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忧怜月云夜神思
“什么都不是?哈,对,我确实什么都不是!我并不是个人物!‘珍娘’前辈你说的一点错没有,我确实不是个人物!”坤天仇说至此处停罢,嗤鼻一笑,道“可是,那又如何?在‘珍娘’前辈眼里,我什么都不是,或许能入得‘珍娘’前辈眼里之人就没上几个而已,不过比我早生得几载而已,若同时而生,哼,‘珍娘’前辈,你未必强上于我,不过如此。”
“好生狂妄,真的狂妄!”‘珍娘’怒急,“坤天仇,你的性格真是多变,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你……对莺儿也是这样吗?是也不是?!”
此语刚落,却是看到柳夜莺拉着‘珍娘’的衣袖,摇头急声而道“不是这样的珍姨,天仇,对我很好,我始终确信,每一样的性格都是真实的天仇,我始终这样确信着,确信着。”
‘珍娘’看到此景,轻轻摇了摇头,道“唉,罢了,罢了。”说着转身而走,轻道“坤天仇,去峨眉吧,那里或许能找到你想要的!”
说着已是缓缓下楼而去,悠悠之声又是传来,只听到“莺儿,你带着坤天仇去休息一天,明日,我叫馨儿随同你们前去。”此语已过再无声息。
坤天仇听到,长呼口气,自语而道“峨眉吗?我想要的吗?或许并不是他吧!会是什么呢?”
似是想象不到,随即轻轻摇了摇头,看着一脸忧虑的柳夜莺,笑了笑,道“莺儿,好了,别担心我了,走,休息吧,明天又要赶路了,或许又要累着你了。”
柳夜莺听到,轻轻低首,摇了遥头,轻恩一声,不再言语,纤手拉着坤天仇,一同下楼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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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已静,风而轻吹,月亮高挂其上,悠悠空中叶儿轻飘,遥而远望,花而萦绕盈殿的阳亭之中,一女子席坐于地,纤手轻抚横桌之上的瑶琴,慢慢轻抚,眉眼遥首望月,似是在私语着什么……
忽的一阵风声,只见那阳亭之上已多了一人,白衣一身,月光映照是一青年男子,只见那白衣男子双手抱拳,微微屈身向前拜上,沉声而道“晚辈‘一白贪狼星’水无痕,拜上‘珍娘’前辈!”
只见盘坐于地的‘珍娘’,轻咦一声,淡笑道“哦?是你,没想到是你来了。”
水无痕点头再道“晚辈从师父之命,特来拜上‘珍娘’前辈!”
‘珍娘’听到掩面而笑,道“你说话到还不错。”说着,纤手突现一张纸条,随手一抛,继续道“好了,将这纸交给云风吧,你也可以走了。”
水无痕接过被抛至空中的纸条,点头称是,却是在转身之际,月光一闪,水无痕似是看到了纸条上所写,又是转回身来,直直的望着‘珍娘’,诧异的道“前辈,你写的纸条之中又是何意?”
说着又继续说道“此子断不可留,若放逐之,则宁成魔,必亡!这,这纸条之意?难道‘珍娘’前辈,一定要他死吗?坤天仇!”
“看到了?”‘珍娘’眸眼一闪,淡淡一笑,道“怎么?水无痕你对坤天仇如此的关注?”
水无痕沉吟良久,终是说道“因为他比我强,而且是独特的,所以我要超过他!”
“独特的?”‘珍娘’听到似是来了兴致,问道“什么独特的?你又怎么看出他是独特的?”
“是他的性格!”水无痕肯定的道“他那与人格格不入的性格!坤天仇与师傅是有些相似的,不拜师傅为师,却学师傅之才,常人看他性格独立,甚至怪异,其实我认为不然,他有着强烈的自信心,在他看来,是与师傅对等看待的,说他狂妄,正如他所说是年龄造就的吧,‘珍娘’前辈,我认为我懂他!”
“懂他?哈哈……”‘珍娘’笑了,若有深意的望着水无痕,摇了摇头,道“你怎会懂他?没有人会懂他?或许连他自己也未必懂自己吧,无痕啊,你看的不过是他的一面,或者说只不过是性格的冰山一角罢了,怎样,想听听我是怎样看待他的吗?无痕!”
水无痕听到,再次抱拳,躬身道“愿听‘珍娘’前辈赐教。”
“赐教吗?”‘珍娘’悠悠起身,缓缓而道“我且就说上一说吧。”
‘珍娘’昂首望月,似是在思虑着什么,婉然一笑,才道“坤天仇啊,说他狂傲还真有那狂傲的本事,我曾第一眼望到他,是个很冷的人,或者再说就是那拒之千里的感觉,对了,就是那拒之千里的感觉。”
“应该说见过他的人,都不喜与他交谈接触,你说是吗?”‘珍娘’说着,看向了水无痕,再次而道“其实,他是在装傻,或者是说他本就不愿与人接触,才会避之拒之罢了。”
听至此处,水无痕摇了摇头,道“这或许只是一点,‘珍娘’前辈,我认为我懂他,避之拒之,不过是他受过伤害,不愿意相信别人,他所信的只有他自己,他始终相信他自己能做到一切,正因为如此他的自信心便是来源于此,所以才会如此之强,我始终如此坚信着,如此确信着!”
“哦?自信吗?”‘珍娘’若有所意的看着水无痕,摇了摇头,“你错了,无痕啊,坤天仇,那是自信吗?那正是不自信的表现,所以我才说他性格啊,真的多变啊!”
“外表冰冷,却又语出狂傲,对于同辈之人甚至是不屑一顾,他的自信是对于的同辈,只是同辈而已,这不过是在掩饰他的不自信罢了。”‘珍娘’轻叹一声,继续而道“他一直再怀疑自己,到底自己的能力足不足够?他不确信,他到底是强还是弱!自信心吗?不是的,不是的,若说是他的自信心在作祟,不过是他那强烈的自尊心吧,他在想他不适合这里,不适合这个世界,但他不得不生存下去,因为他还有要做的,必须要做的,不能放下的!”
“坤天仇,他在寻找回忆,或许是说他在遗忘努力的去忘却回忆!与其说很矛盾,不如说,他想摒弃一切牵挂,努力去完成自己的目的,亦或许是说自己生存的意义!他不知道自己会什么,但他很清楚自己不会什么,如此这样说,不如是说,他在寻找自己的位置,而他所做的是想让人看到的,而他不想让你看到的,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到底哪一个是他?莺儿说的对,哪一个都是他!可是,这不值得人思虑吗?自己的想法永远隐藏起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有他的用意,外表的冰冷在掩饰他的聪明,说话的狂傲,又在让人认为是他的自大,他的多才又在告诉人们他比你强,眼睛不会说谎吗?我告诉你无痕,恰恰最会说谎的便是那双眼睛,如此的人物,谁人会探测到他的想法?没有人,或许连他自己也探测不到,心底的黑暗又谁人能探!这种自己连自己的想法都揣测不到的人,难道不可怕吗?当他真正成长起来,那心中的黑暗萌芽而出之时,他自会成魔!那时则是天下苍生必会亡!难道要放任他成长吗?放任他成长就不能留他,但若云风爱其才,束缚住他,教导或可一试,所以,我才会留下这张字条,无痕啊,你以为‘闻香阁’的修心,炼心是浪得虚名吗?我所说的,才或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坤天仇!这样你还认为你懂他吗?无痕!”
‘珍娘’遥首望月,却见月已失,只留得满幕星辰,多而明亮,幽幽而语,道“没有人能懂他,只有他能懂得别人,因为他……是个怪物,哈哈……你且去吧,无痕!”
只是说话之间,那身白影似是微微停顿一下,随之消失而去,再无任何踪影……夜夜暗幕,始终依稀如旧,仅留得那风声轻飘,馨香远远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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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飘然,晨曦到来,淡淡花香环绕于香野之上,阳亭之上,‘珍娘’远望于山谷之外,只见到那已飘然远去的背影……渐渐模糊,渐渐模糊起来……
‘珍娘’轻轻挥手擦拭着眼眸,随即转身,不再去看,却是转身一刹那,似是看到了什么,轻咦一声,漫步而走,终是来至墙壁画卷之旁,妙眸一转,伸出玉手,遥遥而指,口中念道“一、二、三……八。”
‘珍娘’数至‘八’已停,扑哧笑道“有意思啊,有趣啊,真的有趣。这画卷不过只有七张,如今却是多出至八张,哈哈,坤天仇,有意思,真的有意思啊,那我且就看看你又有什么自信敢将画卷挂于此处流传于世,有趣,真的有趣……”
‘珍娘’大笑着,美眸一探,才是看至这第八张画卷之上,只见到画卷上如此写着。
“琴,广陵散尽千古绝。烈士悲,谁唱江山风!
棋,纵横经纬天元夺。只可惜,难主宇宙流!
书,自古百家就千经。惟君客,能写飞翔心。
画,笔下思绪游难尽。不必知,且去天地行。
诗,提笔韵律总难为。畅胸怀,意在笔先飞。
酒,一醉千古一功名。数风流,尽在将进酒。
茶,细品人生百味生。满壶事,酌来杯中情。
花,诗歌万千终恨少。且留香,梦中情飞扬。”
‘二黑巨门星’坤天仇题。
‘珍娘’读至最后,双眼直直的盯着画卷中最后的题字,眼帘一跳,倩笑道“原来如此啊,‘二黑巨门星’坤天仇,果然是少不得你呀,云风看来不止是看中你的多才与见识吧,你的体质才是至关重要的吧,确实比之莺儿要强上不知凡几了。”
说着,‘珍娘’笑了笑,不自禁的摇了摇头,道“这个孩子,看来我也看错了他,留下的书画字迹如此酣畅淋漓,不留一点拖泥带水之意,可见其心果断坚决,而这话语,又如此的浩大,有睥睨天下之势,似是小觑天下英雄豪杰,实际上却是隐含着没有朋友,独自孤独,寻求知己之意,想要寻求懂自己之人,却是无从寻之,这画卷之中字字均是毫不遮掩的流露出豪气之意,由此可见,应知此人其心该是光明浩正,遇事从容不迫,无畏其死之人。”
‘珍娘’掠过画卷,转身又是走向阳亭,口中缓缓而语“这写其字画之人,又是你坤天仇吗?我又把你看错了,曾经的浩天和云风,到了现在的李慕白和你坤天仇……有意思啊,有意思啊,是啊,人怎么可能看懂呢,我也是个人罢了。”
刚刚说完,‘珍娘’也已走至阳亭之上,远远望去,所看到不过只剩下了淡淡清风吹扬的花朵,馨香肆溢飘散,远远流传……
‘珍娘’若有所思的一笑,随即席坐于地,纤手轻抚面前横桌之上的瑶琴,悠悠而语“我是不是也要像送李慕白走时一样,送你些礼物呢?”
‘珍娘’又是一笑,美眸一闪,纤手一动,瑶琴之音由此而出,声音幽饶而低鸣,轻轻而响,轻轻而动,似低缓而柔和,妙而不言,静静倾听似是心中平静,而与此同时,润润的双唇轻轻蠕动,微微而开,媚艳的香舌轻轻颤动,灵活如鲜,在齿间一点,似蜻蜓点水,清喉娇啭而出,远远而传……
…………………………
远处慢慢而行的两女一男,似是听到了曲乐的传至,均是停下了脚步,纷纷回身远远望去……而此三人正是坤天仇一行矣。
听着这温婉而柔和的声区,一旁的紫馨鸾忍不住的脱口而出,道“是师父,这是师父弹奏的……”
柳夜莺听到,美眸一转,嬉笑道“珍姨吗?珍姨可是很少弹曲的啊,我当初随爹而来也只是听到过一次哦,这次可是第二次啊!这是不是有什么意义呢?”
说罢,柳夜莺美眸转向了坤天仇,若有所意的看着他,却是看到低头眉头深锁的坤天仇,不由的一愣,而正在此时又是听到紫馨鸾喃喃的说道“这……李公子走时,师父也曾弹奏!怎么会?”
“李公子?是李慕白吗?馨鸾姐姐?”柳夜莺嬉问道。
紫馨鸾美眸闪闪,白了柳夜莺一眼,脸色微红,兀自低下头来,轻恩了一声,不再言语。
柳夜莺听到,咯咯直笑,笑个不停,紫馨鸾脸色更红,伸出纤手轻轻掐了柳夜莺一下,‘哎呦’一声瞬时而出,紫馨鸾秀眉一蹙,道“小丫头,还说我呢,你……不也一样吗?”说着,双眸看向了那低头深思的坤天仇,不再言语,柳夜莺也是看了一眼坤天仇,脸蹭的一下变得通红,瞬时不再说话,似是静了下来,只有那急促的喘息声和那远远而传的乐曲之声在空中不断的徘徊,徘徊着……歌声如至,雅静含幽随风而起……
明月影,听风相伴,痴情怨,梦里缠绵,依稀哀怨,人海孤鸿与谁同,泪挂脸庞。
犹记起,未语颜笑花丛间,梦里相见,低眉信手弦起,情难堪,一曲便弹千千遍,风悄悄,琴弦解语意阑珊。
长相思,红尘如梦春已晚,梦里相见,暗自双眸含泪,帘卷西风月半弯,心香断,凭栏谁共天涯月。
谁能知,弦已缘断,泪尚自流,花已去,花会来,流水日日终不凝。
红颜已老,朱香已去,香袭袅袅,秋意寒寒,只见两三孤雁飞,叹一声哀怨,一曲便弹千千遍,独自嗟叹,千千遍遍续续弹,弹尽心中无限事,千千遍遍续续弹,弹尽心中无限事…………
一曲已罢,扔让人流连,久久不能忘怀,而那低头锁眉的坤天仇早不知何时已舒展开来,长呼了口气,由衷而道“好曲,好词,好歌喉啊,真是美妙,美妙至极呀!”
此语刚停,柳夜莺情绪似是感到了一阵低落,哀声道“这曲子让我好想娘啊,好想好想见一见娘啊,我一直没有见过,一直没有见过啊!”
紫馨鸾看到,轻轻将失落的柳夜莺抱在怀里,轻柔的道“好了,夜莺妹妹,你还姐姐呀,你还有我的师父,你的珍姨呀,你还有你爹,你还有坤天仇啊,不是吗?你有很多人陪伴着你的,夜莺妹妹……”
紫馨鸾说完随即脸上闪出一阵异样,一脸怪异的望向了坤天仇,似是想要看出什么来……
似是感到了一双美眸的注视,坤天仇有些不自然,转头望向了紫馨鸾,哼道“看我作甚!”
紫馨鸾嗤笑道“谁愿看你了,哼,夜莺妹妹这样你难道没有看到吗?就是傻子也该知道怎么了,还用我来教吗?”
坤天仇听到大笑起来,道“哈哈,我就是看到傻子知道怎么做,所以我才什么都没做,做了不就和傻子一样了吗?”
紫馨鸾听到怒极,放开怀中的柳夜莺,伸手直指坤天仇,颤抖着颤抖着……似是气的说不话来一般。
“天仇,馨鸾姐姐,你们能不能不吵了,从出来到现在还没走上几步,你们吵了多少次了?不吵了好吗?”柳夜莺眼眸中闪过一丝疲惫,摇了摇头,不再多说。
看到此景,两人均是住了口,不再吵闹,坤天仇开口道“我们先继续赶路吧。”
听到此语,三人均是迈步开来,不再言语,只是却没走几步,坤天仇又是率先开了口,道“紫姑娘,我有件事想要请教于你,还请你告之。”
紫馨鸾听到,转头疑惑的望着坤天仇,问道“干什么?有什么事?说的那么认真!”
坤天仇看了一眼不自觉已走至前面的柳夜莺一眼,侧头低声的在紫馨鸾耳边说道“那首曲子,那首词……”
紫馨鸾听到不由的顿了一下脚步,看了远处的柳夜莺,又是迈开了步子,低声而道“那首曲子其实是柳前辈所作。”
坤天仇听着点了点头,道“我似是感觉到了柳前辈的曲意,可是,总感觉欠缺些什么……”
“你真的是好感觉!”紫馨鸾美眸一转,低吟道“因为这曲子是个未完之曲。”
“未完之曲?”坤天仇皱眉道“这是何意?”
紫馨鸾听到轻嘘一声,继续道“我听师父所说,这首曲子是分为几节的,而刚刚师父所弹奏的是第一节,这曲师父说是柳前辈为自己的妻子所做的,只因为这曲子还没有做完,柳前辈的妻子便已辞世,柳前辈悲痛之下再无作曲之志,这曲子就弃下了,随后便给予了我的师父,这曲本是没有名字的,而这曲中之词,也是师父所添加的,不过后来变为这曲子取了个名字,叫《夜神泪》,可是,可惜了,这曲子却是个未完之曲,师父所做的词也是未完之词啊!”
“未完之曲?未完之词吗?”坤天仇随即叹了一声,又想到了什么,似觉不妥,疑惑的问道“不对,紫姑娘,我还觉有不妥,柳前辈就算将此曲弃之不作,也当自己保留才是,为何又要将此未完之曲交予你的师父‘珍娘’前辈呢,这其中关系该是颇为复杂吧!”
紫馨鸾听到掩面而笑,美眸一闪,道“坤天仇,不要想多了,此事就算告诉你也是无妨,因为柳前辈的妻子是师父的师妹,也是上一代的‘天香女’,我也是要叫一声师叔的,你认为柳前辈是否该对‘闻香阁’做一些交代呢?不过,柳前辈给出这未完之曲足以了,足以能看出柳前辈是多么爱护师叔了,唉,可惜了,师叔在年华之龄便已辞世,留下了可怜的夜莺妹妹……”
坤天仇大惊,脱口而出,道“出身于‘闻香阁’,莺儿的娘竟然出身于‘闻香阁’!”
紫馨鸾听到坤天仇的喊声,顿时一惊,美眸掠过坤天仇,“不跟多说别的了,再说,还不得惊到夜莺妹妹!”
说罢,已然快步而走,赶至了柳夜莺身旁,不知有说有笑的在说着什么……
坤天仇自觉失态,停下了脚步,转头望向了远处,自语而道“珍娘前辈,你可是给我留下了个大的难题啊!千米之外,声曲传于耳竟不见一丝杂乱,看来前辈对于‘气’的操控已是炉火纯青了吧,我以后又该如何面对前辈呢?有些期待,哈哈,有些期待!”
坤天仇自嘲的笑了笑,复杂的看向了前方的柳夜莺,低声道了一声“莺儿啊……”随即不再多说,瞬时赶至了柳夜莺身旁,若无所以的直直走了起来……