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舟鳜鱼。
    淡淡的红色，造型逼真，如同船舟飘浮。
    坤天仇静静的看着这一道菜，听名字也知晓由鳜鱼制作而成，不正有诗文曾言‘桃花流水鳜鱼肥’之语。
    坤天仇再次拿起筷子，夹上了一筷，将那鱼肉放入口中，鱼肉嫩滑，鱼骨酥香，鱼卷洁白，味道鲜美。
    这道曾经吃到过，正是再一次的回味呀。
    于是，他抬起了头，看了看余化生，道“前辈，这一道菜，晚辈曾经吃到过，再一次吃，当真是回味无穷。”
    “哦？”余化生老眉微微一扬，饶有兴致的问道“那这么说，这道菜的制作精髓，你也是知晓的了。”
    “晚辈略知一二。”坤天仇点了点头，道“若有不足之处，还请前辈指正。”
    坤天仇默默沉思片刻，才是开口再道“首先将鳜鱼宰杀，去鳃、鳞、五脏洗净，斩头剁尾，然后将鱼身连皮一一片开，放置盆中，加入姜丝、料酒、食盐等作料腌制小半个时辰。”
    “然后将鸡肉，肥肉剁碎调入虾酱、鸡蛋、葱姜末等作料调至成馅，之后将这些粉红色的肉馅灌溉在那鳜鱼片之中，摆成龙舟状蒸煮，鱼骨炸酥放置龙舟中间已做龙骨，调入高汤，沿盘浇入许水方成。”
    ……
    “好，你说的不错。”余化生眼眸略有深意，道“你既知晓，也自然知晓这道菜的意义了，我便也不再问了。”
    坤天仇嘴角微微一扬，明白了老人的意味，轻轻点了点头。
    龙舟，龙舟，不就是海中之龙吗？
    而这龙舟却是由深海中的鳜鱼做成，这翻江倒海之龙，怎还不明其意吗？
    不正是说的是潜龙二字！指的正是自己。
    余化生又笑了笑，随即望向了朱芸，道“这下一道菜，可是又要考考小丫头你了。”
    闻言，朱芸美眸灵动，纤手拿起筷子，朝着这第四道菜夹去，娇声道“晚辈，这便先尝上一尝了。”
    坤天仇望向了这第四道菜‘双凤舞参’。
    如菜名一般，这道菜有两只展翅的大鸟，而鸟的四周有着山参的点星附着在鸟身之上，而特异的便在于这两只鸟上，一只全身上下淡白色的皮囊，另外一只却是全身上下的乌黑色的皮囊。
    虽说这名叫‘双凤舞参’，这山参却是有的，只是这双凤的食材应该是两只鸡而成。
    但看朱芸第一筷子便夹中了那一只全身淡白色的鸡，鸡皮流油，轻轻夹开，皮下正是雪白的肉质，皮与肉被轻轻夹住，流出了些许的油汁，红唇微微张开，印入口中，顿时，见到其娇颜溢彩，纤手又是伸出，这一次便夹中了那一只全身乌黑的鸡，鸡皮紧质，拨开其皮，见其肉质竟也是乌黑色，就连那连接肉质的骨头亦是黑色，朱芸月眉微微一翘，流露出一抹奇异之色，红唇再次张开，印入口中，这次其俏颜竟难免会有的一抹沉思，第三筷又动了起来，夹着盘上一小节山参，放入口中，慢慢咀嚼了起来。
    看着朱芸这三筷子，那一脸陶醉的娇颜，如此的诱人，坤天仇不觉的食味大开，手中筷子微微一动，照着朱芸的动作开始一一夹动，放入口中咀嚼。
    白色肉质淡白色皮质，这一筷子，一经入口，便感觉到满口润滑，肉汁四溢被牙齿轻轻咬着着，那嫩滑的肉中流露出了更多汁水，皮的柔软油脂，流连于口齿之间，当真是滑嫩爽口。
    坤天仇黑眸大盛，随即夹出了第二筷子，黑色紧凝的皮，黑色紧凑的肉质，再次入口，口齿便感觉肉质的紧凝之感，牙齿与肉质的碰撞，竟是感觉到一种质感，味道香醇，口感饱满，当真是唇齿留香，其味无穷。
    坤天仇轻呼了一口气，只感觉满口香气四溢，他再次伸出了手，夹动了第三筷子，一截短短的山参被夹了起来，山参之上还滴着点点油汁，一口咬下去，带动着点点脆响，口齿之中油汁划过，有着一抹香甜，其中还夹杂着点点苦味，又是一种别样的味道。
    而就在此时，身旁的朱芸似是吃过了之后，开口道“双凤舞参，由乌鸡，白斩鸡及山参蒸煮而成，是一道真正的清蒸菜肴，没有放任何的佐料，仅仅只是将这三种材料洗净之后，进行长时间蒸煮，乌鸡肉质的紧凝，全身都是黑色，白斩鸡，肉质的松软，全身都是白色，而夹杂着山参的滋补，这三种食材都是补血补气之物，这道菜是大补之物，独特的味觉，令人回味。”
    “而这道菜也是有些典故的，相传古时，天空出现两只大鸟，一黑一白，两鸟在空中争夺一物，一颗巨大的山参，不知有多少年月，之后空中争斗之后，各自夺下一半而食之，随即两只大鸟变化成了两只凤凰，飞入天际而消失。”
    朱芸话罢，美眸望向余化生，道“不知晚辈所说是否有误？”
    余化生挥了挥手，道“小丫头，你既知这道菜之精髓，自然知晓它之意味了，便算过吧。”说着，老眸刻意的瞥了一眼帘后，静静的看着朱芸。
    朱芸脸颊之上闪过一抹迟疑之色，终是缓缓点头，道“晚辈明了，便请考验下一道菜肴吧。”
    坤天仇在一旁感受到，朱芸似是有话未说，却还是点头应了，黑眸转念而想，不知所得，微微摇了摇头，转向了下一道菜肴。
    第五道菜肴，鸳鸯缠绵。
    “鸳鸯。”坤天仇不由的微微开口，看了一眼朱芸，只见朱芸也看将了过来，四目相视，已明其意。
    余化生此时却是看了口，道“名虽为鸳鸯缠绵，不过这菜食可不是鸳鸯而成，而是由鸭子煎炒而出，配着着鸳鸯草、鸳鸯花，故称鸳鸯缠绵。”
    “鸳鸯草，又称金银花，初夏黄白花对开，两两相对，由此而得名。鸳鸯花，指的是石楠花，石楠，正、二月间开花，冬有二叶为花苞，一花六叶，成对而生，因此而得名。”
    “这一道‘鸳鸯缠绵’之意，你二人可已明了，那便吃食一些吧。”余化生老眸浓浓的看着两人，悠然而笑。
    两人对视一眼，嘴角笑意更是浓厚，不由的同时拿起筷子夹食了起来。
    这是一道辛辣的菜肴，有着些许微辣酥麻的口感，鸭的肉质油而不腻，辣而不燥，还有着些许的甜意，配合着淡淡花香，别有一番滋味，不过对于已食了四道美食的两人来说，味虽香醇，却已没有了那种惊艳的感觉，只是这道菜所含着的意味，令的两人口齿品食之间更觉美妙，这其中的意味却是妙不可言，妙不可言了。
    余化生似觉无趣，老眸暗含精芒，道“好了，两位，我也不再考验你们了，想来说的多了，尝了这些，你们也是饿了，便吃食一些，随意听老朽说说即可吧。”
    两人同时笑了，筷子不由自主的随意着夹食了起来，同时听着老人的诉说。
    第六道，‘玉面龙蟹’。
    玉面以其色亮如玉而闻名，透明光滑，柔软爽口，而这道菜肴玉面龙蟹，便是将龙蟹蒸煮后去壳取其肉，以玉面包裹而成。
    坤天仇夹了一角，只见这皮面晶莹剔透，如同镜子般光滑，连那皮面之中包裹的吃食都能看的一清二楚，不由得味觉大开，张口吃食了进去，入口之后光滑柔软有着一丝清凉之感，轻轻咬开，顿时有着一股海鲜鲜嫩的味道融入口中，这蟹肉味道浓郁，口口生香，肉质肥美，真当的海中之妙品。
    第七道，‘乌龙吐珠’。
    这道菜肴由海参及鹌鹑蛋加上一些佐料调配而成。海参油亮，味道鲜美，菜式美观，故因而得名‘乌龙吐珠’。
    入口之后，味道鲜浓，口感软滑，味道宜人。
    主食，‘花盏龙眼’。
    以面食雕琢成花，花上点缀一枚龙眼。
    龙眼，又称桂圆，果肉白色，味甜。
    ‘龙须面’
    也是由当今圣上明代宗这位美食大家开创，因为这面细如发丝，交织在一起宛如龙须，故称为龙须面。
    这是一种油炸而后的面食。
    余化生说的有些口干，倒了一杯西湖龙井，小口的品饮了一番，老眸之中有过一抹回味之意，开口又道“西湖龙井啊，这一壶可真算的上是精品了。”
    “看看这些茶叶，外形扁平光滑，苗锋尖削，芽长于叶，芽叶匀齐肥壮，长不过一寸，色泽嫩绿，冲泡之后，细细闻上一闻，香气清高持久，香馥若兰；看看这汤汁，清澈明亮，汤色杏绿，叶底嫩绿，匀齐成朵，芽芽直立，栩栩如生。“
    余化生又是抿上了一口，开口再道“当真是沁人心脾，口齿流芳，清香味醇，果不愧有‘色绿、香郁、味甘、形美’四绝之美称啊。两位，你们吃过饭食，也该是饮上一饮，品上一品，这样的精品着实难得了些。”
    两人吃些了珍味饭食，听得余化生所言，着实有些心意，闻上一闻这清香之味，当真的香醇，不由的各自倒了一杯，吸嗅一刻，轻轻品饮了起来。
    入口香醇，将那饭食珍味的都洗去了一般，口中一种淡淡的幽香，令人回味。
    果真是饭后品茶，真若仙。
    坤天仇饮了一口，脸上满是回味，黑眸闪光，不由的开口问道“晚辈曾闻，西湖龙井当以狮峰为之最，可否？前辈？”
    余化生放下了茶杯，点了点头，道“确如你所言，西湖龙井五大产地确以狮峰为之最，所产茶叶最佳。”
    一旁的朱芸将手中茶杯轻轻放下，莞尔一笑，道“古人不也有诗赞云，‘徘徊龙井山，云气起晴画。澄公爱客至，取水挹幽窦。坐我詹卜中，余香不闻嗅。但见瓢中清，翠影落碧岫。烹煎黄金芽，不取谷雨后，同来二三子，三咽不忍淑。’这首《游龙井》不也是看重了这一带风光幽静，有好泉好茶，结游相伴之意吗？”
    余化生笑意更浓，道“小丫头，你倒是明白的紧呐。饭食可口否？”
    “自然是可口的。”朱芸娇颜一笑，似明其意，道“前辈，我们二人如今饭食也吃完，也该告辞了。”
    余化生挥了挥手，点头道“去吧，有消息我自然会通知你们。”
    两人起身，躬身告辞而去。
    ……
    片刻后，余化生似是有些疲惫，站起了身来，无力道“撤了吧。”
    侍者从帘后出来，纷纷将桌上的残食菜肴撤了去，将桌子收拾了干净，只剩下了那一壶西湖龙井，之后又是加了些热水冲泡了一遍。
    余化生轻轻叹了口气，又是倒了一杯茶，拿了起来，闻着茶香，缓缓迈起了脚步，几步过后，来至了帘后，帘后是一处通往外面的湖景，这是一处‘千明居’赏景之处。
    余化生老眸环视四周，似是在找寻着什么，可是这里只有湖景，再无其他。
    余化生轻品着手中的茶，微微叹了口气，道“不见我吗？也罢。”老者随即转身，又入了房屋之中，老眸流露出一抹莫名伤感之意，道“我既然做了这些事，自然是不怕让你的主人知晓，你可明白？”
    帘后，低沉的声音响起“是的，先生。以主人的聪慧，自然会明白先生的用意，而我只尊主人之意。”
    余化生苦涩的笑了，走了几步来至了桌前，道“你的主人，自然聪慧，而我也未曾想要瞒他，只不过我的老朋友，我也是要救的，自然要做上一些动作罢了。”老者又是倒了一杯茶，似是感到无力，坐了下来。
    帘后的声音似是沉默了，过了良久，才又是开口，“先生作为，自有主人决断。”
    余化生又饮了一口茶，道“我知你话少，更没想到你的主人竟有如此决断，我当年的设想，他竟然敢如此作为，成就了你！暗牙！”
    “先生，主人有所示，暗牙告退！”帘后的声音传出后，一个身影在帘影之后默默躬身，随即消失。
    暗牙，这个陪伴在自己已有三年的人，这一刻，余化生感觉是真正的离开，或许再没有相见之日，也或许再见之日，便是死别之时。
    余化生不禁想起他当年的提议！对那个人的提议！
    那一个背影……
    收养千余资质尚佳的孩童，分成十余组，根据他们的喜好教习其所有，教习几年后，让这千余人出外历练几年后，回归。
    最后让这十余组回归之人在不同环境之中，相互比斗，胜者为王，应余十余人，其余千人可做护卫。
    这剩余的十余人则会成为你手中的利剑，便是你的资本。
    ……
    但余化生从来没有想到，那个背影会做的怎么狠辣！
    千余资质尚佳的孩童，分成了十余组，根据他们的喜好教习其所有，这一切都没有错，甚至这千余孩童的学习的都是他亲自教导的。
    教导了几年，余化生也非常喜欢这些孩童，因为他们有太多的喜好，有擅毒者、擅医者、善剑者、善拳脚者、善杀手之道，还有他自己最擅长的那机关之道等等。
    这几年，十余组的孩童亲密无间一同成长，而后出外历练，然后回归。
    这一切都是一切如自己所愿而走下去，哪怕有些许孩童死在了历练之中，心里总是有些悲伤。
    或许有些悲伤，但是看到这些孩童的成长，心里也是高兴的。
    最后，余化生亲自选定了十余种环境，想让这千余名孩童比斗，选定胜者。
    可是，那个背影，却不再让自己插手了，自己同意了。
    余化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决定会变成了那样的局面！
    千余名孩童的比斗，变成了厮杀！
    自相残杀！那千余名分十余组的孩童，在那不同的环境下进行了厮杀，那本是曾经亲密无间的孩童，却成为带来死亡的对手！
    最终余下了十余人！
    这十余人都堪称绝顶之人！他们都有着绝顶的能力！各方面都有着极致才能的十余人！
    可是，竟还没有完！
    就像蛊毒之物的产生一样，一定要产生一个最毒之物！
    最后的这十余人又再次的厮杀了起来，终于剩下了一人，便是那个人‘暗牙’！
    而最终结果也证明了一点，杀手之道，能够适应各种环境！千余名的孩童经过多年的历练，最后仅剩下一人。
    余化生非常痛苦，痛苦提出了这样的设想，痛苦帮了这个人！
    可是，这个人，是莫千明唯一的一名弟子啊，老人已矣之前曾让自己好好照顾这个人，从未想到这个人竟如此的坚忍狠辣！
    他曾依稀记得，那个背影询问自己之时，有着多么清澈的声音。
    他曾依稀记得，那个背影转过身来望向自己之时，脸上是有着多么单纯的笑容。
    他还曾依稀记得，那个身影是带着多么纯真的眼眸，带着那希冀，希望自己能够帮助他！
    十余年前的记忆，一瞬间被撕裂了开来！
    那时的他，还只是个孩童，仅仅只有十余岁呀！
    他，坚忍，狠辣，隐藏了十余年，最后终于功成了，而自己是唯一知道他所有的一切的人。
    余化生老眸难有的闪烁着些许水光，哈哈大笑了起来，老眸莫名出现了感伤，道“老友啊，我照顾了你的好徒弟，却没有教导好他呀！”
    自己至今未死，便是为了等待那两人而来吧！
    没有想到，自己还是如了他的愿，帮他做了事！
    但是，曾经的老友一个个的依稀而去，剩下的已寥寥无几，老朋友落在他的手里，自己定然是要救的，在他的眼里自己的价值已真正的没有了吧，自己又何必在乎什么呢。
    大限已到了吗？……
    大限已到了吗？在他眼中？！
    没有价值了，在他眼里，或许便是自己的大限已到了吧。
    “呵呵……”余化生脸庞流露出了浓重的苦涩，喃喃而道“想来，我的期限快到了吧，生命吗？还有什么意义吗？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