神仙般的日子，要田有田，要粮有粮，甚至还如花美眷儿女满堂，人生得意啊。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提醒提醒王大哥，赚的银子干净，过日子也就干净，要是这赚的银子不干净了，终究是纵然吃香喝辣，日子也不怎么舒坦啊！纯属好心，王大哥可不能多想啊！”胖公子笑呵呵道，不过，手里拎着的箱子，却是已经放下了。
    “我子承父业，恪守本分，这些年多有善举，我的银子怎么不干净了？”王首富眼光里已经没有了那常见的温润。
    “十八年前，临海国边界发生大战，入侵的，是来自齐云国的铁骑，都说齐云国铁骑所向披靡，果然，边界一战，齐云国大获全胜，齐云国趁机大肆烧杀抢掠，收获无数，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临海国不得不放弃当年的边界，再次内撤，将边界线退移到了如今一个叫淮海城的地方。估计很多临海国人都不知道，其实他们国家的边境线，曾经在齐云国如今的连云城吧？”胖公子一屁股索性坐在了箱子上，不提王首富的银子怎么不干净，倒是述说起一桩不为人知的往事秘闻起来。
    “这些年天下之间，多国争霸，时有征战，与我何干？王某一介商贾，比不得战场上的热血男儿，提枪跃马，杀敌报国，只求苟且偷生，偏安于此，乌衣镇距离你说的淮海城连云城，相去十万八千里之远，与我何干？”王首富双手背在背上，丝毫没觉得有什么异样。胖公子所说，像是一个完全无关的故事。
    “杀敌报国？哈哈哈，怕是临海多有你几个这样的报国人士，你们临海国离灭亡不远了。当年那些越过城关，践踏千里的齐云国铁骑，你敢说他们的铁蹄军刀，马革皮草，不是由你王思东做的买卖？”胖公子突然暴怒大喝道。
    “来人！将这个信口胡说的家伙给我关了！”王首富突兀地被胖公子那一声暴喝给惊吓了一跳，随机恼羞成怒，指挥身边家丁就要行凶。
    “怎么？说你的银子不干净，没委屈你吧？身为临海国子民，却通敌商贸，为了赚取银子，一应物资，供给齐云国，这还不算，为了生意做大，竟然引军入关，践踏临海国土，无数子民因此蒙难，民宅庄家，街道商铺，无辜的百姓，男女老少，死伤不计其数。赚了这国难战争财，你王家父子躲得是真远啊，都快跑到南海去了。苟且偷生？说笑了，王首富这生活品质，很不错啊！”胖公子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化生成了天地之间的正义，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陈述着这世人的罪恶，无比的愤慨和痛恨，丝毫不见慌乱。
    “动手！全都别留活口！”王首富终于露出了隐藏已久狠辣的本色。
    那些家丁，又怎会是普通家丁？后背抽刀，眼神凶恶，原本被围拢的搞小言胖公子二人，眨眼的功夫就会身首异处。
    “啪啪，哐当！哎哟哟...我砍！......”
    场面瞬间混乱！血腥！
    王首富的庄园大门，正发生着激烈的战斗！
    内院里，一个如花般的倩影在四个侍女的陪伴下，站在阁楼之上，观看着这一幕的发生。
    “王家的女眷佣人，去清理掉，不要活口。”一个侍女明显身份更高，吩咐一句以后，原本陪在如花倩影身边的两名侍女转身飘忽而去。
    很快，内院里隐约传来有女人嘶吼的声音，急速的，又很快淹没在浓郁的夜色中。
    如花的倩影，是王首富的内眷？
    不。
    她是花弄影！那个哑巴女。爱好诗词，前来乌衣镇并没有多久的倾城美女。
    “小姐，这是机会，杀了他！”跟在身边的侍女，并不像是提醒，更像是在灌输，在强势提要求，在逼迫这个如花般的倩影做出决定。
    月影灼灼，暗香浮动。
    没有人说话。
    哑巴女怎么说话？
    她只是看着前院里的战斗，轻轻的，点了点头。
    王首富庄园的前院大门口。此时此刻，满地尸体。遍地血腥。
    还站着的仅有一人。搞小言。
    胖公子早爬在一遍吐个没完去了。这血腥味，让人刺激得极度反胃。
    奈何，他确实一天没吃东西，压根也没啥东西可吐，空空如也可是胃里那种疯狂的恶心感觉，让他想疯狂撕扯自己，脖子因为极度的喷张，显得血管暴涨，呼吸急促，双眼血红。
    他不是参与了战斗，纯属就是呕吐的后遗症罢了。
    真正战斗的是搞小言，此时此刻，对比胖公子，他的形象也不相上下，唯一的区别是，搞小言浑身是血，湿漉漉的衣服裤子贴在身体上，浓稠的血腥味弥漫周围，手里提着一把厚背砍山刀，矗立在地，双眼看向院里，不知道在看什么。
    家丁，王首富，甚至管家老黄，全死了。
    从院子里又奔涌出来了一些人，搞小言手起刀落，都杀了。
    他在等。
    等院子里，是不是还有人出来送死，或者，送他去死。
    这等待，像是无期，像是暗中早就有了约定。善于等待的人，都等到了期待的结果了吗？
    搞小言好像等到了。
    一个倩丽的身影，血染白衣，慌张惊恐的眼神和脸庞，从院子里浑浊的月光中慌不择路一般奔跑出来。
    是她！
    搞小言认识。
    在奔逃的身影背后，是两名手里提着双剑的两名侍女，浑身是血。
    这是个柔弱女子。哑巴女。一双淡雅洁白如玉的手，据说弹得一手好琴。脸庞凝脂一般清丽倾城的容颜上，此刻除了恐惧，再无其他。
    搞小言提着刀，立在院子大门口。看着倩丽的身影逃命。倩丽身影身后的凶恶侍女见哑巴女要逃到搞小言身边，一人一剑，抛掷而来，直取倩丽身影的背心。
    搞小言没有阻拦哑巴女的意思，手里的刀，依然矗立在地。他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院子里。
    哑巴女的如花面容，即将消失在这个世间了。两把飞剑，会要了她的命。
    哑巴女就要跑过搞小言身边。
    在往前，迈出一大步，就是院子大门。出了院子大门，随便左转还是右转，或许就是生天！
    她的眼睛里，已经泛起一丝求生的极度渴望！
    “噗！”是利器刺入肉体的声音！轻微，小小的带着点干脆利落的沉闷。
    抽离！
    鲜血开始喷涌！
    “你！！！”搞小言感觉到了身体突兀的疼痛。可是他来不及质问，因为飞掷而来的双剑，哪里是追杀什么哑巴女，明明就是冲他来的！
    而逃命的哑巴女，刚刚已经将袖子中快速抽出来的一把匕首插进了搞小言的腹部，并且快速的抽离，白刀子进，白刀子出，快得连一丝血珠都没沾惹上。
    “哼！”搞小言吃痛倒地，就在身体倾斜的瞬间，一手惯力，原本矗立在地的厚背砍山刀旋转而去，另外一手快速射出无数细如牛毛的飞针，全面杀敌！
    眨眼的功夫，搞小言被刺，身体吃痛，倾斜，杀人，倒地！
    追杀而来的两名侍女躲过疾驰而去的大刀，却没躲过那多如牛毛的飞针。针针入肉，消失不见。两侍女直愣愣保持动作，站立原地。
    搞小言原本站立的地方不远，此刻站立着一个身段妖娆的倾城容颜，保持着疾驰奔跑的姿势，只是，腿上，手臂上，腰间，已经中了不知道多少细针。再动不得丝毫。
    “你小子身材瘦瘦的，居然这么重！”胖公子背着搞小言，行走在夜间的小路上。
    胖公子将搞小言背出一段距离后，放下，又转身返回去背另外两个大箱子。里面可都是装了银子的，丢不得。
    “别回镇上。”搞小言用微弱的声音道。
    “奶奶的，本少当然知道不能回镇上了，你踏马就算是想回去本少爷爷要背得动不是？可累死老子了。”胖公子喘着大气道。
    “我说，你行不行啊？要不你慢就慢点，自己走行不行？我实在是背不动了，我踏马今天一天没吃东西了，实在是没力气啊。”胖公子看着远处已经熊熊大火燃烧的王家首富的庄园，试图跟搞小言打个商量。
    没回应。
    “我不管了啊！我只背自己的这份银子，你的自己拿，反正我们清账了，老子不管了。”胖公子返身，去背还在路头上的箱子。
    等他把自己的箱子背回来，再看，搞小言好像脸色又苍白了许多，居然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昏迷过去了。
    “作孽啊！”胖公子看着路头上属于搞小言的箱子，已经彻底陷入昏迷瘫软在路边的搞小言，喘气不已，无比苦逼加苦闷。
    一条大水牛慢悠悠的溜达过来，一边溜达还好整以暇的随意吃两口路边的野草。
    “哟！你个家伙，来得正好。”胖公子看到大水牛，顿时脸上泛起笑意。
    过了一盏茶功夫以后。
    一头大水牛背上驮着个人，牛肚子一边耷拉一个大箱子，在一个肥胖年轻人的拉扯中，慢悠悠消失在夜色的小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