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陆渊的眼光自然能看出，此刻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唐三藏的身体中，确实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法力在身的。
    也就是说，他就是一个凡人而已。
    然而，以他记忆中唐三藏的形象，却完全不足以维持“凡人”这个称谓。
    凡人的皮肤，怎么可能在历经如此多的风霜，五年内徒步走遍大唐之后，还保持地如此之好的？
    哪怕是现代，有各种各样的护肤品、保养品的前提下，也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除非用妖术——此妖术非彼妖术，亚洲四大邪术是也(o?▽?)o
    整容+化妆+ps，三管齐下，大概能达成吧。
    嗯，大概。
    至于说这个世界的真正妖术，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从陆渊这具身体的成长史来看，大唐境内，是没有妖怪的，就连神仙都是很少显出来的。
    就连原著中出现过的，也只有倒霉催的泾河龙王而已。
    而那泾河龙王出现时，也并非以神仙的身份出现，之所以暴露，也是因为命里撞了煞星。
    结果是什么呢？
    泾河龙王因为触犯天条，直接被斩首了。
    是以，唐三藏保持青春的秘诀，唯一能扯得上关系的，大概也就是原著中提到过的：几年家人都讲东土的唐和尚取大乘，他本是金蝉子化身，十世修行的原体。有人吃他一块肉，长寿长生。（出自《西游记》第二十七回，白骨精出场时）
    三藏说完后，先是看了一眼正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本明，又转头看向依然站立的陆渊。
    陆愿的名头很响，哪怕是三藏这种一心求佛求是的，也经常在耳边听到他的传闻。
    原本他对自己有了陆愿这么一个本领高强的随从，还是颇有些欣喜的。
    毕竟大唐之外，都被称为是：不毛之地，妖精猛兽如山如林。
    就连三岁稚童都知道：西行之路，凶险无比。
    不过这几日接触下来，唐僧其实是有些失望的。
    越是接近大唐边境，他心中就越发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仿佛心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劝他：回头吧，回头吧，再往前，就死无葬生之地了......
    然而，尽管如此，他的心却无比坚定，那劝他回头的声音，他只当它是自己的佛心不坚，乃是蛊耳魔音在妄图侵蚀他的灵魂。
    他的心中有一股执念：必须要去西天！西天，才有答案！
    当然，心中的那股强烈的不安，也并非一无所用——它才是促成这次夜谈的主要原因。
    唐三藏虽然愿意舍下自己的性命，却不愿这两位无辜的随从也跟随自己去冒险，特别是这陆愿，身世凄苦，与自己几乎是不相上下。
    唐三藏的父母明面上是死于水寇之手，历经十八年，他的父亲才沉冤得雪，而他的母亲，却只能屈身事贼整整十八年，最后大仇得报，才含恨羞愧自尽。
    然而事实的真相，唐三藏却早已调查出一些眉目，只是其中干系太大，那位道长临终前之言，他只能深深埋在心里，不敢展露于世。
    虽然这陆愿的父母的身死其中并没有如自己那般的曲折离奇，但并不妨唐三藏对他同病相怜，更何况，这陆愿还是个先天智力不太健全的痴儿。
    这一看可好，他手中正不疾不徐地捻着的佛珠骤然一顿，然后才再次开始捻动起来。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名为陆愿的随从，似乎和前几日不大一样了。
    唐三藏这个动作非常轻微，几乎就只是剪辑动画时中间突然被剪掉了一帧一样，普通人自然是无法发现。
    然而此刻已经真身上身的陆渊，意识却敏锐了许多。
    注意到他的那一下举动后，陆渊心中暗赞：唐三藏不愧是唐三藏，佛门千里驹，绝非浪得虚名。
    他都还没说话，没有任何动作，唯一的变化，可能只是自身的气质稍稍改变了一些，唐三藏却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
    他只是个凡人啊！
    一念及此，陆渊决定直接摊牌，他一把揪起身旁的同伴，推了他一下：“本明，你先出去。”
    本明虽然被陆渊推得往后退，却犟着不肯走：“我嘴这么灵光，都劝不动法师，你嘴笨，还赶我？”
    他那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瞪着一双牛眼看着陆渊，就差把“不可理喻”几个字挂上去了。
    陆渊哭笑不得。
    虽然比起原来的他，本明确实要“聪明”那么一些......但是！
    什么人会和傻子比谁聪明？
    答案是：本明。
    没错，这是一个能和傻子争长短、比高低的二傻子......
    夭寿啦！
    二傻子说自己聪明机智脑袋灵光啦！
    就在陆渊准备说话的时候，原本坐着不动的唐三藏却突然站了起来：“阿弥陀佛，本明，夜已深，你先回去吧。”
    本明嘴巴长了几下后，到底没有再继续说出话来，只好抱着极度的不甘心退了出去。
    临走前，他还附耳到陆渊耳畔，悄声道：“愿，你一定要求求法师，千万别赶我等走啊！”
    陆渊看着他眼睛中的坚定，无奈地点点头。
    谁都没办法阻挡一颗明知是死也无畏向前的心。
    陆渊不行。
    唐三藏，也不行。
    咔哒。
    木质房门被悄悄掩上，合拢，房间中也随之陷入沉寂。
    陆渊和唐三藏都没有说话，只是双目对视着，看得非常仔细，仿佛要从对方的眼角找到眼屎一般......
    当然，二人都不是这么滑稽的人。
    唐三藏只是在观察陆渊，这是他的习惯，他拥有一双能看穿他人的睿智眼睛。
    而唐三藏没有说话，陆渊自然是不知从何说起了。
    眼前的唐僧，与他印象中电视剧里或者《西游记》原著里那唯唯诺诺的形象，都不一样。
    许久，唐三藏率先打破了沉寂，不过开口却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是陆愿，还是其他？”
    陆渊被这个问题问得有点猝不及防，愣了一下。
    然而却就是这么一愣，似乎被唐三藏看出了些端倪，他又问道：“那你可知天上是否真的有神仙，西天真的有佛陀？”
    这个问题，让陆渊心中愈发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