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当一切历历在目，我却感觉自己的眼角不由自主的温热了。
    让我惊讶的是，从我眼眶中滑落的，居然是鲜血。
    “禹城，你不要被她的记忆左右，否则你马上就会走火入魔的！”
    彼岸妖的声音响起。
    后来我听小莹说，当时我站在那里，一直哭个不停，最可怕的是，还一直在流出血泪，头顶满是冷汗。
    “我该怎么办？”
    我有些惊慌，因为我都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因为一只妖而流眼泪。更没想过会为她的往事而悲伤。
    “禹城，置身事外，冷眼旁观……”
    玉藻前的声音提醒了我，看来千百年来，她也是这样去安放自己内心的情感的吧？
    我能想象到，千百年来，她每次经历伤心往事，便会自己一个人咀嚼，把它放在心底。
    可能也正是因为她总是这样做，所以才导致她执念颇深，这份悲恸才会如此强烈。
    我能从这份记忆里听到她的哭声，她在深夜时分一个人的嘶吼，还有在湿冷的山洞里一个人舔舐伤口时的那种无助。
    如今的强大与瑰丽危险外衣之下，是她曾经的遍体鳞伤。
    渐渐的，我平静下来，我也读懂了玉藻前所说的含义。周围的景象如褪色的墨在我脚下流淌，最后隐没于我的脚底。
    反倒是我的双手开始放射出淡淡的灰白色光芒，既不像是纯白那样无暇，也不像墨汁那样让人不安又压抑，甚至喘不来过气。
    “好了，睁开眼睛吧……”彼岸妖说话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抬起了右手，一点灰色的光芒凝聚在我的指尖。
    我用余光看到，郭石磊已经惊呆了。
    “这……”
    可能即便是他是个画皮师，也很少能见到如此奇特的景象。
    “老头，别愣着了，该你动笔了，把玉藻的灵魂想象成是一张画纸，按你平时如何刻画美人去画就好。”
    彼岸妖拍他肩膀的时候，我也感觉到了她手掌的触感，我到现在都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郭石磊这才清醒过来，并且开始深呼吸，全神贯注的作画。
    玉藻前不怒自威：“你要是把我画毁了，我定不会饶过你。这可是赌上你作为画皮师尊严的时候！”
    郭石磊听到尊严两个字的时候，眼神立刻变了，我也能感觉到自己手的移动频率在逐渐加快，手下也笔走龙蛇。
    很快，玉藻前身上的疤痕一点点消失，就像是在一瞬间愈合了。而且她的肌肤也变得更加白皙起来。
    整个过程历经了两个时辰，我虽然手臂酸的很，可却根本没有半点喘息的功夫。
    终于，当画魂结束，我手上的丝线消失的那一瞬，我感觉自己的双臂都已经要被卸下来了。
    我一下瘫倒在地，玉藻前的灵魂归体的那一刻，一团水雾也弥漫在整间屋子里。
    我都没等水汽散开，就昏了过去。
    “禹城你没事吧？”
    “快把他扶到床上去……”
    ……
    我睡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禹城，快起来！”
    我感觉自己的脖子像是被人狠狠抡了一下。
    “哎呦……”
    我睁眼坐了起来，就看到一个美丽的女子站在我面前，她还端着一碗药。
    “你……你是谁？”她披散的长发垂落在肩膀，身上好像还散发着淡淡香气。
    “小子，这就不认得我了？”
    当她故意压低声音我才听出她是谁：“你是玉藻前？你怎么……”
    “这还要多亏了你呢，怎么样，我美么？”
    她说着把药碗放到一边，用那涂着紫红色指甲的纤长手指勾住我的下巴：“怎么，我美么？仔细看的话，你还是挺帅的么，人类有个形容词是什么来着……玉树临风？”
    “你走开！我……你……”
    我能感觉到自己喘不过来气，她身上散发的妖媚之气着实让我觉得快要窒息了。
    “哼，人类果然都一样，熟不知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危险。”
    “禹城，你醒了？”
    好巧不巧，就在这时候，小莹推门进来。
    “禹城，你？”
    她看到这一幕，眼圈瞬间红了，还急忙关上了房门，我能看出她的表情难看的很。
    “小莹，你听我解释啊！”
    可是似乎现在不管我怎么说，似乎也是无济于事。
    “你不要胡闹了好不好？”
    我尴尬的推开了玉藻前。她看到我的表现似乎很是疑惑。
    我来到大堂的时候注意到，所有人都聚集在这里，而且满面愁云，大家好像都很紧张，就连小莹也站在那里，满脸担忧。
    看我出来，郭石磊问我：“禹城，你醒了？”
    “嗯，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都围在这里，表情还那么难看？”
    我皱皱眉头问。
    “唉，其实我刚才还在和他们说，这阵子，这一带发生了很多怪事，以至于很多人都闻风丧胆，现在甚至都不敢出门。”
    郭石磊说着捋捋胡子。
    我皱皱眉头：“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郭石磊叹气说：“唉，我这正好有个受害者过来，你来看看就明白了。”
    他说着示意我跟他进入偏房。我能感受到一丝寒气从那屋里传来。
    “这房间是我平常专门用来给死人画妆的，所以难免有些阴气，禹道长一会可千万不要被吓到了才是。”
    他说着点燃一支蜡烛，我借着火光看到，前面不远处一名女子正坐在那里。只是她一直捂着脸，低着头，而且好像在不停啜泣。
    我纳闷的问：“这是……”
    女子听声抬起头来，我的汗毛却都竖了起来，因为女子抬起头来的时候，五官全都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张光溜溜的脸，就像剥了壳的煮鸡蛋。
    我还是强装镇定说：“这是什么情况，她的五官都哪里去了？”
    郭石磊对我说：
    “唉，怪就怪在这里，最近到我这的人很多都是这副模样，可是我也一点办法都没有。毕竟即便是我用墨汁给他们画上了五官的话，也会因为下雨而褪色，这间接导致很多人都不敢出门，已经搞的人心惶惶了。”
    听我们说要参加婚礼，老高面露难色，他似乎是很不希望我们这些外人参与他女儿的终身大事，而且觉得这有些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