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东望都门信马归
砰!砰!砰!
轰!轰!轰!
剧烈的打斗声充斥着众人的耳边,树林断裂,满是狼藉。
侯逍遥望树林深处,只见那不远处,曾经坐落于树林中央的‘天门客栈’已然被摧毁,而在其附近,正有激斗。
似是看清了那人,侯逍脸色骤变,猛然向着那人接近而去,待得几许呼吸,已来至其面见之处。
此处的打斗更加的猛烈了,那人的周围布满了尸体,似是这些倒下死的人皆因其人而亡。
侯逍站定,眸中眯了起来,仔细看去,如今剩下与那人交战的仅剩三人,一身蓝色衣襟的女子,一身白色衣襟的男子,还有一个蓝色衣襟的男子,正是‘洪武侠志’萧哞,絮雪飘扬及‘天霜’冷艳三人。
侯逍越加的深沉了,呼吸渐渐沉重,脸庞毫无表情,没有了笑意,看着那激斗的人,终是说出了话来“你为何如此?”这句话很是平静,似是平静的有些骇人,只是听着这句话,便已是让人隐隐感觉到其似是在极力的压抑着什么。
话语似是起了作用,那人身形一转,后退了几步停了下来,与此同时,与其交手的三人也不约而同的停手,眼眸均是望了望侯逍,随即又是紧盯着那人。
她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冰冷,似是能够看穿一切,她神色淡漠,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转过头去,静静的望向了侯逍,口中淡淡而道“不为什么。”这一句话无悲无喜,听不出来任何感情,但是望向侯逍的那一个眼神,却是越加的冰冷了。
这一次的转头,这一声的话语,却是让的侯逍再次看清了她,引起了心中些许的涟漪,也不由得心中暗叹一声。
她,越加的美丽了。
无法掩饰的越加绚丽了。
璀璨如光华,越加的令人不敢直视了。
这等美丽,似是清傲的,又似是虚幻的。
……
那一身淡淡浅浅的绿色衣襟,衣襟之上绣着许许花色蝴蝶暗纹随着微风轻轻而飘荡,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宛如黑夜间的精灵,白雪连天中的那一抹纯净的雪莲。
那弯长如月的眉毛之下,是那一双闪动的眼眸,那双眼眸,深深望去,眸色似水,却如冰天寒霜带着点点清冷,那黑白分明的眸子之中,似是隐含着什么韵味在其中。
那一双浅薄的红唇,轻轻的抿着,欲吐还休,似是在咀嚼着什么一般,着实含羞动人。
那白皙如雪般的纤手,纤纤十指,美妙如莲藕,肤如凝脂,白里透着丝丝淡淡的粉红,似是都能拧出水来,腰肢纤细如柳,柔弱无骨,似是在那微风中轻轻的摇晃,一头如墨玉一般的青丝随着轻风舞动,裙角飞扬,越发的清冽,散发出阵阵的清香,恍如花影如波间那最是一抹清新高雅不胜露水的荷花。
唐曦梦!
唐门圣女,碧幽罗纱,唐曦梦!
那个如烟火一般,飘渺虚幻的女子!
那个每一次都莫名神秘出现,无可琢磨的女子!
这样的一个女子,存在于虚幻之间的人物,如水中之月,镜中之花,观之可在,触之即失的女子。
又是多么令人可恨可叹可惊可颤的女子!
这一次的出现,又是怎么的神秘?
这一次的出现,又是带着怎样的动作?
这真是一个耐人寻味的举动!
她为何出现?
她为何要摧毁天门客栈?杀死这么多人?
她,因为什么而来?
侯逍一瞬间脑子里出现了众多的疑问,又是一瞬间揣测了更多,最后,依旧得不到任何答案,甚至她出现的任何一丝动机。
侯逍心中不由得一阵烦躁,黑眸深处更是一阵冷然,连说出的话中都潜含着一丝怒意,道“唐曦梦,你为何这么做?!”
闻言,唐曦梦没有看他,美眸只是静静看着天空,神色冷漠,语气更是冰冷,开口道“我说过,不为什么。”
“你若阻拦,我会杀你!”
微风轻轻吹过,吹动着那三千青丝,那浅绿色的衣袖被风吹过,传出一丝声响,着实清晰。
“说,他在哪里?”
唐曦梦伸出白皙的纤手轻轻撩拨着那似是被风吹乱的青丝,眼眸平静的看着满身是血的三人,道“不说,便杀到说。”
话语刚落,萧哞满脸怒意,低吼道“唐曦梦,你真该死!”
“你说的人到底是谁?”
冷艳,面若寒霜,冷冷的看着唐曦梦,道“说清楚是谁?”
唐曦梦淡淡的看了冷艳一眼,眸色之中似是带着些许嘲笑之意,开口再道“你们,很清楚,不说,我便杀!”
此刻的絮雪飘扬手中紧紧握着‘傲雪’宝剑,眸中满是杀意,道“死了许多人,所以,你该死!”
说了这几句话,双方却均没有再动手的意思,侯逍看着这样的场景,听着这样的对话,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明悟。
之所以没动手,是因为唐曦梦要知道一个答案,故没有先动手,而若她再次出手,则必然是杀机。
而这三人没动手,是因为他们满是伤痕,满是鲜血,也恰恰因为此,才有了最为明显的对比,反观唐曦梦,全身没有一丝伤痕,更是没有一丝血迹沾染上衣襟,最为令人骇然的便是这衣襟都没有一丝的凌乱,仿若那种猫戏老鼠,彷如那是一双至高的眼睛在俯视着地上的蚂蚁一般。
侯逍得出了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甚至是恐惧的结论。
双方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不在一个境界!
他们很明显知道彼此的差距,所以。
没有动手!
但,没有动手,不代表不会动手!
而,她若再次动手,那三人,会死!
侯逍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几个起落,挡在了三人前面,眼眸直视唐曦梦,低叹道“罢手吧。”这一句话里满含着无奈,又似是有一丝恳求在其中。
唐曦梦眉角微微一扬,平静的眸色之中闪现着些许波动,双颊不由得呈现出了一丝笑颜,这一丝笑颜不知带着何种意味在其中,只是那双红唇开口,说出的话令的人深入冰窖一般“你也想死。”
这句话似是带着疑问,又似是带着肯定,已如审判一般。
侯逍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你已杀了那么多人,至少也要告诉我为了什么吧,天门客栈被你毁去,这个岛上再无休养之地了。”
话语之间,李慕白抱着怀中娇躯来至于此,满是虚弱,看着唐曦梦,眼中充满了恨意,可是,却是再也无力,终是跌倒了在地,就此昏厥。
再是一刻,又有两个身影来至于此,看到此满地狼藉,也是无力再说话语,就地调息了起来,此二人正是‘赤瞳’无咎及‘葬魂枪’薛龙。
几个身影的到来,似是打断了侯逍的话语。
侯逍话罢,却是不再去看唐曦梦,转头看向了李慕白,眸色中充满了歉意,甚至看到李慕白那看向唐曦梦满是恨意的双眸及那晕厥的时刻,他都没有再动。
他知道,他的面前是唐曦梦,不能有丝毫动作。
因为一个动作或许都会令其身死,甚至他转头流露出那歉意的表情,都可能会是其身死的前缀,但是他还是做了。
李慕白毕竟是他一生的知己呀!
唐曦梦眸色转动,看向那已昏厥的李慕白,再是看向其怀中的娇躯,那腹部被血迹所覆盖的云施施,眸中散发出强烈的光芒,这种光芒似是隐含着什么意味在其中。
唐曦梦眸中轻轻的闪动着,似有所想,纤手微微变动,顿时手中多出一物,此物圆润,淡淡的青褐色,散发着浓浓的生机之气,周围空气弥漫着一种挣脱清新之感。
侯逍看到此物,脸色一阵讶异,道“荷莲转心丸?唐门圣药?”
“哼。”唐曦梦轻哼一声,纤手指尖轻轻一弹,将此物弹向侯逍,开口道“服予她吃,救子一命,你再勿扰我。”
侯逍伸手接住此物,脸色更是一怔,蓦然而语,话语之中说不出的意味在其中“历代门主救命之物,没想到,你竟会送出。”
侯逍轻叹一声,身形一个动作,快速来至李慕白身旁,弯腰蹲下摸了摸其脉,平静自语“无生命危险,多需静养了。”
随即将手中的‘荷莲转心丸’放入云施施口中,服下,神情终是一松,长呼了一口气,道“这一次云姑娘算是真的无忧了。”
侯逍将手中的‘葬魂枪’及‘饮露剑’同时放于地上,缓缓站起,黑眸直视唐曦梦,说不出的何种意味,手中书扇半开半合,沉吟道“唐曦梦,我并不知你为何如此,不过,真的要对你说声感谢,但是,也要对你说声抱歉。”
“本来,你救了我这知己红颜之命,我应按你所言,不该再扰你,可是,你毕竟毁了这岛上唯一的‘天门客栈’,也杀了太多的人,只因不知你自身的什么原因。”
“他们不该死在你的手里,他们来此,为了什么,为的是护卫着这座小岛,但是却都死在了你的手里,对于你来说,这已是不该,更是不智。对于他们来说,更是无辜!”
“抱歉,唐曦梦,你若就此离去,那这里的一切则由我为你承担责任,但你若还是要杀戮他们,那么,我不得不出手,阻止你,我会使出全力,阻止你,甚至到时候,我不得不,杀了你!”
侯逍话语不断,一字一句,朗朗有声,全身饱含着一股执念,他手中的书扇‘啪’的一合,身影再次挡在了几人面前,黑眸直直的注视着唐曦梦,似是随时便要出手一般。
唐曦梦笑了,轻轻的笑了,这一笑如荷花初绽放,出莲而心沐,婉然如飘云,春雨若蝶裳,飞雪似涟漪,只是这一笑,却真的是让众多人深陷其中,迷恋其中,陶醉其中。
“阻止我?”
“全力吗?”
“杀我吗?”
唐曦梦静静的开口,连连问出了三句,语气变得冰冷,清傲的娇颜之上满是寒霜,就连那眼角都有着一抹冷然之意。
“欠我的,就该还我。”
“不还,便死!”
唐曦梦语毕,纤手初闪动,一手如挂月,一手若环花。
一刻之间,左边纤手凝实如月眉,似有形若无形,一种凝华阴冷之气在从这月眉之上散发出来,这一种气息,渐渐弥漫在空气之中,令人触之便感到一种深至骨髓的寒意,这种寒意,不是冰冷,而是一种灵魂上的惊秫与恐惧。
再一刻,其右边纤手凝实如环花,花蕊是一种浅绿色,花心是一种淡白色,其整个花身环绕在其纤手之上,从指间直至其皓腕,被这花完全包裹其中,而在其花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生生不息之气,一种清新之味,而在这种生机之中,隐隐还夹杂着一丝混杂异样之味,这是一种束缚,无法挣脱的蔓藤一般的感觉。
侯逍眸色一凝,看着唐曦梦两手所演变的一种动作,脸色不由得大变,骇然道“双气场?双念域?”
“气场有毒?!”侯逍猛然闭气,转头大吼道“你们快离开。”
几人闻言,迅速后退而去,离去很远方才站定。
转念之间,侯逍似是想到了,扭头望向李慕白处,瞳孔猛地睁大了开来,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随即看向唐曦梦,黑眸之中满是忌惮之色。
这气场。
唐曦梦竟然能够控制自身的气场如此地步,李慕白所处之地,竟没有任何一丝沾染,竟然避开了他们。
唐曦梦动了,脚步开始迈了开来。
一步,两步,三步……
一步一步静静的走着,静静的向着侯逍走去。
她的神色很是平静,平静的如同一潭深水,毫无波荡。
而恰恰正是这种平静,带给侯逍却是无边的压迫之感,这种压迫之感似乎都弥漫在了空中,就连那呼吸都极为的困难。
呼……呼……
侯逍满是凝重之色,手中书扇瞬间展开,眸色之中骤然呈现出一股神圣之息,肃然道“看来,交手是无法避免了。”
“君子有九思。”
这一声,蕴含着一种莫名远古的气息。
一种眷属神圣,正仙光芒之气。
“一思视思明。”
侯逍双手手捧书扇,躬身而拜,如同敬拜,顷刻之间,一股莫名的韵味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圣言之息在其全身缓缓流淌扩散起来。
流淌之间,侯逍的双眸骤然之间一阵赤黄色的光芒闪出,这是一种神圣的气息流动。
“嗯?”唐曦梦脚步停了下来,眉角微微一扬,有些惊讶,终是摇了摇头,淡淡而道“全力吗?”
“可惜……”
唐曦梦眼眸不变,语气平静,停下的脚步再次迈了开来,纤手微微一动,月眉转换如半月之样,若一把弯刀,被其拿在手中,翻转起来。
其弯月散发出一抹淡淡的白色之光,隐含着些许柔和与宁和,似是想要安入其中一般。
侯逍一惊,顷刻之间,连退数步,脸色铁青,道“瓦解意志?这是什么念?”
“好可怕的念!”
“君子有九思!”
“二思听思聪。”
侯逍脸色郑重庄严,手持书扇,渐渐摆动,双手变换出一种晦涩复杂的动作,似是在画,似是在写,又似是在变。
在其双手之上,书扇面上,出现了一种金黄色的字,由浅至深,一笔一笔,渐渐的呈现了出来,一个大字,金光闪耀,赫然写着一个‘子’字。
此刻的侯逍,眸中深处闪烁着一种悠远的意味,全身散发着一股莫名远古之意,他双手缓缓将书扇闭合,这一时一刻,这一点一划,宛如圣者降临。
侯逍一手拿扇转动,扇身全面覆盖金黄之色,抬眼正眼直视唐曦梦,道“子曰:君子有九思。”
“三思色思温。”
侯逍率先出手,金黄之气满是圣贤,全身金黄之气凝聚,在侯逍身前凝成三个‘思’字,而这三个‘思’字金光大闪,随着侯逍的一声断喝,三个‘思’各从中出现一抹金黄之光,直射唐曦梦。
三抹金光,瞬闪而至,无可避闪。
唐曦梦容颜越加的冰冷了,美眸静静的看着这三抹金光,却并没有躲闪,甚至连阻止都没有,只是一步一步的走着,平静的走动,慢慢的接近侯逍。
嗡!嗡!嗡!
三抹金光在空中发出一种刺耳的轰鸣之声,只是一瞬间,已印入了那娇躯之中,金光在印入之时,便消散不见,似是没有出现一般。
“恩?”唐曦梦轻咦一声,脚步停了下来,明亮的美眸一闪之间变得暗淡了下来,其娇颜也同一时间变得静止了一般,是,静止,似乎那张容颜不属于其一般,不受其控制一般。
“看不见了,听不见了,似乎感知也变的弱了许多。”
唐曦梦似是在默默自语,又似是在说给人听一般,随即她又不由的摇了摇头,道“剥夺感知吗?”
唐曦梦绿色衣襟随着风飘荡,那停下的脚步,再次迈了开来,她的眼睛在这一刻,又变得明亮起来,其容颜也渐渐的流露出了一丝惋惜的意味,又是摇了摇头,道“可惜了,这便是全力吗?”
唐曦梦抬眼,美眸深深的望向侯逍,左手纤手一个抖动稳稳的抓住月眉,如同手持一个光芒闪耀的弯刀一般,她的步伐变得快了,三千青丝随着她的衣襟在空中肆意的散落。
她出手了!
左手月刀,挥散如斩,一道月色光芒从其月眉之处迸发而出,那是一种弯月降临,以一种凝华之势旁落,带动着阵阵宁和之气,向着侯逍飘去。
侯逍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三‘思’同出,竟不过束缚其一个呼吸,再是看向那一片弯月光辉袭来,侯逍的脸色更是震惊,终是不敢再停留,身形不断的倒退而出,就在倒退的同时,双手不停在变幻交织,做着什么复杂的图案,而其口中也不住的在叨念着什么。
“四思貌思恭。”
“五思言思忠。”
一刻之间,侯逍身旁又出现了两个金黄色的‘思’字,在此一时,已出现了五个‘思’字在其周身环绕。
侯逍嘴角流露出了一丝笑意,眼眸灼灼,终是脚步一定,喝道“五‘思’入贤,出。”
赫然间,围绕其身边的五‘思’各爆射出一抹金光,如同护罩一般,全面护在了侯逍面前。
唐曦梦眼眸灵动,闪烁着,容颜流露出一抹莫名的意味,似是在回忆,似是在怅惘,娇口道“月亮是什么颜色?”
“你知道吗?”
闻言,侯逍微微一怔,却来不及多说。
见唐曦梦轻轻的抬起了额头,望向了天空,眼眸深处似是有着什么波动,淡淡而道“它,是没有颜色的。”
话语之间,那一抹弯曲而盛如刀的月眉,一瞬间斩在了那金光护罩之上。
那护罩金光大闪,映照着那月眉,闪耀辉煌。
一瞬间,那弯曲如刀的月眉全身上下变得金光灿灿,掩盖了它那原有的光华,这一刻的碰撞,如水波飘荡,溅起了一丝涟漪。
那金光护罩,原有的光芒,变得的暗淡,随着那月眉的碰触,越变越浅,金色的光芒渐渐消失,那护罩一碰即碎,消失在了空中。
月眉如凝华一般,被金光覆盖全身,更加闪亮辉耀,映得那侯逍的脸庞之上也如逝光华。
金色闪光遮蔽了侯逍的双眼,使得他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随即一声闷哼从其口中传出。
空中静静的传出了一句话。
“是因为,它把颜色留给了世间。”
那如刀月眉挥斩在侯逍的身躯之上,似是将其淹没一般,那光华如凝实,全部挥洒在了侯逍身上,弥散在了空气之中,渐渐消失而踪。
侯逍从地上艰难的爬了起来,白衣白衫已然碎裂,他嘴角划过了一缕鲜血,黑眸看向那芳华清傲的女子,艰难的道“世无匹敌的傲人天资,世无匹敌的骄人天赋,世无匹敌的绝代风姿,世无匹敌的无双悟性!”
“你”
“到底?”
“是一个?”
“怎样的!”
“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